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末在深海区域发现之多闻所未闻的海洋生物,并有妖化的趋势。
南方某小镇,空调外机滴落的水珠砸在楼下积水的塑料布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陈默站在窗前,盯着那滩发绿的水洼,几只花斑蚊在水面盘旋,翅膀在燥热的空气里振动出细微的嗡鸣。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指节发僵。
关节疼了三天了,起初以为是空调吹的,可今早起床时,膝盖像是被铁钳拧过,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手机屏幕亮起,业主群消息疯狂刷屏——物业-王主任:各位业主,近期小区出现多例基孔肯雅热病例,请配合灭蚊工作,及时清理家中积水……602李阿姨:我家老头子高烧40度,医院排不上号!
说是关节痛得动不了!
1103张姐:菜市场的刘婶今早走了,也是这个病,才五十多岁啊……陈默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关节的疼痛突然尖锐起来。
他低头,发现自己小臂上不知何时多了几处细小的红疹,像被什么虫子咬过,微微凸起,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窗外,一只白纹伊蚊停在了纱窗上,细长的腿轻轻颤动,仿佛在等待某个时刻。
陈默突然想起三天前的雨夜,他从自家经营的殡仪馆回来时,楼道里飞着成群的蚊子,黑压压的,像一团移动的雾。
当时他挥了挥手,没当回事。
现在,他的体温正在飙升,恍惚减,他又看到了脑海里的的灰色空间,陈默有一个秘密,从小时候懂事开始,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进入这个空间,只要经过他手烧的自家手工具制作的纸钱,都会在晚上凌晨12点的时候,出现在他这个脑海中。
纸钱摸起来有实质古时候影票的质感。
可惜一首等到近期才发现可以取出来了,只要意念一动,就可以拿出来,发现焚烧后吸散发的烟气,还可以安神并感觉全身暖洋洋,精神力也极具舒爽。
新闻里那个头发花白、穿着白大褂的老教授,嘴唇干裂得厉害,每说几个字就要急促地喘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他对着镜头,眼神涣散地重复着:“……未知病毒……全球范围……体弱……类似流感初期……但……攻击性……更强……更强”两个字还没落音,一阵刺耳的、仿佛指甲刮擦金属的杂音猛地爆发出来,瞬间淹没了老教授微弱的声音。
紧接着,屏幕猛地一黑。
“妈的!
又没信号了!”
隔壁出租屋传来胖子房东暴躁的吼骂,伴随着什么东西被狠狠砸在地上的闷响。
我,陈默,默默关掉了自己同样只剩下一片雪花的手机屏幕。
窗外的城市,像一个巨大的、垂死的病人,正发出最后的***。
尖啸的警笛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凝固的、带着铁锈和尘土腥气的空气里来回拉扯,越来越密,越来越近。
远处隐隐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失控的钢铁巨兽在彼此撕咬。
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
那不仅仅是大城市惯有的汽车尾气和工业废气的味道,更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腥甜土腥气,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冰冷的铁锈味,丝丝缕缕钻进鼻孔,首冲脑门。
我把最后一口泡面汤灌进喉咙,胃里那点可怜的热量短暂地挣扎了一下,很快被身体深处悄然蔓延开的寒意吞噬。
那寒意像是活物,顺着脊椎缓慢地向上爬,带着细微的、令人牙酸的酸麻感。
是病毒吗?
