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他们叫我孤狼,可我背负着整个小队的亡魂。队长,尖兵,老炮,天使,
雷公…在这座代号“绞肉机”的城市里,我要用一枚引爆器,为他们所有人,炸出一个黎明。
1 你想让你哥白死吗暴雨像是要把整座城市“科瓦尔”彻底从地图上抹去。
废弃的铸造厂里,钢铁的腥味和血的腥味混在一起,比外面的泥水更让人作呕。
通讯兵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个破旧的风箱。他躺在医疗兵刘静的怀里,
眼睛死死盯着队长赵卫国。刘静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然保持着专业。『队长,撑不住了,
动脉破裂,失血太多了…』赵卫国,代号“龙眼”,蹲在他身边,
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他握着通讯兵的手,那只手冰冷得像一块刚从雨里捞出来的铁。
『小张,坚持住,告诉我们,你最后听到了什么?』通讯兵的嘴唇翕动着,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了几个字。『有…内…鬼…』说完,他的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刘静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有一张即使在硝烟和污泥中也难掩清丽的脸庞,
此刻那双总是充满希望的眼睛里,第一次蓄满了绝望。她小心翼翼地合上战士的眼睛,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尖兵李冲,代号“孤狼”,
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铁柜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操!又一个!这他妈是什么狗屁任务!
』他那张年轻而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暴戾,眼睛因为愤怒而充血,死死地瞪着赵卫国。
『队长!我们被包围了!通讯兵死了,我们现在就是个瞎子聋子!还在这里等什么?等死吗?
』赵卫国没有看他,只是从牺牲的通讯兵身上解下装备,递给旁边的爆破手陈雷。『雷公,
检查装备。老炮,警戒。孤狼,闭嘴。』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得让人心慌。王建军,
代号“老炮”,是队里最老的兵。他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把枪口转向外面黑沉沉的雨幕。
『我说龙眼,冲娃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这鬼地方待不得了,敌人的火力点越来越近,
再不走,咱们真得在这给小张陪葬了。』李冲的怒火被再次点燃,他一把揪住赵卫国的衣领,
吼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赵卫国!我问你话呢!
你是不是又想等一个所谓的“安全时机”?一年前我哥就是这么被你害死的!你这个懦夫!
』“懦夫”两个字像一根针,刺破了赵卫国脸上所有的伪装。他猛地抬头,
那双被称为“龙眼”的眼睛里,疲惫和负罪感瞬间被一种冰冷的愤怒取代。
他一把打开李冲的手,反手将他死死按在满是油污的泥水里。李冲的身体健壮如豹,
此刻却被赵卫国用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量压制着。『你想干什么?冲出去送死吗?
』赵卫国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比李冲的怒吼更有分量,『你想让你哥白死吗!』这句话,
像一颗子弹,瞬间击中了李冲的要害。他停止了挣扎,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
雨水混着泥浆灌进他的衣领。他没有哭,但那双不屈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2 下水道里的老鼠『都别吵了!』老炮王建军的声音不大,
却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一瞬,『天大的仇,也得等活下来再说。龙眼,拿个主意吧,
再拖下去,咱们都得变成筛子。』赵卫国松开李冲,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他走到铸造厂残破的窗口,用望远镜观察着外面。雨幕中,
敌人的火力网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正在缓缓收紧。『常规路线走不了了,全是交叉火力。
』他放下望远镜,转身看着众人,『跟我来,我们走下面。』『下面?』爆破手陈雷,
代号“雷公”,瓮声瓮气地问。他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但对赵卫国的命令从不怀疑。
『科瓦尔的下水道系统,我研究过地图。』赵卫国指着厂房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被铁锈和垃圾覆盖的井盖,『从这里下去,可以绕开大部分地面封锁区。
』李冲从地上爬起来,吐出一口泥水,眼神里的恨意未减,但没有再反驳。他知道,
现在争吵毫无意义。雷公走过去,几下就撬开了沉重的井盖。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混合着潮气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刘静的眉头紧紧皱起,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作为一个爱干净的女孩,这种环境对她而言是一种折磨。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检查着急救包,确保每一个纱布和药瓶都完好无损。『女士优先。
