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玉容招客,招牌惹议
学宫的门没锁,是被门前的溪水轻轻推开的。
哗啦啦的水声里,白衣少年己坐在水榭的竹椅上。
他手里拈着一片青竹,指尖划过水面,荡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涟漪里,映着他清隽的眉眼,竟比晨光还要透亮。
消息像长了翅膀。
“那水做的学宫开门了!”
“就是那个有七个魂环的仙人先生!”
不到半个时辰,学宫门口就挤得水泄不通。
有挎着菜篮的农妇,踮着脚往里瞅。
有背着书箧的学子,对着“有教无类”的水牌出神。
还有几个穿着魂师制服的汉子,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审视。
“这学宫真别致啊,墙都是水做的?”
“别是中看不中用吧,魂师界可不是看脸的地方。”
“听说隔壁史莱克的人昨天就来过,好像不太对付。”
议论声像潮水,一波叠着一波。
凌清玄仿佛没听见。
他指尖的青竹落在水面,化作一只小小的水鸟。
水鸟扑棱着翅膀,掠过人群,落在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肩头。
少年吓得一哆嗦,水鸟却化作水汽,消失了。
“你叫什么名字?”
凌清玄的声音顺着水流飘过来,清润得像山涧的泉。
少年愣了愣,慌忙低下头:“我、我叫石磊。”
他手里紧紧攥着什么,指节都泛白了。
“你手里的,是你的武魂?”
凌清玄又问。
石磊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又迅速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是、是铁锄……先天魂力一级。”
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铁锄?
这也能算武魂?”
“一级魂力?
怕不是连魂技都放不出来吧!”
“史莱克收的最低都是五级,他这水平,怕是连门都摸不到。”
嘲笑声像针,扎得石磊脸颊发烫。
他攥着那柄锈迹斑斑的铁锄,指节都快嵌进木头里了。
就在这时,凌清玄站起身。
白衣如流云,轻飘飘落在石磊面前。
他没看石磊,反而抬手,对着旁边一块半人高的青石。
指尖凝出一滴水。
很小,却亮得晃眼。
“噗。”
水滴落在青石上,没声息。
众人都看呆了。
这就完了?
下一秒,“咔嚓”一声脆响——那坚硬的青石,从中间裂开一道整整齐齐的缝。
缝里湿漉漉的,还冒着丝丝水汽。
笑声戛然而止。
连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凌清玄这才看向石磊,眼神平静得像深潭:“铁锄能松土,能凿石,为何不能是武魂?”
他指尖一弹,一缕水流缠上石磊的铁锄。
原本锈迹斑斑的铁锄,竟泛起一层淡淡的水光,锄刃都亮了些。
“明日卯时,带着它来。”
凌清玄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教你,如何让铁锄也能裂石。”
石磊猛地抬头,眼里像落了星子,亮得惊人。
他想跪下磕头,却被一股柔和的水流扶住。
“不必多礼。”
凌清玄转身回了水榭,“学宫的门,为愿意学的人开着。”
人群彻底炸了。
刚才还嘲讽的人,这会儿都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那石头……是被一滴水裂开的?”
“这是什么魂技?
好可怕的控制力!”
“一级魂力也收?
这凌先生,是真有底气!”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一声嗤笑。
“呵,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不小。”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弗兰德叼着烟斗,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他身后跟着三个孩子:金发的戴沐白,眼神桀骜,像头好斗的小老虎;黑发黑眸的唐三,看着安静,却一首在打量凌清玄;还有扎着马尾的小舞,蹦蹦跳跳的,好奇地东张西望。
“弗兰德院长!”
有人认出了他,赶紧打招呼。
弗兰德却没理,径首走到篱笆外,眯着眼打量凌清玄。
“我说呢,哪儿来的野小子,敢在我史莱克隔壁开铺子。”
他吐了个烟圈,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原来是靠脸招摇撞骗的。”
戴沐白立刻接话,声音又高又亮:“院长说得对!
建这么花哨的院子,怕是想骗些小姑娘来当弟子吧?”
小舞“噗嗤”一声笑出来,拉了拉唐三的袖子:“哥,他们学宫搞得跟花园似的,能教出什么厉害角色?”
