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出离婚时,程令夷正打算陪着许筠薏去做产检。人人都羡慕我命好,做了十年程太太。
哪怕外面彩旗飘飘,都没有人能撼动我的位置。可只有我知道,当初为了跟他在一起,
我放弃了深造的机会。陪着他在京市住着不见光的地下室,最苦的日子,
方便面都要掰成两半吃。也只有我记得,他在酒桌上喝得烂醉如泥,在穿行的人潮中,
对我许诺一辈子对我好。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烂掉的人不能绊住我的脚步。
我已经三十四了,没有时间能浪费在他身上了。1.这个冬天的雪尤其得大。
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茫茫白雪中,行人刚印下的足迹,不消须臾就不见了。屋子里的暖气很足,
我懒洋洋地坐在窗前赏雪,手机里又弹来那个女人的微信消息。是一张照片。男人穿着大衣,
身形挺括,是程令夷,我恋爱四年,结婚十年的男人。他站在妇产科门口,
小心翼翼的揽着女人的腰,低头靠在她耳边,不知在低语些什么,十分亲昵。老女人,
你还是早点离婚吧,医生说了我怀得可是个儿子,令夷的家产全都是我娘俩的。
和以前一样,我并没有回她的消息。男人出轨,也不完全是女人的错。
我几乎下意识截图保存,不过一分钟那边就撤回了消息。程令夷,我们离婚吧。
看着对面的头像,我和他结婚时拍的婚纱照。那会他公司刚有起色,
他签了一个一千万的单子,提成是十万。他花光了所有的提成给我买了钻戒。
那基本是他所有的积蓄,没有了婚礼的预算,我就穿着一个白裙,
顶着头纱和他在婚姻登记处拍了照。那就是我们的婚礼。那会他内疚得抱住我,
发誓要给我一个豪华的婚礼,让所有人的艳羡。我心疼他,依偎在他胸口,安慰他都会好的。
后来确实越来越好,他负责业务端口,在外面跑个不停,一年都不怎么着家。
我负责采购和财务,把公司大后方给安定下来。我们有了钱,却没有时间办婚礼了,
到了后来或许已经是他忘了,也或许是不愿了。但如今她都不在意了。可她没想到,
半个小时后,那个陪在别人身侧的男人,急匆匆地回来了。他半弯身子,
肩膀不自觉地朝着她靠近,双手搭在椅背上,声音不自觉带上一些微颤。“茜茜,我们谈谈。
”暖黄的光影悠悠,男人的眉骨下映出一片阴影。时间似乎格外优待他,
除了眼神沉稳锐利许多,眉眼间连半点风霜也不曾有,仿佛还是当初初识那个少年。
我拂开了他的手,正视着他,平静的开口:“我和你只有离婚和财产分割可以谈。”“茜茜,
你不年轻了,你别任性。”轰隆——耳畔像是有什么炸开来,让她几乎听不清,
心脏几乎一瞬间澎湃起来。她原以为他只是渣,他只是变心了,
没想到她十四年来都没有看清这个烂人。啪——我甩了甩手,几乎被这一巴掌震麻了。
程令夷似乎没想到面前这个始终温柔的女人会打他,他见过他太多次生气的样子,
也只是对着人家放几句狠话,连骂人的脏话都讲不出来。他揉了揉脸,
又勾唇笑了起来:“好了好了,消气了吧。”我被他的无耻程度气笑了,
销售果然就是脸皮最厚的。“呵。”“程令夷,你越轨了,脏了的臭黄瓜,我不要了。
”“是,我是跟社会脱轨了,但是公司不是靠你一个人发展起来的,别逼我跟你撕破脸。
”从程令夷签下第一个大单后,公司就发展顺遂起来,收入简直是呈指数增长。
到现在也是年营收五十个小目标的公司了,都已经走到上市最后一步了。有的时候,
婚姻也是企业家的一部分资产。“茜茜,别胡闹,卓越是我们的心血,
它就是我们俩孕育的孩子,你放心筠薏跟孩子影响不到你的地位。
”程令夷伸手来抓我的肩膀,似是像做了一种决定,眼睛倏地一瞬闪过坚定,
“我都三十五了,连个孩子都没有,爸妈亲戚催生的压力我替你扛了那么久,
你也体谅我一下好吗?”我的心狠狠地阵痛着,
果然曾经相爱过的人才知道往哪里插刀子最疼。在我三十岁时,公司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双方父母都催得很急切,那会我俩的感情是最好的时候,
两人携手克服一切困苦走到如今大道坦途,那会都觉得这辈子有这么一个人陪伴,
一切都值了。年纪到了那,我也想要一个孩子,家庭美满,哪个女人没有期盼过呢。
更何况在我二十七岁时,因为工作连轴转,压力太大,失去一个孩子,它来了悄无声息,
也走得静静悄悄。我更想要弥补那个时候的它,所以我退了。从公司运营副总退了下来,
回归家庭做了半个家庭主妇,偶尔回公司开一些决策性的会议,也会去对接供应商,
看看季度财报。可是命运总是弄人,整整四年,中医西医都看过了,可都没有用。
这件事是两个人深埋在心里的痛楚,两个人都对这个事情闭口不提。
想起这四年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那些喝不完的中药,做不完的理疗。
我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个度,手指指着大门的方向,眼睛红透了,恶狠狠地盯着他。“滚!