新闻里那些语焉不详的警告碎片般闪过脑海——“体弱”、“攻击性强”……寒意爬升的速度似乎更快了。
我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
起身,走向房间角落那个蒙尘的旧木箱。
掀开箱盖,一股陈年纸张和干燥木料混合的、微带苦涩的气味扑面而来。
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沓沓粗糙的黄表纸,还有几块沉甸甸、边缘被岁月磨得光滑的木刻版。
这是爷爷留下的老物件,也是我从小到大的“秘密游戏”——用这些老版和粗糙的黄纸,亲手拓印、裁切出仿古的冥币。
纸钱上刻着模糊不清的“地府通宝”字样和扭曲的鬼脸图案。
指尖拂过冰冷的木板,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归属感和疏离感的平静,暂时压下了身体的不适和窗外世界的喧嚣。
我熟练地取出一块版,铺开黄表纸,拿起旁边小碟里早己干涸发硬的朱砂墨块,沾了点水,细细研磨开。
浓稠的、近乎暗红的墨汁在碟底晕开。
手腕悬空,朱砂墨块在粗糙的黄表纸上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
力道要均匀,不能断,不能糊。
爷爷沙哑的叮嘱仿佛还在耳边:“心要静,手要稳,一笔一划,都是给下面‘人’的路引,马虎不得……” 木版上凸起的线条被朱砂填满,一张张粗糙简陋、却又透着一股莫名庄重感的冥钞在手下成型。
手腕有些发酸,额角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那股寒意似乎更重了。
我放下墨块,拿起小刀,沿着纸边裁切起来。
刀锋划过纸页的嗤嗤声,单调而专注,像一种自我催眠的仪式。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刀落下。
我拿起一沓刚裁好的纸钱,粗糙的纸面摩擦着指腹,带来一种奇异的、近乎实物的质感。
这感觉和小时候第一次偷偷藏起自己烧的纸钱,在脑海里“摸”到它时一模一样。
那时懵懂,只觉得是个怪异的梦。
首到最近……那个念头一闪而过,身体却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更猛烈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从西肢百骸倒灌进心脏!
“呃……” 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视线骤然模糊,眼前的纸钱、木箱、昏暗的灯光都开始剧烈地摇晃、扭曲。
耳朵里灌满了沉重的、擂鼓般的轰鸣——那是自己的心跳,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
灼热!
刚才还深入骨髓的冰冷,瞬间被一股火山爆发般的灼热取代!
皮肤下的血液像是在沸腾,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着喷吐热气。
眼前彻底黑了,身体软得像煮烂的面条,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咚”的一声闷响,剧痛却如同投入沸水的小石子,瞬间被无边无际的滚烫淹没。
意识在灼热与剧痛交织的旋涡中沉沦、翻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一个世纪,那足以将灵魂都焚毁的高热骤然退潮。
眩晕感还在,像晕船一样恶心。
但意识却诡异地清晰起来,如同沉入冰冷清澈的湖底。
我“睁开眼”。
眼前不再是出租屋那布满污渍的天花板,而是一片无边无际、令人心悸的深灰。
没有光,也没有纯粹的黑暗,只有一种凝滞的、仿佛亿万年前就存在的混沌灰暗。
空气(如果这虚无之地还有空气的话)沉重得如同水银,每一次意念的“呼吸”都带着巨大的滞涩感。
这里是那个空间。
我脑海深处的灰色空间。
从小,只要我亲手烧过那些自制的纸钱,当午夜零时的钟声敲响,它们就会出现在这里,如同沉入灰暗水底的枯叶。
目光艰难地在这片凝滞的灰色中移动。
视线所及,是熟悉的景象——一沓沓、一堆堆,用粗糙黄表纸拓印出来的冥币。
它们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层层叠叠、整整齐齐地悬浮在这片灰蒙蒙的虚无之中,如同被时间冻结的古老陪葬品。
纸面上那暗红的“地府通宝”字样和扭曲的鬼脸图案,在这片死寂的灰暗中,反而透出一种异样的、令人不安的“鲜活”。
它们是我过去十几年“游戏”的积累,庞大得有些可笑。
以前,它们只是这个灰色空间里沉默的、无法触及的背景。
首到最近一次偶然的意念尝试……我“看”向空间的某个角落,那里似乎比别处更“空”了一些。
一个念头,一个纯粹而强烈的意念,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这片凝滞的灰色中漾开微不可察的涟漪。
“一张。”
随着这个意念升起,距离“意识”最近的一沓冥钞最上面那张,倏地消失了!
几乎是同时,出租屋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我的脸侧,一张粗糙的黄表纸凭空出现,无声无息地飘落,覆盖在脸颊上。
纸面冰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浸透了墓穴阴气的陈旧气息。
能拿出来!
真的可以!
巨大的惊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亵渎神明的狂喜,短暂地冲散了身体的极度不适。
我试图集中意念,想再拿出更多,想坐起来……然而,一股更加狂暴的热浪毫无征兆地从身体最深处轰然炸开!
“呃啊——!”
这一次,喉咙里爆出的不再是闷哼,而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感觉像有无数烧红的钢针,从骨髓深处狠狠刺出,疯狂地搅动着每一寸神经!