唐三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凌清玄脚下的水面上。
那水面平静得不像话,连弗兰德的嘲讽都没激起半点涟漪。
“阁下是?”
凌清玄终于抬眼,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问我?”
弗兰德挺了挺腰,故意亮了亮胸口的魂环——黄紫紫黑,“史莱克学院院长,弗兰德!”
“原来是弗兰德院长。”
凌清玄颔首,“在下凌清玄,稷下学宫主人。”
“稷下学宫?”
弗兰德嗤笑一声,眼神扫过那块水牌,“我看叫‘绣花学宫’还差不多。
收些铁锄、破碗当武魂的弟子,也配叫学宫?”
戴沐白往前踏了一步,白虎武魂的气息隐隐散发出来:“有能耐别光用水裂石头,敢不敢跟我打一场?”
弗兰德没阻止,显然也想看看这白衣少年的底细。
唐三皱了皱眉,拉了戴沐白一把:“沐白,别冲动。”
“怕什么?”
戴沐白甩开他的手,眼神挑衅地盯着凌清玄,“他要是真有本事,就露两手看看!
别像个姑娘似的,只会躲在院子里绣花!”
凌清玄看着他,忽然笑了。
不是嘲讽,也不是恼怒,就是很淡的一笑。
像春风吹过冰封的河面,瞬间让周围的空气都软了。
“你想看看我的本事?”
戴沐白以为他怕了,梗着脖子喊道:“不敢了?”
“不是不敢。”
凌清玄站起身,白衣在晨光中泛着光,“是怕伤了你,失了待客之道。”
话音刚落,他没动,可水榭边的溪水却突然活了。
“哗啦啦——”水流像有了生命,顺着青石板路蜿蜒而来,在戴沐白脚边停下。
然后,那溪水“唰”地一下,化作了一只虎头。
不是虚影,是实打实的水凝聚而成,獠牙锋利,眼神凶狠,竟和戴沐白的白虎武魂有七分相似。
戴沐白脸色骤变。
他能感觉到,那水虎身上散发的魂力波动,虽然不如自己强,却精纯得可怕,像一块没掺半点杂质的水晶。
“这是……”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准备释放魂技。
可那水虎只是对着他晃了晃脑袋,然后“噗”地一声,化作一滩清水,渗进了泥土里。
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凌清玄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静,却多了几分分量:“我的本事,不是用来打架的。”
“但你要记住,”他的目光扫过弗兰德和戴沐白,最后落在史莱克学院的方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稷下学宫开门办学,不惹事,也不怕事。”
弗兰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被个毛头小子用这种方式“教训”。
可刚才那水虎的精纯魂力,他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这少年,绝不是绣花枕头。
“哼!”
弗兰德狠狠吸了口烟,烟锅都快被他咬扁了,“我们走!”
戴沐白还想说什么,被弗兰德一眼瞪了回去,只能愤愤地跟着走了。
小舞路过篱笆时,回头看了凌清玄一眼,眼神里满是好奇,像只发现了新玩具的小猫。
唐三也回头了。
他的目光和凌清玄对上,少年清澈的眸子里没有挑衅,只有一种深深的探究。
凌清玄对着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唐三愣了一下,随即也点了点头,转身跟着弗兰德离开了。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叹。
“我的天!
他用水变了只白虎!”
“连史莱克的人都被他吓走了!”
“这凌先生……是真有本事啊!”
石磊站在原地,紧紧攥着手里的铁锄。
刚才还冰冷的锄柄,此刻竟仿佛带着一丝暖意。
他抬起头,望着稷下学宫的大门,眼里第一次有了光。
凌清玄重新坐回竹椅上,指尖划过水面。
涟漪再次散开,映着他的身影,也映着篱笆外那些或敬畏、或激动的脸庞。
他知道,从今天起,稷下学宫的名字,会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索托城激起越来越大的波澜。
而他和史莱克学院的缘分——或者说,恩怨——才刚刚开始。
溪水潺潺地流着,像在哼一首轻快的歌。
仿佛在说:好戏,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