』老炮咧嘴一笑,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试图缓和气氛,『天使,你先下,我们殿后。
』刘静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第一个顺着梯子爬了下去。她的动作很稳,没有丝毫犹豫。
接着是雷公,然后是李冲。李冲下去前,冷冷地瞥了赵卫国一眼。赵卫国最后一个下去,
在合上井盖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外面那个暴雨倾盆的世界。黑暗彻底吞噬了他们。
下水道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脚下是黏腻的淤泥和冰冷的污水,深及小腿。
那股恶臭在这里被放大了无数倍,仿佛有生命一般钻进每一个毛孔。『他妈的,
这比敌人的炮弹坑还难闻。』老炮低声咒骂着,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
掏出一个不知从哪捡来的打火机。“咔哒”一声,一小簇昏黄的火苗亮起,
勉强照亮了周围一小片空间。墙壁上挂满了湿滑的苔藓和不知名的黏液,
水里漂浮着各种垃圾。『省着点用,不知道这玩意儿能撑多久。』赵卫国提醒道。
老炮嘿嘿一笑,『放心,队长。这玩意儿就跟我的命一样,关键时刻才用。平时嘛,
就当自己是个瞎子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打火机递给走在最前面的赵卫国。『你带路,
你看得远。』赵卫国接过打火机,火光映在他坚毅的侧脸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没有多言,
只是凭借着记忆中的地图,开始在迷宫般的下水道里穿行。队伍死一般沉寂,
只有“哗啦哗啦”的趟水声。刘静紧紧跟在赵卫国身后,
她努力不去想脚下踩到的是什么东西。黑暗和恶臭让她感到一阵阵眩晕,但她咬着牙,
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李冲走在队伍的最后,他与前面的赵卫国隔着最远的距离。
他看不见队长的背影,只能听到他趟水的声音。那声音在他听来,
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他哥哥的坟墓上。3 教堂里的枪口不知在黑暗中走了多久,
老炮的打火机已经熄灭了两次。『前面应该有个出口,通往第七区的圣三一教堂。
』赵卫国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疲惫,『那里被炸毁了一半,但地下室应该还能用。
我们去那儿休整一下,重新规划路线。』又走了一段路,前方终于透进一丝微光。
一个通往地面的梯子出现在眼前。老炮第一个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推开井盖,
探出头观察了片刻。『安全。』众人依次爬出下水道,重新呼吸到地面上的空气,
尽管依旧混着硝烟和腐烂的气味,却也比下水道里好上千百倍。
他们正处在一座宏伟教堂的废墟之中。教堂的穹顶被炸开一个大洞,
残破的圣母像在阴沉的天空下悲悯地注视着他们。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依旧是铅灰色。
『妈的,总算出来了。』老炮一屁股坐在断壁上,从怀里掏出半包被水浸湿的烟,
心疼地吹了吹,『这鬼地方,连抽根烟都得省着。』赵卫国没有休息,他立刻开始布置警戒。
『雷公,你去东边。老炮,西边。孤狼,你守住入口。天使,检查伤员和物资。
』命令清晰而简洁。雷公和老炮立刻行动起来。刘静也放下背包,开始清点药品。只有李冲,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死死地钉在赵卫国身上。『赵卫国。
』他连“队长”都懒得叫了。赵卫国转过身,看着他。『什么事。』『我哥是怎么死的?
』李冲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我要听全部的真相。
不是报告上写的那些屁话,是全部!』老炮刚想开口打圆场,『冲娃子,你…』『你闭嘴!
』李冲吼了回去,『这里没你的事!』老炮悻悻地闭上了嘴。
教堂废墟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赵卫国的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线。他看着李冲,
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仇恨和痛苦。『报告上写的就是全部。
』赵卫国缓缓说道,『遭遇伏击,你哥哥李信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主动担当诱饵,
英勇牺牲。』『放屁!』李冲的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我哥不是傻子!
他比谁都清楚什么是送死!一定是你!是你逼他对不对!因为你不敢下令突围,
因为你怕担责任,所以你让他去送死!』『李冲!注意你的言辞!』赵卫国的声音严厉起来,
『我没有逼任何人!』『你没有?』李冲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赵卫国,『一年前,
在黑水沟,我们被三倍的敌人包围。所有人都说应该趁夜突围,只有你,
说要等一个“更安全”的时机!你等来了什么?等来了敌人的重炮!等来了我哥的死!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咆哮。『你告诉我!你这个指挥失误被降职的连长,
有什么资格再指挥我们!你只会带着我们去送死!』突然,“咔哒”一声。李冲拔出了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对准了赵卫国的额头。『今天,你要么给我一个交代,要么,
我先毙了你这个懦夫,然后自己去给我哥报仇!』所有人都惊呆了。刘静吓得脸色惨白,
『李冲!你疯了!快把枪放下!』雷公也从暗处冲了出来,举枪对准了李冲,『孤狼!
