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归乡疑云努力学习，用奖学金出国留学，走出农村的我。刚回国就被爸妈要求嫁人，
说我不嫁，村里人闲言碎语？——下飞机后，我拉着行李箱望着五年没回的故乡。
冬天的冷风里混着停机坪的汽油味，我却觉得很暖心，这的空气陌生又熟悉。
这是我心心念念的故土！我出机口的人山人海里，一眼看到了家人。
爸爸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妈妈的头巾还是我走时那条，暗红色的，
边角已经泛灰，弟弟穿着件不合身的运动服，袖口卷了好几圈。他们站在衣着光鲜的人群里，
局促地抻着脖子。“囡囡！”爸爸先看见了我，嗓门洪亮，却在走近时压低了声音，
眼神扫过我身上的风衣和高跟鞋，“回来了。”妈妈接过我手里的包，指尖的粗糙，
触到我光滑的真皮包面时顿了一下，才勉强笑了笑：“在外头受苦了吧？看这细皮嫩肉的，
肯定没少遭罪。”我心里有些奇怪，毕业后，我虽然留在海外，但一直有给家里寄钱。“妈，
我拿奖学金读完的书，进的公司待遇也好，不苦。”我想挽她的胳膊，她却不着痕迹地躲开，
去帮爸爸提行李箱。弟弟跟在后面，踢着脚边的石子，
阴阳怪气地插了句：“姐现在可是外企白领了，哪能跟咱们似的土里刨食。
”爸爸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对我笑得有些僵硬：“你能有出息，爸脸上有光。
村头老王头昨天还问呢，说咱们家出了个留洋的金凤凰。”话是夸人的，
可他眼里没多少热乎气，倒像是揣着什么心事。我心里打了个突，刚想问点什么，
妈妈已经拉着我往停车场走：“快回家吧，给你炖了鸡汤，在保温桶里焐着呢。
”爸爸的面包车停在角落，车身上锈迹斑斑，后门得用蛮力才能拉开。我坐进去时，
座椅上的布套磨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海绵。车发动时“哐当”响了一声，像要散架。“爸，
这车该换换了。”我随口说，寄回来的钱，应该早就能换辆更好一点的车了。“还能开。
”爸爸干笑，“庄稼人，讲究那些干啥，你在外头挣钱不容易，留着自己花。
”我虽然想说点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气氛不太对，一路无话。快到村口时，
路比较窄，车开得慢了。路边纳凉的老太太们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嘴里嘀嘀咕咕，
手指还往我这边戳。我皱了皱眉，“她们为什么这么看我？”弟弟又开口了，
语气里的嘲讽快溢出来：“可能是觉得姐穿得太像城里人了吧？咱们村哪见过这阵仗。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简单的米白色风衣，牛仔裤，高跟鞋也是最基础的款式。
在国外待久了，这明明是最普通的日常装扮，怎么到了这儿就成了“出挑”？
可看着车窗外灰扑扑的土坯房，还有墙根下晒着的玉米棒子，
又觉得弟弟的话或许有几分道理。快到家门口时，碰见了三婶。她挎着个菜篮子，
看见我就咧开嘴笑，露出两颗缺了的牙：“回来了啊，囡囡。”“三婶好。”我笑着打招呼。
她却没多说，只是上下打量我，眼神像黏在我身上似的，笑得古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匆匆，像在躲什么。我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到家时，
妈妈径直带我去了西厢房。床上铺着新换的碎花床单，叠着厚厚的棉被，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肥皂味。“知道你怕冷，给你多垫了层褥子。”妈妈的声音很轻。
我很怀念的抚摸着，“谢谢妈妈。”我刚坐下，她就挨着我身边，
搓着手像是下定了决心：“囡囡，你今年也二十五了吧？”“嗯，刚过生日。”我回应。
“那得找个对象了。”她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点急切，“女孩子家，事业再好，
总得有个归宿，省得外面的人说闲话。”“说闲话？”我愣了，“说什么闲话？我刚毕业，
事业还没站稳呢，不急。”“怎么能不急！”爸爸突然推门进来，脸涨得通红，
“明天就开始相亲！王媒婆那边我都打好招呼了，有个在镇上开超市的小伙子，人老实！
”我噌地站起来，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爸！我刚回来！您这是干什么？
”妈妈拉了拉我的手，声音带着恳求：“囡囡，听话，就相一次，不行咱再想别的办法。
刚回来，别跟你爸置气，啊？”看着他们焦灼又带着点惶恐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么多年没回来，为什么家里人的态度都怪怪的。过去视频电话，她也有这种感觉，
可今天家人的态度，和村口那些人的眼神，都让我感觉有些莫名。“好。
”我最终还是点了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就一次。”爸爸的脸色缓和了些，
转身出去时，脚步却还是沉的。妈妈替我理了理头发，欲言又止，
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早点歇着吧，长途飞机累了。”2 相亲风波房门关上的瞬间，
我瘫坐在床上，望着熟悉的碎花床单，突然觉得，这个我日思夜想的家，
好像已经不是我记忆里的模样了。凌晨四点我就醒了，窗外的鸡叫得正欢，
脑袋里像塞了团棉花，昏沉得厉害。时差还没倒过来，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刚要再睡过去，
房门就被敲得咚咚响。“囡囡，快起来！张家人来了！”妈妈的声音透着股火烧眉毛的急。
我挣扎着坐起来，浑身骨头都在疼：“妈，才几点啊……”“不早了！人家都在堂屋坐着了！
”她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红布包，往我床上一放，“快换上这个，我特意给你扯的布做的。