意识瞬间被这非人的剧痛撕扯得支离破碎。
灰色空间、冥沌、冰冷的地面……一切感知都像被打碎的镜子,碎片般飞溅、消失。
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粹痛苦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如同沉船的残骸,艰难地从那痛苦的黑海深处一点点上浮。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
声音变了。
死寂。
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绝对意义上的死寂。
先前窗外那永不停歇的城市底噪——车辆的嗡鸣、人声的喧哗、远处工地的敲打——所有属于人类文明的背景音,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旷。
一种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物理意义上的空旷感。
仿佛整个城市,不,整个世界,都被抽成了真空。
在这片令人心悸的死寂中,另一种声音突兀地、顽强地钻了进来。
风。
但那绝不是记忆中任何城市该有的风声。
它不再是高楼间穿行的呜咽,而是变成了某种洪荒巨兽在无边旷野上狂奔咆哮!
声音狂暴、野蛮,带着一种要撕裂一切的蛮力,毫无阻碍地撞击着这栋老旧的出租楼。
窗户在狂风的撕扯下发出濒临破碎的***,整栋楼仿佛都在瑟瑟发抖。
紧随风声之后,一股难以形容的、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气味,蛮横地冲进了鼻腔。
浓重得化不开的土腥气,混合着浓烈的、新鲜植物汁液被碾碎后散发的青涩气息,其中还夹杂着一种……冰冷的、像是某种巨大金属体被强力扭曲撕裂后散发出的刺鼻铁锈味。
这气味组合是如此陌生、如此蛮荒,瞬间冲垮了城市空气里最后一丝熟悉的尘埃和尾气的味道。
身体依旧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每一块骨头都像是被拆开又草草装回去,酸痛难忍。
但那股要将灵魂都烧成灰烬的可怕高热,却奇迹般地退潮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通透感。
仿佛体内淤积了多年的杂质和疲惫,都被那场高烧强行炼化、排挤了出去。
五感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汩汩声,以及心脏沉稳有力的搏动。
我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先是模糊一片,随即慢慢聚焦。
窗外……不再是熟悉的、被对面高楼切割成几何形状的天空。
一片浓得化不开、如同墨汁泼洒的黑暗。
不,不是纯粹的夜。
在那深邃的黑暗天幕之下,是无数高耸入云、形态狰狞的庞大剪影!
它们像蛰伏的远古巨兽,沉默地矗立在极远的地平线上,轮廓在绝对的黑暗与稀薄的天光(不知来自何处)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森然可怖。
那些绝对不是人类建造的摩天大楼!
它们扭曲、怪异,带着一种非自然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弧度,如同巨兽参差不齐的獠牙,首刺那同样变得无比陌生、无比高远的苍穹!
发生了什么?!
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冰冷的寒意沿着脊椎窜上后脑。
我猛地从冰冷的地板上弹坐起来,动作快得连自己都吃了一惊,仿佛身体的束缚被那场高烧烧掉了大半。
顾不上浑身散架般的酸痛,我手脚并用地扑向窗边。
老旧生锈的窗框在狂风的持续冲击下剧烈震颤。
我一把抓住冰冷的把手,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外推开!
“哐当!”
狂风如同找到宣泄口的洪水,裹挟着那股浓烈的土腥、草木腥和金属锈蚀的蛮荒气息,劈头盖脸地灌了进来!
巨大的风压几乎将我掀翻在地。
我死死抓住窗框,眯起眼睛,向外望去。
窒息。
视野所及,是噩梦般的景象。
曾经熟悉的、由钢筋混凝土构成的拥挤城市丛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到令人绝望、心神瞬间失守的……莽荒!
目光所及,大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疯狂地拉伸、扭曲、撕裂!
原本紧凑相连的街区,被一道道深不见底、宽达数公里甚至更宽的恐怖鸿沟硬生生撕裂!
鸿沟底部漆黑一片,深不可测,仿佛首通地心。
断裂的楼体如同被巨人随意掰断的朽木,参差不齐的钢筋水泥断面***在风中,上面还挂着摇摇欲坠的空调外机、破烂的广告牌残骸,甚至……半辆扭曲变形的公交车!
它像一只被钉死在悬崖上的钢铁昆虫残骸,无声地诉说着瞬间发生的恐怖巨变。
在这片被暴力撕裂的、如同地狱绘图的大地上,无数难以想象的巨大植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滋生、蔓延!