放下武器!这是命令!』只有老炮,他没有举枪,只是死死地盯着赵卫国,又看看李冲,
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赵卫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没有去看雷公的枪,
也没有去看刘静焦急的脸。他的眼睛,始终看着李冲,看着那双因为仇恨而扭曲的眼睛。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指着自己额头的枪口。『交代?』赵卫国的声音里,
第一次透出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凉,『你想要什么交代?』4 无法摆脱的梦魇『我想要真相!
』李冲的枪口稳得可怕,『我不想再听那些官样文章!你告诉我,我哥死的时候,
你到底在想什么!』赵卫国闭上了眼睛。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雷公紧张的呼吸声,
刘静压抑的抽泣声,都变得遥远。一年前的那个暴雨夜,再一次将他吞噬。……黑水沟,
同样是下得让人绝望的暴雨。他们被困在一个狭小的山谷里,敌人从三面合围,
探照灯的光柱像死神的镰刀,来回扫荡。电台里,团指挥部在疯狂呼叫,
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突围。『连长!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西边有个缺口,火力最弱!
』一个排长焦急地喊道。『不行!』赵卫国按着地图,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那是个陷阱!
敌人的重机枪肯定就架在缺口后面,就等我们往里钻!』『那怎么办?等天亮吗?
天亮了我们就是活靶子!』『等!』赵卫国的额头上全是冷汗,『再等半个小时,
等雨下得再大一点,他们的视线会受阻,那时候我们从南边强冲,伤亡才最小!
』他追求最稳妥的方案,计算着每一个变量,力求将伤亡降到最低。
这是他作为指挥官的职责,也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但是,他算错了一件事。
敌人的指挥官,比他更没有耐心。半个小时还没到,铺天盖地的炮弹就砸了下来。
整个阵地瞬间变成一片火海。混乱中,他看到李信,那个总是笑着喊他“连长”的,
李冲的哥哥,带着几个战士,主动冲向了西边的缺口。『连长!我们去吸引火力!
你们从南边快走!』李信在无线电里对他喊。赵卫国目眦欲裂,『回来!李信!这是命令!
回来!』回答他的,是西边骤然响起的,如同炒豆子般密集的机枪声,
以及李信在生命最后一刻,通过无线电传来的,带着血泡的嘶吼。
『连长……替我……活下去……』……赵卫国猛地睁开眼睛。那场噩梦,
他已经重复了三百多个日夜。每一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他看着眼前的李冲,那张脸,
和李信是如此的相像。『你说的对。』赵卫国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哥哥的死,
是我的责任。』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一向强硬的队长,会如此直接地承认。
李冲也愣住了,他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我当时……』赵卫国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我认为等待是最好的选择。我认为我可以计算出最安全的路线,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但是我错了。我低估了敌人的疯狂,高估了自己的判断。』他看着李冲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太保守,是我太谨慎,是我错过了最佳的突围时机。
是我……害死了他。』说完这句话,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他没有请求原谅,
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他只是陈述了一个折磨了他一年的事实。教堂里一片死寂。
李冲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想怒吼,想咆哮,想扣下扳机,但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一直想要的“真相”,以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砸在了他的脸上。没有推诿,没有借口,
只有冰冷而沉重的承认。这比任何辩解都更让他感到无力。『你……』李冲的嘴唇哆嗦着,
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叮”声,从教堂外传来。
是刘静!她一直没有参与争吵,而是跪在地上,以整理急救包为掩护,用一面小小的手术镜,
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狙击手!』她尖叫出声,声音因恐惧而变形。『对面高楼!
三点钟方向!』话音未落,一颗子D瞬间划破空气,带着死神的呼啸,擦着雷公的后背飞过,
狠狠地击中了他背上的背包!“噗”的一声,背包被洞穿,里面的高能炸Y露了出来,
距离被引爆,只差几厘米。冷汗,瞬间湿透了所有人的背脊。这个所谓的“安全点”,
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5 雷与静的合作死寂只持续了零点一秒。『隐蔽!