”打开一看，是件艳粉色的棉袄，领口绣着朵大牡丹，下面配了条深蓝色的直筒裤，
裤脚还缝着圈松紧带。样式老气不说，颜色艳得晃眼。“妈，这也太……”“好看！
咱村姑娘都穿这样！”她不由分说地把我往身上套，“你那身衣服太素了，
不像要成家的样子。”我皱着眉穿上，棉袄厚得像盔甲，胳膊都抬不起来。
镜子里的人陌生得很，像偷穿了别人衣服的小孩。刚走到堂屋门口，
就听见个洪亮的嗓门：“这就是闺女吧？瞧着真俊！”一抬头，
看见个微胖的六十多岁大爷和个圆脸老太太。他们旁边坐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穿着件黑色皮夹克，看见我眼睛都直了。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眼神黏在我身上，
看得我浑身发毛。“是小张家吧？快坐快坐。”妈妈热情地招呼，把我往小伙子身边推。
“我叫张强，在镇上开超市的。”小伙子咧嘴笑，露出两颗虎牙，眼神直勾勾的，
“我妈说你从国外回来的？真厉害。”我尴尬地笑了笑，刚想开口。他妈妈就凑了过来，
嗓门比我爸还大：“姑娘啊，我看你跟我家张强挺般配的。你看这眼看就过年了，
要不就先把婚事定了？开春就能办酒席，今年争取让我抱上孙子！
”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阿姨，这是不是太快了？我才刚回来……”“快什么快？
”她拍着大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二十五了，再拖就成老姑娘了！
我家张强也不小了，今年三十八，就等着娶媳妇生娃呢！”我刚想再说点什么，
爸爸在旁边狠狠瞪了我一眼，对张家人赔着笑：“孩子刚回来，不懂事。这事不急，
让他们年轻人先处处，处处就有感情了。”张强妈还想说什么，被张强拉了拉袖子，
他冲我笑：“没事，我听你的。你要是觉得快，咱就先处着，我天天来给你送好吃的。
”那眼神里的急切几乎要溢出来，我心里直发怵，只能勉强点头：“再说吧，我刚回来，
还有些事没理顺。”好不容易把张家人送走，我刚松口气。爸爸就把烟杆往桌上一拍，
脸色铁青：“你刚才那是什么态度？人家张家条件多好！镇上有房有超市，多少姑娘盯着呢！
”“爸！哪有第一次见面就问能不能年底结婚的？这也太离谱了！”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我跟他根本不熟，连话都没说几句！”“不熟不会处吗？”他猛地站起来，
额头的青筋都鼓起来了，“女人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结婚生娃！
找个老实人家嫁了，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强！”“爸！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女人也能有自己的事业，不是非要靠结婚过日子！”我气得浑身发抖，“您怎么能这么想？
”“我怎么想？我是为你好！”他指着门口，“你以为村里那些人背后怎么说你？
说你在外头野惯了，不想嫁人！再这样下去，我们老李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姐就是不识好歹！”弟弟不知从哪冒出来，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一脸嘲讽，
“张家条件那么好，人家能看上你就不错了，还端着！真当自己是城里大小姐啊？
”“小伟你闭嘴！”我瞪他。“我闭嘴？”他嗤笑一声，
阴阳怪气的嘲讽我“爸妈为了你操碎了心，你倒好，回来就惹他们生气。
我看你就是在外面待傻了，连好坏都分不清！
”3 家族冷眼我看着眼前这两个理直气壮的男人，还有旁边欲言又止、只是叹气的妈妈，
突然觉得一阵无力。这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家？他们关心的不是我这三年过得好不好，
而是我能不能尽快嫁个他们眼里“条件好”的人家，堵住村里人的嘴。
棉袄里的热气闷得人发慌，我一把扯掉领口的扣子，胸口的憋闷却一点没散。
原来我拼命读书，拿奖学金，在他们眼里，都不如早点嫁人生娃来得重要。
脑袋里的钝痛越来越沉，我刚想回房躺会儿，妈妈就端着盆脏衣服进来：“别睡了，
你奶奶今天轮过来住，你二叔三叔他们一家都来吃饭，你当姐姐的，得在跟前伺候着。
”我捏了捏眉心，把涌到嘴边的“我时差还没倒过来”咽了回去。奶奶今年八十多了，
一直轮流在三个儿子家过，我这刚回来，确实没道理躲懒。没等多久，院子里就热闹起来。
奶奶被二叔扶着，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拐杖，三叔一家跟在后面，侄子侄女像脱缰的野马，
一进门就往我房间冲。饭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爸爸和二叔三叔喝着散装白酒，
妈妈和二婶三婶在厨房忙活。奶奶坐在主位，眼神扫过我，
慢悠悠地开口：“我们家囡囡出息了，从洋地方回来的，听说刚回来还穿得跟画上似的。
”二婶立刻接话，筷子在盘子里扒拉着：“可不是嘛，听说一个月挣的钱，
抵咱庄稼人一年的收成呢！就是眼光太高，普通人家怕是看不上。
”三叔母笑盈盈地给我夹菜：“女孩子家，挣再多钱有啥用？不如早点找个好人家，
生个大胖小子，比啥都强。你看你堂妹，孩子都两个了，多好。”我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没吭声。他们的话像软刀子，割得人不舒服，可毕竟是长辈，我不想刚回来就闹僵。
手机突然响了，是公司同事Lily的视频电话。我刚想起身出去接，
二婶就阴阳怪气地笑：“哟，接个电话还得躲出去？是有啥见不得人的事啊？”我皱了皱眉，
只能按下接听键。Lily出现在屏幕里，兴奋地喊：“晴晴！终于联系上你了，
后天是我的生日派对，我想邀请你来参加！”我下意识用英语回：“抱歉亲爱的，
我休假回国了，下次一定陪你过。”刚说完，二婶就“嗤”了一声，
对着奶奶大声说：“妈您听见没？说的啥鸟语！不就是去国外待了几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