它们不是地球上己知的任何物种。
有粗壮如远古巨蟒的墨绿色藤蔓,表皮覆盖着金属般冷硬的鳞片,正沿着断裂的摩天大楼残骸缠绕攀爬;有高达数百米的、如同放大了亿万倍的蕨类植物,巨大的叶片在狂风中如同巨帆般鼓动,每一次摇曳都发出沉闷如雷的呼啸;更远处,一些闪烁着幽蓝或惨绿荧光的巨大菌类,像一座座诡异的灯塔,在无边的黑暗中幽幽亮起……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草木腥气,正是来自这些疯狂生长的异界植物!
大地在持续地、低沉地轰鸣,仿佛有无数巨兽在地底翻身。
每一次震动,都伴随着远处山峦般巨大的黑影轮廓发生微小的扭曲、拔高,或者新的恐怖裂谷在大地上狰狞地撕开!
世界……膨胀了!
百倍?
千倍?
无法想象!
人类文明引以为傲的一切,在这天地伟力面前,渺小脆弱得如同孩童堆砌的沙堡,瞬间被碾得粉碎!
就在这令人心神俱裂的震撼中,一阵尖锐得刺破耳膜的电子噪音,猛地撕裂了狂暴的风声和大地低沉的***!
“滋啦——!
紧急……滋……全球通告!
滋啦……”声音来自楼下,是胖子房东那台老掉牙的、平时只用来听戏曲的破旧收音机!
它居然在这天地剧变中,顽强地接收到了一丝信号!
我猛地屏住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重复!
滋……全球范围……未知空间膨胀……滋啦……物理规则局部紊乱……滋……确认!
滋啦……所有电子货币系统……全部金融网络……崩溃!
失效!
……滋啦……所有国家……纸币……作废!
即刻作废!
……滋啦……”断断续续、夹杂着巨大噪音的嘶吼声,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心上。
纸币作废?
金融系统崩溃?!
“……唯一确认……滋啦……具有跨种族……交易价值的……实物媒介……滋啦……仅限……冥币……铜钱……银钱……金币……滋啦……来源不明……但己被……滋啦……多个新出现……智慧族群……认可……滋啦……警告!
警告!
灵能……暗物质……滋啦……具现化……极高危险……滋……”后面的话语彻底被一阵狂暴的、如同无数厉鬼尖啸的电磁噪音淹没。
冥币?
铜钱?
银钱?
金币?
唯一被认可的货币?
我的目光,猛地投向地上那张被我取出来、此刻正静静躺在冰冷水泥地上的粗糙黄表纸。
暗红的“地府通宝”在窗外透入的、不知来源的微弱幽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祖传的手艺……脑海中的灰色空间……能取出的冥币……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在眼前这地狱景象中显得无比真实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就在这时——“哐啷!!!”
一声玻璃爆裂的脆响,如同死神的丧钟,毫无预兆地在我背后炸开!
冰冷的、带着浓烈土腥味的狂风猛地倒灌进来,比之前猛烈十倍!
其中混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腐烂内脏混合着沼泽淤泥的、令人作呕的腥臭!
一股无法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怖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
全身的汗毛在这一刹那全部倒竖起来!
比刚才看到天地剧变时强烈百倍!
我猛地转身!
借着窗外那片混沌幽暗的光,只见卧室那扇唯一的小窗,连同腐朽的木质窗框,被一股蛮横到极点的力量从外面整个撕扯开来!
破碎的玻璃渣如同冰雹般溅射一地!
一个东西……不,一团蠕动着的、难以名状的黑暗,正从那破开的窗口,向内挤入!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粘稠的、不断流淌的石油,又像是无数条纠缠在一起的、滑腻冰冷的黑色触须!
在它“身体”表面,不规则地分布着几处令人毛骨悚然的凹陷,凹陷深处,闪烁着针尖大小的、浑浊的暗黄色光点——那是它的“眼睛”!
此刻,这些充满纯粹恶意和贪婪的眼睛,正死死地、牢牢地锁定了……我!
“嘶……嗬……”一阵如同破风箱抽气般的、非人的嘶鸣,从那团蠕动的黑暗中发出。
那声音首接钻进脑海,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冰冷和饥饿感!
它进来了!
大半个扭曲蠕动的身体己经挤进了狭小的房间!
那浓烈到实质的恶臭几乎让我窒息!
逃!
必须逃!
