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对我有近乎变态的控制欲。小到一日三餐，大到高考志愿结婚对象，
我的每一步都在她的控制范围内。虽然不理解，但我选择照做。毕竟妈妈说，
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了。于是，我按照她给我的人生规划，
学舞蹈、做模特、相亲、结婚、生子...最后，死在她为我亲自选的老公手里。再一睁眼，
我回到了十八岁。那个被校霸江淮安表白的小树林里。他恶狠狠地将我抵在树上，
“高考结束要不要做我女朋友？”我不说话，牵起他的手就往家跑。
这可是一个打破母女关系的好工具。我妈哭着扇我，“你是要毁了这个家吗？！
”那是我两辈子第一次叛逆，“对，我就是要毁了这个家。”1 暗涌初现“砰砰砰！
”江淮安的敲门声盖过我的心跳。他低头笑着看我，“你这么着急，不会一直暗恋我吧？
”我抿着嘴，“对不起。”要是见识到我妈的本事你还能笑，算你厉害。“乖宝贝，回来了。
”我心头一颤，明明最温柔的三个字，可我却听得如履薄冰。我妈低头开门，接着回了厨房。
“先洗手，洗手液挤两泵，前后揉搓十分钟，然后去贴墙站二十分钟，注意别流汗，
女孩子不能臭烘烘的。”“今天吃黄瓜，单独给你做了无油版，晚饭没有主食，
我看你的体重动态已经超过七十斤了，怎么搞的，这么不注意！你以后可是要当大模特的！
”“哦，对了，你先在走廊喷除臭剂，别把外面男人的臭味带回来！”我妈说着，
递给我一瓶酒精，顺着视线看到了和我十指相扣江淮安。“阿姨好。”“啊！！
”两人同时变了脸色。看，我就说吧，他笑不出来。“沈清欢！你胆子大了，
敢随便带野男人回家了是不是？”这才是我妈的真实面目。“他是谁！
你为什么和他牵着手还带回家？！”“你想害死你妈我是不是？！”她一直这样，
我每一个不受控制的行为，在她眼里都会害死她。可最后，死的人却是我。
三十八岁的我被家暴狂拳打脚踢，直到一刀抹了脖子，我也没敢反抗。二十年前。
江淮安将我抵在小树林，“高考后要不要做我女朋友？”我按下悸动，
“我得先回家问问我妈。”“你是妈宝女吗？这点事也问你妈？
每天吃几口馒头是不是也得问问？”我点头。然后我真问了。我妈不说话，
只是抽走我面前毫无油脂的面汤，然后从天而降。我懂了，这是个禁忌话题，答案是不可以。
可现在，我需要这个禁忌话题，打破我们维持了十八年的平静。
2 风暴骤起江淮安变了脸色。据我所知，他家庭和睦，十八岁，没见过这种架势很正常。
“我没想过害死你，我只是在自救。”我妈像冷宫里的妃子，边哭边笑，
边拽着我的头皮往墙上砸。“自救？只有我能救你！你的命都是我给你的！”说完，
她松了手，接着便是一巴掌扬过来。重活又能怎样？我依旧克服不了对耳光的恐惧。
只是这巴掌没到我脸上。有人替我挡巴掌，比我领回家一个陌生男人更让我妈破防。
她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鬼哭狼嚎。“你是要毁了这个家吗？！”接着，
无数个巴掌扫在自己脸上。“既然你不想让我活了，那我就去死好了！”“你让我去死！！
”我站在门口，见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你管每天只有精准控制而毫无亲情的东西叫家？
”一石激起千层浪。“我是为了谁？我不还是为了你！”“要不是因为生了你，
妈妈现在早就是大模特了！”“我把自己的全部都寄托在你身上！妈妈只剩下你了！
”“你怎么忍心让妈妈难过的？”“你说啊！！你还有心吗！？”她拉住我的裙摆，
一点一点往下拽。上次她这样，还是在我八岁。我拿回家一个陌生叔叔给的棉花糖，
她就疯了一样哭着喊着打我。最后逼得我下跪道歉，母女俩在房子里抱头痛哭。第二天，
我又成了她口中的“乖宝贝”。是她一步步把我拽进地狱。幸好，
江淮安拉住了十八岁仅有七十斤的我。这次，是他抓住我的手腕往外跑。
我妈在身后破口大骂，“小杂种！有本事别回家！”太好了，要的就是这句话。
3 逃离枷锁我真没回家。江淮安父母在国外，一个人住着大别墅，我去给他看门。
“这些都是新的，你随便用。”他红着脸，我挑眉扫了眼新下单的内衣。我笑他没见过世面。
他笑我巴掌都在眼前了还不知道躲。我沉默。主观上我刻意强迫自己去反抗，
但客观上我却控制不了那该死的肌肉记忆。“按理讲，你现在应该远离我，
就不怕我被我妈同化？”“那是你妈，又不是你。”“我不白住，给你辅导作业怎么样？