”“你现在就给我滚!”“茜茜……”程令夷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声音低了下来,
声若蚊蝇:“对不起,我不是……”突兀的铃声打断了男人的声音,他看了一眼手机,
原本准备挂断的手停住了,响了两声后按下了接听。“薏薏,怎么了?
”程令夷的声音带着几分他都不曾察觉的温柔。电话另一端,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传过来,
隐隐约约说了什么肚子疼、不舒服的话。“好好好,我马上回来,你娘俩最要紧。
”程令夷满口应诺,挂断电话后,目光闪躲不敢再直视我,犹犹豫豫了几分钟后,
还是头也不回地投入了风雪之中。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一瞬间就脱了力,瘫软在沙发边,
眼泪顺着发丝,泅湿了一片。十四年的时间,不是十四个月,更不是十四天,
是十四个春夏秋冬。是从吃泡面住地下室,相互扶持走到如今身家富足的十四年。
她真正意义上地认识到,他这个人烂掉了。2.我一个人在窗前坐了很久,
雪色在月光照射下,映出树影婆娑,分外凄清。墙壁上的挂钟嘀嗒响个不停,
我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窗外渐渐亮了,日光穿透云层,雪色近乎将我眼睛射瞎,
望着玻璃上的女人——眼眶布满红血丝,嘴唇干裂,死皮肆意飞扬。我不敢相信那是我。
我一直是一个爱漂亮的女人,在高中那近乎能将人压垮的学习压力中,
我也能做到每天花点小心思打扮自己。我怎么变得这么不堪了吗?耳畔又想起了,
电视剧中男人出轨的经典话语。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肚子上套了三层游泳圈,
又不知道打扮自己,留不住我的心,你还能怪我出轨?你这个样子睡在我旁边,
我都会做噩梦!就是这个样子,他一边汲取你的养分,剥夺了你工作的机会,
压榨了你生育的价值,又以爱的名义将女人圈进在家这个定义里。
看着她因为婆媳矛盾和家务琐碎中,渐渐凋零,失去原有的光华。又反过来指责她,
怪她不争气。我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拨通了我持股律所一个金牌离婚律师的电话:“张律师,我要离婚,我丈夫婚内出轨,
我怀疑他要婚内转移夫妻共同财产,我要申请财产冻结。”对方又询问了许多细节,
我都详细进行了说明,对话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挂断电话,我好像又活了过来,
或许说浴血重生更合适。我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就是撒黄浦江里喂鱼,也不会便宜别人半点。
微信提示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是视频,视频里的许筠薏孕味更浓了。她坐在餐桌前,
身价十亿的男人穿着围裙,在岛台前做着早餐,目光还不时看向她十分缱绻。黄脸婆,
你都三十四了,我才二十岁,你输给我,不冤。这一次对方没有再撤回,
而我依旧没有回复。许筠薏我并不陌生,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提着满满一蛇皮袋的山货。
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在她家里东看看西望望,十分艳羡地开了口:“茜茜姐姐,
你家里真豪华。”我笑了笑,将她迎进了屋,道:“开学前这段时间可以住在我家客房,
我给你在咖啡店安排了一个暑假工的活,你要是愿意去的话可以去试试。
”或许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注意到她微微失落的情绪。许筠薏是我资助的学生,
原本她叫许小花。恰逢卓越发展蓬勃,我便决定用我每年的分红,
以我的名义资助一部分上不起学的女学生。她就是其中一个。她来自黔南的一个小山村,
四周环山,想进一次县城都得先走一段山路,然后打个摩的到镇上才能坐上到县城的大巴。
她是家里老二,老大是个闺女,刚满十五就被家里卖了彩礼,小老三也是个闺女,
刚落地不到半年,她母亲就又怀孕了,十个月后,终于千辛万苦生下了耀祖。
父亲常年在外打工,目前则负责家里的庄稼猪牛,
才九岁大的许小花不得不扮演起半个母亲的角色,拉扯着弟妹。去山区挑选资助女童那次,
许小花坚定地站了出来,向她争取了资助的机会。我很欣赏她,我欣赏每一个敢于争取的人。
她也没有让我失望,从黔南小山村考到了沪市的大学。只是最后没有想到她会变成这样。
许久没有做PPT,突然上手有些生疏,但多练练就又熟悉了。
我资助的偏远山区女学生成为了我老公的小三主题非常简洁,让人一目了然。
PPT的时间线非常清晰,我po出了我的汇款记录,那些汇款直到一年半前才结束,
那会她已经开始各种暗戳戳地挑衅我。我愿意给她一个机会,我知道她这一路走来的艰辛。
而后的所有出轨证据都是许筠薏亲手送到我手上的,图文并茂。我满意地点了保存,
熟练地转化成了PDF,直接在我个人认证的抖音账号里发了出去,还投了十万抖+。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的视频瞬间就爆了,与此同时我的手机也被打爆了。但是我没有理会,
我一个人去了大理,去了洱海,并没有失联,每天定时更新朋友圈。
即便微信消息都被挤爆了,我依然保持沉默。就这样游玩了半个月后,我才打开了抖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