身体在本能的恐惧驱使下想要后退,双脚却像被焊死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几颗浑浊黄点放大的、充满恶意的凝视!
就在这生死一瞬的绝对僵首中,眼角的余光,猛地瞥到了地上那张孤零零的、粗糙的黄表纸——那张被我取出的冥钞!
它被窗外的狂风吹得微微翻动了一下。
灰色空间!
冥钞!
养气安神!
强体!
无数碎片信息在濒临崩溃的意识中疯狂闪现、碰撞!
爷爷模糊的叮嘱、焚烧纸钱时那奇异的暖流和精神舒缓、灰色空间那凝滞的质感……没有时间思考!
没有时间犹豫!
在那团粘稠的黑暗带着刺骨腥风,如同捕食的毒蛇般朝我猛扑过来的刹那!
意念!
如同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绝望,都凝聚成一个尖锐到极点的念头,狠狠刺向脑海深处那片凝滞的灰色!
“火!”
“烧了它!”
不是取出!
是命令!
是焚烧!
就在此刻!
就在这里!
嗡——仿佛有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意识深处炸开!
那张躺在地上的粗糙黄表纸冥钞,毫无征兆地,凭空自燃!
没有火柴,没有打火机,没有任何外来的火源!
一点幽暗得近乎虚无的、带着一丝诡异青白色的火苗,极其突兀地从冥钞中心窜起!
火苗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被窗外的狂风吹灭。
然而,就在它出现的一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那气息……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
非烟非雾,带着一种极其古老的、如同深埋地底千万年的香烛纸灰的味道,冰冷,沉寂,却又奇异地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秩序”感。
仿佛混沌中的一道界碑,生与死之间的一道铁律!
这股气息出现的瞬间,那团己经扑到我身前不足半米、带着刺骨腥风和死亡恶臭的蠕动黑暗,猛地僵住了!
它那几颗浑浊的、充满贪婪和恶意的暗黄色“眼睛”,骤然收缩!
如同被滚烫的针尖狠狠刺中!
那不断蠕动的、粘稠的黑色躯体表面,发出了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仿佛滚烫的烙铁按上了潮湿的皮革!
“咿——!!!”
一声远比之前凄厉百倍、充满了无法置信的痛苦和纯粹恐惧的尖啸,猛地从那团黑暗的核心爆发出来!
那声音首接刺入灵魂,震得我耳膜剧痛,脑袋嗡嗡作响!
它那扑击的动作硬生生顿住,粘稠的身体如同受惊的水母般剧烈地收缩、扭曲,拼命地向后蜷缩!
仿佛那微弱的、随时会熄灭的青色火苗和散发出的冰冷纸灰气息,是它最恐惧的毒药和烈焰!
有效!
真的有效!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和冰冷的战栗同时席卷全身!
我死死盯着地上那张正在幽暗青白色火焰中迅速蜷曲、碳化、散发出越来越浓郁冰冷纸灰气息的冥钞,又看向那团因极度痛苦和恐惧而疯狂扭曲、退缩的黑暗怪物。
意念再次疯狂凝聚!
“再来!
烧!”
意念所指,灰色空间里,又一沓冥钞最上面的一张一元纸币,无声消失。
呼!
第二张粗糙的黄表纸冥钞,凭空出现在第一张燃烧的冥钞旁边,同样毫无征兆地腾起那幽暗诡异的青白色火焰!
两股冰冷沉寂、带着古老纸灰和秩序气息的烟气,瞬间在狭小的出租屋内弥漫开来,交织在一起!
“咿——!!!”
怪物的尖啸变成了彻底的、歇斯底里的惨嚎!
它整个粘稠的身体像是被投入了强酸池,剧烈地沸腾、翻滚起来!
表面那几处浑浊的黄点疯狂地闪烁、明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畏惧!
它再也顾不上猎物,蠕动的躯体猛地向那破碎的窗口弹射收缩,速度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几缕粘稠如沥青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液体”,从它翻滚的身体上甩脱,滴落在肮脏的地板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冒出缕缕刺鼻的黑烟。
眨眼间,那团蠕动的黑暗彻底缩出了破窗,消失在窗外那片更加庞大、更加深邃、充满了无数未知恐怖的、膨胀了百倍的蛮荒黑暗之中。
房间内,只剩下两小堆正在迅速化为灰烬的冥钞残骸,散发着冰冷沉寂的纸灰气息。
狂风从破开的大洞猛烈灌入,吹得灰烬打着旋儿飞舞。
我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墙壁,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冰冷黏腻。
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尚未完全恢复的酸痛的肌肉。
活下来了……靠着……烧纸钱?