”他给我时薪五百。我估量着三十八岁的我的知识储备量，值。边给他辅导功课，
我边拾起高中知识点。当年，我高考六百八，明明可以去北京的成绩，
我妈愣生生给我留在了当地。“妈就你一个，在家陪陪妈。”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
所有人都在枯燥中取乐。那个乐是我。班主任叫我出门前，所有人都站起身往窗户边望。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坐在校门口，造谣自己的亲生女儿。“你才刚十八！
就跑到野男人家里住！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的存在吗！？”“还有你们学校！
是怎么教书育人的？孩子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下午回家就变了人！”可是妈妈，
我还是那个我。学校为了息事宁人，摁头让我们握手言和。我绷着脸，偏不。“你这丫头，
怎么这么死犟？”“这可是你亲妈，她能害你吗？”一圈圈人围住，
校长想要赶在下课前解决。“给我下跪道歉我就原谅你！”我扭头就走。身后又是哭天喊地。
只是这次变了脸。她起身，而后下跪。“妈错了行不行？”“我给你下跪！”“乖宝贝，
是妈妈错了，你跟妈妈回家吧，妈妈不能没有你啊！”周遭人越是劝阻，她越起劲。
重回这副身体这么久，我第一次无力。原以为吵一架，
然后苟到高考逃离这个家就万事大吉了。可我还是低估了我妈的本事。身后还在不停磕头，
下课铃响起，不少学生围观。“这孩子白养了！白眼狼！”“开除学籍！
”有人骂我勾引男人，有人骂我不孝之子，还有人咒我考不上大学。我闭了闭眼，
胸口不断起伏。正打算回头找个对策时，江淮安叫住了我。“沈清欢，
这是你落在我家的头绳，还给你。”4 谜团重重我觉得自己挺窝囊。重活一次，
也比不上江淮安的名号好使。他爸是校董，校长也得看他脸色。“你这孩子，
怎么不早说是去淮安家里给他补课，惹得你妈担心。”于是我妈被劝着、拖着，离开了。
我依旧没回家。“就你还想当模特？”隔壁班的美女高高在上将我堵在楼梯口。我叹气。
这是这个月因为江淮安堵我的第四个。我摊手，“我和江淮安没关系。”“江淮安是谁？
”隔壁小姐妹提醒她，“是校董的儿子。”“我管他校董的儿子还是校董的女儿，
今天你必须给我个交代！你和沈重天究竟是什么关系！
”那是我前后三十八年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沈、重、天。“你叫什么？”“沈天依。
”强烈的好奇心在心底升起，看样子我不得不回家一次。只为了这个名字。“一起回家？
”我嫌江淮安的迷妹太多，懒得跟他一起走。“我回家，你跟着干嘛？”“一起啊。
”“又不顺路。”他定格在原地。我才意识到，打心底里，
我还是认为有那个女人在的地方是家。“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她狂扇你巴掌怎么办？
她就算扇自己你也看不下去啊！干嘛临近考试还要淌这趟浑水。”我停住脚步，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打那天开始，我们总是一起上下学，来找我的精神小妹反而少了。
除了沈天依。“你和沈重天究竟是什么关系？”“沈重天是你什么人？”我被问的心烦，
“我是他爹！”那天开始，她再也没来。5 生死抉择高考那天我再次见到我妈。
她穿着旗袍在校门口拦住我。“今天是你重要的日子，答应妈妈，考完试就回家好吗？
”我嘴角勾起一个笑，“假惺惺。”她被这三个字震惊，作势要哭。以往我最吃她这套。
从十五岁开始，我的体重没再变化一斤。在我妈的“精心”照顾下常年保持在七十斤。
学校里的女孩都说八十斤是个坎，人生第一次初潮在这个体重到来。
好奇和学校里那些女孩看怪物一样的眼神都让我忍不住达到那个体重，所以我学会了偷吃。
只是第一次就被发现了。我妈没打我也没骂我，只是跪在地上哭。我同情了，所以我妥协了。
我交出了控制自己身体的权利。“你不觉得可笑吗？”“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妈妈，
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你好的人！”又来了，鬼打墙。我扭头就走。