』赵卫国发出了穿越生死线般的怒吼。所有人几乎是凭着本能,扑向最近的掩体。
断壁、石柱、倒塌的圣坛……任何能挡住身体的东西都成了救命稻草。李冲也下意识地收枪,
一个翻滚躲到了一根巨大的石柱后面。刚才对准队长的枪口,此刻因为后怕而微微发烫。
“砰!”又是一枪。李冲刚才站立的地方,地面被溅起一蓬石屑。狙击手的位置暴露了,
但他也死死地锁定了他们。『妈的!被耍了!』老炮躲在一堵断墙后,破口大骂,
『这帮孙子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儿?』『内鬼…』刘静的声音颤抖着,
『通讯兵说的是真的…我们中间,或者说,指挥部里,有内鬼!』这个猜测像一条毒蛇,
缠住了每个人的心脏。赵卫国没有时间去思考内鬼的问题,他现在必须让所有人活下去。
『雷公!你怎么样?』他对着雷公的方向喊道。『报告队长!背包穿了,肩膀被弹头擦伤,
不碍事!但是……』雷公的声音很沉,『我们被压制在这里,动不了!
那个狙击手的位置太好了,他能覆盖我们所有的撤退路线!』赵卫国心里一沉。
他知道雷公说的是事实。他们就像是被钉在砧板上的肉。『天使!
能确定狙击手的大概位置吗?』『能!』刘静的声音从圣坛后传来,『对面双子塔写字楼,
左边那栋,大概十五层,窗帘是蓝色的那个房间!
』她的观察力在这一刻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赵卫国立刻在脑中构建出战场模型。『雷公!
听我命令!』赵卫国喊道,『你现在的位置,到教堂后墙的距离是多少?
墙体厚度大概是多少?用最少的药量,给我炸开一个缺口!我们从后面走!』『距离十二米,
墙体是花岗岩,至少半米厚!』雷公迅速回答,『队长,给我三十秒,不,二十秒!
我需要精确计算!但是狙-击手盯着我,我一动就会被爆头!』二十秒。
在狙-击手的瞄准镜下,二十秒就是二十个世纪。谁能为他争取这二十秒?所有人的目光,
都下意识地看向了李冲。他是“孤狼”,是小队里速度最快,反应最敏锐的尖兵。只有他,
有可能在狙-击手的枪口下,完成一次致命的舞蹈。李冲也明白这一点。他看了一眼赵卫国,
眼神复杂。仇恨、愤怒、不甘,还有一丝作为战士的本能。赵卫国没有下令,只是看着他。
『我去。』李冲的声音很低,但异常坚定。这不是为了赵卫国,也不是为了赎罪。
这是为了活下去,为了他自己,也为了所有人。『老炮!天使!火力掩护!
』赵卫国立刻下令,『三秒后,听我口令,自由射击,吸引他的注意力!』『收到!
』『收到!』赵卫国深吸一口气,看着李冲。『孤狼,别死了。』李冲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肌肉紧绷。『三!二!一!开火!』“哒哒哒!
”老炮和刘静同时从掩体后伸出枪,朝着狙击手的大概位置疯狂扫射。
子弹打在写字楼的外墙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就在枪响的瞬间,李冲动了!
他没有选择常规的Z字形跑动,而是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沿着断壁的边缘高速冲刺,
身体压得极低。他的每一次落脚,都踩在视觉的死角。
狙击手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力惊到了。“砰!”子弹擦着李冲的头皮飞过,
带起的劲风让他感到一阵灼痛。但他没有停。他一个鱼跃,从一个掩体扑向另一个掩体,
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野性的美感。与此同时,雷公已经靠在后墙上,
双手飞快地操作着起爆装置,他的额头上全是汗,但他计算药量的手,稳如磐石。『五秒!
』雷公低吼。“砰!”又是一枪,打在李冲身前的地面上。李冲就地一滚,
躲开了飞溅的碎石,顺势抄起地上一块破裂的彩色玻璃,朝着另一个方向扔了出去。
玻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阳光尽管是阴沉的一晃,造成了一个假的反光。
狙击手上当了。“砰!”子弹精准地击碎了那块玻璃。就是这不到一秒的失误!『好了!
』雷公喊道。他已经设置好炸药,滚到了一旁。『趴下!』赵卫国大吼。
李冲几乎是贴着地面滑进了最近的掩体。一声沉闷但极具穿透力的巨响传来。“轰!