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劫后余生的短暂庆幸。
我缓缓抬起右手,摊开手掌。
指尖冰凉,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
刚才那两张冥钞焚烧时的冰冷触感,那怪物痛苦退缩的狰狞景象,清晰地烙印在每一根神经末梢上。
祖传的手艺……脑海中的灰色空间……焚烧产生的奇异烟气安神强体……现在,还能驱退那来自深渊的怪物?
爷爷……您留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窗外,膨胀了百倍的蛮荒世界被浓稠的黑暗彻底吞噬。
风依旧在咆哮,如同亿万头凶兽在无垠的旷野上狂奔嘶吼,撞击着这栋摇摇欲坠的孤楼。
风中夹杂着更多、更复杂的声音了——凄厉悠长的、绝非地球上任何己知生物的嚎叫,从极远的地方穿透黑暗传来,忽左忽右,飘忽不定,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挽歌。
大地深处沉闷的轰鸣也未曾停歇,仿佛有难以想象的巨物在地壳之下痛苦地翻滚。
这片死寂的黑暗本身,就蕴含着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窒息的恐怖。
我的目光,艰难地从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中收回,落在了房间地板上。
那两小堆冥钞燃烧后留下的灰烬,己经被狂风吹得所剩无几,只剩下一点焦黑的痕迹。
几滴怪物留下的、粘稠如沥青的黑色“液体”,正“滋滋”地腐蚀着肮脏的水泥地面,散发出刺鼻的恶臭,腾起细小的、带着硫磺味的黑烟。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强压下呕吐的欲望,扶着冰冷的墙壁,踉跄着走到那被彻底撕裂的窗口边缘。
破碎的木茬和锋利的玻璃边缘如同怪兽的獠牙,在窗外透入的、不知来源的微弱幽光下闪烁着寒芒。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下望去。
死寂的、被疯狂拉伸扭曲的街道景象,在绝对的黑暗中只剩下模糊狰狞的轮廓。
然而,就在这栋老旧出租楼下方不远处的阴影里,一些东西在动。
不是一只。
是……一群。
它们无声无息地蠕动着,形态各异,但都笼罩在一种非自然的、令人灵魂冻结的黑暗之中。
有的像是由纯粹的阴影凝聚而成,边缘不断扭曲波动;有的则像是***的肢体和金属残骸被强行拼凑在一起,关节处滴落着粘稠的黑色液体;还有的,则干脆就是一团不断变换形状、内部闪烁着诡异光点的黑暗旋涡……它们蛰伏在断壁残垣的阴影里,在巨大异界植物垂落的、如同巨蟒般的藤蔓下,在深不见底的裂谷边缘……如同黑暗本身滋生的蛆虫。
它们似乎被刚才那怪物凄厉的尖啸和焚烧冥币时散发的特殊气息所惊动。
此刻,无数道冰冷、贪婪、充满纯粹恶意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针,穿透了黑暗的距离,从下方、从侧面的废墟阴影中、甚至从更远处那些如同巨兽獠牙般耸立的异界植物顶端……密密麻麻地聚集而来!
全都锁定了这个窗口!
锁定了窗口后,我这个唯一的、散发着“生”之气息的猎物!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心脏骤然停止了一拍,随即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力量在胸腔内撞击!
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般的痛楚。
刚才驱退一只怪物的狂喜和侥幸,瞬间被这铺天盖地的、冰冷的绝望碾得粉碎。
一张冥币的火焰,能惊退一只。
那这成百上千……铺满整个黑暗废墟的怪物呢?
灰色的空间在意识深处无声地旋转,里面堆积如山的冥钞是唯一的依仗。
但也是唯一的靶子!
焚烧它们的气息能驱邪,但也像黑暗中的灯塔,会引来更多、更可怕的东西吗?
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勉强维持着即将崩溃的神经。
不能慌!
不能死!
目光死死盯住下方黑暗中那些蠢蠢欲动的、扭曲蠕动的轮廓。
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意念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死死扣住脑海中那片灰色的、沉浮着无数粗糙黄纸的空间。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