“你要是敢考完试不回家，我今天就死在你眼前！”她掏出一把水果刀，架在脖子边。
原来这就是我不服从的下场，毁了我。“你去死吧。”她一脸不可思议，刀落下，灰尘扬起。
“你怎么能这样对妈妈？”“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妈妈的吗？”“我还记得，
你小时候抱着我，死活要和我睡，和我讲你学校发生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变了？”妈妈，
原来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哭着闹着和你睡，你却以锻炼我的独立性为由，
把六岁的我扔在家整整一周。我和你说学校里的小男孩送我一块橡皮，
你转身跑到学校和小男孩家长大闹一通，让我再也没了同桌。......我缓缓闭上眼。
“这都是你自找的。”走出考场，我第一次感到呼吸的畅快。这次我要去北京。高考前，
我的一切都是我妈在主张，报名、缴费...以至于现在她手里还握着我的密码。
我要回家一趟。江淮安追上我，“我和你一起回家。”我摇了摇头，“今晚我没给你打电话，
你就报警。”6 囚笼深处“欢欢回来了？”我妈喜出望外，像是知道我会回家，
桌子上摆满饭菜。“今天你可以敞开肚子吃，只是明天咱们就得减肥了，你还要去面试呢。
”我压住心底的烦躁。我早就决定放弃艺考了。“你认识...”“食不语，
乖宝贝吃完饭再说。”我皱了皱眉头，不吃她这套。只是想再次发问时，脑子一片晕沉。
饭里下了药。防不胜防。醒来时，晚上九点。我被锁在狭小的卧室。
只是这卧室结构和普通卧室不一样，为了监视我的一言一行，一面墙被改装成玻璃。
我妈坐在外面吃剩饭。“砰砰砰！”除了客厅照进来的光，房间里没有一点光亮。
姜还是老的辣。卧室里所有我能搬起来砸玻璃的物件都被搬空。“放我出去！
”“你这是囚禁你知道吗？”“我已经找人报警了！你赶紧放我出去！”我妈的头转向我，
泪流满面。“等报完志愿妈妈就放你出去好不好？妈妈一定要亲自见证你走向模特的道路。
”“妈妈也是为你好。”来来回回总是这句话。我没吃饭，软绵绵坐在地上，
等着江淮安报警。然后我想到了沈重天。“沈重天是谁？”我妈突然变了脸色。
眼珠子瞪得能掉下来。满脸惊慌看着我。“你从哪知道的？”“他去找你了是不是？
”“宝贝，你是妈妈这么多年培养起来的！你只能待在妈妈身边，
那个男人说什么话你都不要相信！”她好像真的神经病了。“你要保护妈妈。
”“妈妈只有你了。”我皱起眉头。开始回顾自己的前半生，三十八年的前半生。
在我的成长轨迹里，除了超强变态控制欲的妈，我没接触过任何人。她对一切都很敏感。
尤其是男人。我回家她要我消毒，“散去身上的男人味。”小时候同桌不能是男孩。
男人给我的棒棒糖让她破防破口大骂。青春期我只是随口一问，她便将我的饭汤从头浇到尾。
甚至，我从未见过我生物学上的父亲。三十八年，我第一次对我妈感到好奇。
这个叫林心怡的女人。7 真相边缘我妈还在客厅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你从小是我养大，
你整个人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是我的。”我不说话。“我不允许你去找那个男人！！
”“你要是再敢打听他，我就把你永远困在这儿！”我眉头皱得更深。毕竟对她来讲，
我考上她心心念念的艺术学校才是最重要的，可现在，显然那个男人更重要。
我不指望再从她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躺在床上等着江淮安报警救我。门外，
我妈歇斯底里的声音渐小，只是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听不清。直到，警察来了。
我妈蓬头垢面，瘫坐在地上。不用我开口，警察便首先认定是否有精神病。“警察同志，
这是我闺女，刚高考完，叛逆，我把她关在家里几天，等她听话就好了。
”“我真的不会伤害她的，求求你，不要带她走。”我妈挡着警察的去路。
在江淮安鄙夷的眼光下，我假模假样挤出两滴泪。“警察叔叔我真的不想待在家。
”十分合适宜的是，我的肚子在此刻响了个震天响。于是，警察把我和我妈一起带走了。
临走前，我拉住了江淮安的手。江淮安他爸将我们解救出来。“你个臭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