消毒水味混着服务器运转的焦糊味，在通风不良的走廊里酿成某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他攥着李锐的安保卡，塑料边缘几乎要割破掌心——这张降级为D区的卡片此刻看起来就像块葬礼请柬。
"瞳孔验证还剩12秒。
"终端突然震动，蜘蛛发来的消息在屏幕上裂成雪花纹。
陆沉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裂纹交错的镜片让接应者的防护面罩显得支离破碎。
对方脖颈处的工牌在闪烁红光，那是门禁系统开始二次校验的征兆。
"老张说过他的视网膜能骗过......"念头戛然而止。
验证失败的警报声像把电钻捅进耳膜，接应者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防护面罩内侧爆出毛细血管状的红色裂纹，陆沉眼睁睁看着对方眼球像煮过头的溏心蛋般坍缩，融化的玻璃体顺着面罩边缘滴落。
消毒机器人从天花板翻落时的姿态活像只捕食的蜘蛛。
八根不锈钢探针同时刺入保安尸体，淡黄色溶解液从针管涌出的瞬间，陆沉闻到了与人工湖电缆绝缘层燃烧时相同的味道。
尸体后背的制服突然鼓起，爆开的衣料下露出脊椎上嵌着的半透明冷却管——里面流动的深蓝色黏液正与病床上小雨眼角滴落的液体完全相同。
"47:11:38"终端上的毒气倒计时突然跳了一跳。
陆沉抓起从尸体腰间滑落的门禁遥控器，发现按键表面镀着层会随角度变色的薄膜——与渡鸦狙击枪瞄准镜上的反光涂层如出一辙。
走廊尽头的安全门无声滑开，露出后面由神经状光纹编织而成的防火墙。
那些蠕动的灰色光带在空气中构建出不断崩塌又重建的立体迷宫，每道转折处都闪烁着与小兔子玩偶芯片相同的加密标记。
服务器机房的冷气让陆沉右手的咬伤突然刺痛。
他撞翻的工具架在积水地面划出锐利声响，某个滚落的硬盘盒裂开后露出里面蜷缩的金属幼虫——正是林夜手提箱里培育过的基因编辑载体。
头顶通风管突然传来气流加压的嘶嘶声，终端自动跳转到压力监测界面，鲜红的47:09:21下方多出个小锁图标，解锁条件是"7号样本完整声纹录入"。
墙面某块黑***块开始吞噬相邻的存储节点。
陆沉看着那片不断扩张的黑暗，耳畔忽然响起小雨高烧时哼唱的摇篮曲变调。
黑墙协议吞噬到第13个节点时，他终端里保存的监控画面突然自主播放——林夜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冷藏箱，露出的腕带编号和小雨兔子玩偶芯片上的蚀刻码精确匹配。
通风管传来的气压声越来越急。
陆沉抽出镇静剂注射器，发现管壁上凝结的水珠正沿着裂纹组成公司LOGO。
玻璃管突然炸裂，飞溅的液体在空气中凝成悬浮的神经树突状结构，与他三天前在暗网看到的渡鸦女儿脑部扫描图重叠在一起。
"别碰消防门！
"蜘蛛的警告消息伴随着电磁杂音炸响。
陆沉缩回的手悬在半空，面前看似普通的金属门把手正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和保温杯炸裂前的最后警告标签一模一样。
终端再次震动，这次是段被裁剪过的音频，李锐的嘶吼混在机枪扫射的背景音里："备用电源连接着......"音频突然切换成舒缓的钢琴曲。
陆沉太阳穴突突首跳，这分明是林夜给实验体做记忆清除时的背景音。
他盯着通风口不断颤动的滤网，突然意识到那上面黏着的结晶物与小雨素描本边缘的材质完全相同。
消毒机器人突然集体转向。
它们的探针同时伸出时，陆沉看到每根针尖都刻着微缩版的公司印章。
最近的机器人腹腔打开，弹出的不是常规消毒剂而是一支标着"7号样本专用"的骨髓穿刺针。
他后退时撞上主控台，手指无意按到的键盘唤醒了休眠状态的显示器——屏幕上正在循环播放八岁小雨接种疫苗的监控录像，画面角落的护士正将针管里的灰色物质注入她后颈。
黑墙协议吞噬到第26个节点时，整个机房的灯光突然变成暗红色。
陆沉终端上的倒计时加速跳动，47:00:00突然变成23:30:00。
通风管道传来金属变形的声音，压力表指针猛然撞向红色警戒区。
他踢翻的服务器机柜后露出半张烧焦的照片，李锐恋人微笑的嘴角正在龟裂，背面那句"永远信任科学"的笔迹溶解成"快找蜘蛛"的血色水痕。
尸体溶解液己经漫到脚边。
陆沉发现积水中浮动的金属碎屑正在自主拼合，逐渐形成微型神经注射器的结构。
天花板突然降下细雨般的结晶粉末，触到皮肤的瞬间，他右手的咬痕里爬出与小雨血管网络完全相同的荧光纹路。
"基因锁验证通过。
"机械女声响起的瞬间，陆沉看到自己的倒影在光滑的服务器表面分裂——每个镜像的脖颈都浮现出与林夜相同的异常血管凸起。
距离最近的消毒机器人突然播放起扭曲变调的生日快乐歌，这旋律让他想起三年前亲手给小雨别上兔子发卡时，医院广播里突然响起的同一首歌。
黑墙协议吞噬完最后一组数据节点时，整个负三层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陆沉摸到终端按键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结晶凸起，指腹传来的脉搏跳动感让他毛骨悚然——这分明是人类颈动脉的律动频率。
黑暗中有冰冷的金属触须缠上他的脚踝，触感与小雨病床下那个保温杯炸裂前的嗡鸣完全共振。
微弱蓝光亮起。
李锐的安保卡不知何时悬浮在半空，卡面上浮现出神经毒气储存罐的三维投影。
陆沉伸手去抓的刹那，投影突然扩展成整个数据中心的立体模型，所有通风管道连接处都标注着与渡鸦忏悔清单上相同的暗红色十字架。
最后的光亮熄灭前，陆沉看到自己磨损眼镜的反光里，有数十个皮肤正在结晶化的"自己"同时举起了注射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