”教堂的后墙被炸开一个不规则的大洞,烟尘弥漫。『走!』赵卫国第一个冲了出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他们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个狙击手,就消失在了教堂后面的小巷里。
冲在最前面的李冲,摸了摸火辣辣的头皮,那里渗出了一丝血迹。
他回头看了一眼烟尘中的教堂,又看了一眼在前面带路的赵卫国的背影。他什么也没说。
6 最后的压缩饼干他们在一片被彻底夷为平地的居民区里穿行。这里曾经应该很热闹,
但现在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挥之不去。『休息一下。
』赵卫国在一个相对完整的地下室入口停下脚步,『天使,给雷公处理伤口。老炮,警戒。
』众人鱼贯而入。地下室不大,但很干燥,至少能暂时隔绝外面的气味。
刘静立刻打开急救包,让雷公脱下上衣。雷公的肩膀上,一道长长的伤口翻卷着皮肉,
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看起来依旧狰狞。刘静的动作很轻柔。她先用生理盐水清洗伤口,
然后是消毒,上药,包扎。她的手指纤细而稳定,即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
也保持着一种令人心安的从容。她穿着战术背心,但依然能看出姣好的身形轮廓。
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几缕发丝,贴在光洁的额头上,那张素净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专注。
在这样一个只有死亡和毁灭的地方,她就像是最后一抹人性的亮色。雷公这个硬汉,
在枪林弹雨中眉头都不皱一下,此刻却因为刘静轻柔的动作,脸颊微微有些发红。『谢了,
天使。』他瓮声瓮气地说。『别动,还没好。』刘静的声音很柔和,『可能会留疤。
』『留疤好,是勋章。』雷公咧嘴一笑。另一边,老炮靠在墙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他的枪,嘴里却在抱怨。『我说队长,咱们现在到底去哪?
任务目标是敌军的通讯指挥塔,可现在咱们连自己在地图上哪个点都快搞不清了。
更别提那个神出鬼没的狙击手和那个该死的内鬼。』赵卫国摊开一张防水地图,
借着手电的微光仔细研究着。『我们偏离了预定路线太远,必须重新规划。从这里到指挥塔,
直线距离还有十五公里,但中间要穿过敌人的核心防区,不可能。』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
『我们得绕路,从西边的工业区走。那里地形复杂,废弃工厂多,方便隐蔽。
』『那得……多走至少一倍的路。』老炮咋舌,『我们的补给可不多了。』他说着,
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掰了一半,递给旁边的李冲。李冲摇了摇头。老炮也没客气,
自己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不吃拉倒,饿死你小子。』就在这时,
地下室的角落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所有人瞬间警觉,齐刷刷地举起了枪。『谁!出来!
』赵卫国低喝。角落的阴影里,一个瘦小的身影哆哆嗦嗦地站了出来。
那是一个本地的小女孩,大概只有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件又脏又破的裙子,赤着脚。
她脸上全是灰,只有一双大眼睛,因为恐惧而显得格外清澈。她看着他们手里的枪,
吓得浑身发抖,嘴里用本地语言说着什么,但没人听得懂。看到只是个孩子,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放下了枪。小女孩的目光,越过他们,
死死地盯住了老炮手里剩下的那半块压缩饼干,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那是一种最原始的,对食物的渴望。所有人都沉默了。刘静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她没有任何犹豫,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她仅剩的一块完整的压缩饼干。
这是她最后的口粮。她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身,努力让自己的微笑看起来温和一些。
她把饼干递了过去。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她,又看看饼干,不敢接。
刘静把饼干塞到她的手里,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吃吧。』她用中文轻声说。
小女孩似乎听懂了这两个字的善意,她抓起饼干,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因为吃得太急,
被噎得直咳嗽。『哎,你个败家娘们!』老炮心疼地叫了起来,『天使啊,
你这是圣母心泛滥啊!咱们自己都快断粮了,你还……』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他看到刘静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后悔,只有一种纯粹的怜悯。
『她还是个孩子。』刘静说。老炮张了张嘴,最后把骂人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皮,最后,他拧开自己的水壶,递了过去。水壶里是他省了又省的,
最后一点干净的饮用水。『慢点吃,别噎死。』他没好气地说。小女孩接过水壶,
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终于顺过了气。她看着刘静,又看看老炮,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
然后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羞涩的,却是战争爆发以来他们见过的最干净的笑容。
赵卫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李冲也看着,他脸上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丝。
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如果战争发生在家乡,她会不会也像这个小女孩一样?
他不敢再想下去。这个小插曲,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每个人心里都漾起了一圈涟漪。
它提醒着他们,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他们到底为何而战。7 失联的孤魂小女孩吃完东西,
指了指地下室的另一头,又指了指上面,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没人听得懂。
但赵卫国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走到地下室的另一端,发现了一道被木板封死的暗门。
他撬开木板,后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向上延伸。『她是在告诉我们,
有另一条路可以离开这里,不用从我们进来的地方出去。』赵卫国说。
小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这孩子,是来报恩的。』老炮感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