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上，我被聚光灯锁定。“林女士，周小姐捐出三百万善款，
请您原谅她当年的无心之过。”闪光灯下，周慕雅优雅举杯，
仿佛五年前撞死我妹妹逃逸的另有其人。我微笑着接过话筒：“周小姐果然慷慨。
”“只是我很好奇——”“您捐出的这三百万，够买通多少位法官篡改肇事记录？
”“又够支付几位精神科专家，证明您撞人时‘间歇性精神病’发作？”大屏幕突然亮起，
播放着她肇事逃逸的完整行车记录。“对了，”我晃了晃刚签好的文件，“您捐出的三百万，
刚好够成立我妹妹名字的‘反肇事逃逸基金会’。”“感谢您，用慈善亲手埋葬了自己。
”---**1**暴雨。砸在柏油路上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鼓槌在疯狂敲打。铺天盖地。
冰冷的水汽从紧闭的车窗缝隙里顽强地钻进来。黏在皮肤上。
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铁锈和泥土的腥气。林晚坐在急诊室走廊冰凉的蓝色塑料椅上。
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根被强行钉在原地的、绷到极限的弦。手术室门上那盏刺眼的红灯。
固执地亮着。像一只充满恶意的眼睛。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某个地方。
传来一阵阵钝痛。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里面反复揉捏着一块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
时间被这暴雨和红灯拉得粘稠而漫长。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而杂乱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哒。哒哒。哒哒哒。由远及近。
带着一种被雨水浸透的狼狈。又强行维持着某种脆弱的节奏。林晚没有抬头。
视线依旧牢牢锁在那片吞噬了她整个世界的红光上。直到那脚步声在她面前猛地刹住。
一股混合着昂贵香水、冰冷雨水。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令人作呕的酒气。扑面而来。
“林晚？”一个女声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以及一种让林晚胃部骤然痉挛的、虚伪的关切。“真的是你？”林晚缓缓抬起眼皮。
目光像冰冷的探针。一寸寸扫过眼前的人。昂贵的定制连衣裙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勾勒出精心保养的曲线。精心打理过的卷发此刻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边。
昂贵的钻石耳钉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刺目的光芒。是周慕雅。
林晚曾经的大学同学。云城周家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此刻。
这位大小姐的妆容被雨水冲花了。眼线晕开。像两道滑稽的黑色泪痕。
嘴唇上残留的口红也斑驳不堪。昂贵的裙摆下摆沾满了溅起的泥泞污点。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同样湿透的、镶满水钻的手包。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身体还在不易察觉地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别的什么。
周慕雅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嘴角僵硬地抽动了一下。却比哭还难看。
“吓死我了……真是吓死我了……”她抬手抚着胸口。指尖也在轻颤。
试图平复过于急促的呼吸。
“天雨路滑……车子一下子没控制住……”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放软的腔调。
试图营造出一种无辜受害者的姿态。“保险公司全赔的！你放心！”她飞快地补充道。
像是急于撇清什么。“林晓……林晓她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周慕雅的目光。
小心翼翼地越过林晚的肩膀。投向那扇紧闭的、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大门。
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焦虑。唯独……找不到多少真正的担忧。林晚的指尖。
深深掐进了自己冰冷的手心。尖锐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她看着周慕雅那张虚伪的脸。看着那双闪烁着不安、试图掩饰的眼睛。
五年前那个同样下着暴雨的夜晚。毫无征兆地、带着血腥气撞进脑海。也是这样一个雨夜。
也是周慕雅。也是这双眼睛。在撞飞那个穿着校服的瘦小身影后。
在刺眼的车灯照亮那张年轻、惊恐、与自己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庞后。没有丝毫停留。
车轮碾过积水。疯狂加速。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雨幕里。只留下满地刺目的鲜红。
在雨水中迅速蔓延。然后被无情冲刷、稀释。最终只剩下冰冷的绝望。林晚妹妹的生命。
就这样被碾碎在那个雨夜。连同林晚世界里所有的光。林晚猛地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带来一阵刀割般的疼痛。
她强迫自己将翻涌的、几乎要撕裂胸腔的恨意压下去。压进骨髓深处。声音平静得可怕。
像结了冰的湖面。“周慕雅。”她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
“五年了。”“你欠林晓的。”“该还了。”周慕雅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
在听到“林晓”这个名字的瞬间。彻底褪尽。她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踉跄着后退了一小步。高跟鞋在地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湿透的裙摆狼狈地晃动。
那双精心描绘过的眼睛里。伪装的关切和无辜瞬间崩塌。只剩下巨大的、无法掩饰的惊恐。
仿佛看到了从地狱深处爬回来的索命恶鬼。她张了张嘴。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攥着手包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惨白。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急诊室走廊惨白的灯光。无情地照在她失魂落魄的脸上。晕开的眼线。斑驳的口红。
被雨水冲花的粉底。让她精心维持的美丽面具彻底碎裂。
露出底下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灰败的真容。手术室门上。那盏代表生命正在流逝的红灯。
依旧固执地亮着。像一个冰冷的、无声的审判。**2**三个月后。云城中级人民法院。
三号刑事审判庭。空气凝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阻力。
旁听席坐得满满当当。压抑的议论声像无数细小的蚊蚋在低空盘旋。
交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嗡嗡背景音。被告席上。周慕雅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套装。
颜色柔和。试图淡化她此刻所处的环境。精心打理过的卷发温顺地披在肩后。
脸上化了无懈可击的精致妆容。粉底完美地遮盖了所有疲惫的痕迹。眼线流畅。
唇色是恰到好处的豆沙红。她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姿态谦卑。
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放在身前。像一个犯了错、正在虔诚忏悔的富家小姐。
只有偶尔抬起的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焦躁和不耐。泄露了她内心真实的冰山一角。
她的代理律师。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辩护席前。
声音洪亮。带着一种职业化的、令人信服的沉稳。“……尊敬的审判长、各位陪审员。
”“对于2017年8月15日深夜发生在滨河西路的悲剧。”“我的当事人周慕雅小姐。
”“内心一直怀着最深切的悲痛和无比的愧疚。”律师微微侧身。
向原告席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对于受害人林晓小姐的不幸离世。
”“以及给其家属带来的巨大痛苦。”“周小姐深感痛心。”“夜不能寐。
”律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酝酿更深的情绪。“但是！”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拔高了几分。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必须厘清一个关键的事实。”“那就是——事故的发生。
”“并非完全是我当事人主观意愿或重大过失所致！”他拿起桌上一份装订精美的文件。
展示给法官和陪审团。“根据权威司法精神鉴定机构出具的这份报告。”“清楚表明！
”“在事发当晚。”“我的当事人周慕雅小姐。
”“正处于一种罕见的‘情境性应激障碍’急性发作状态！”律师的目光扫过全场。
带着一种掌控局面的自信。“这种状态。”“是由于案发前几日。
”“周小姐长期处于高强度工作压力和连续失眠的极端情况下。
”“突然遭遇恶劣天气和复杂路况的强烈刺激。
”“所诱发的短暂性认知和行为控制能力严重下降！”他放下报告。
双手撑在辩护席的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加重了语气。“换句话说。
”“在事故发生的那一瞬间。”“我的当事人。”“并不具备完全刑事责任能力！
”“她的行为。”“并非出于故意或重大过失！”“而是在不可控的精神障碍状态下。
”“做出的非自主反应！”旁听席上响起一片压抑的哗然。
各种复杂的目光投向被告席上那个看起来柔弱无助的身影。周慕雅的头垂得更低了。
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耸动。仿佛在无声地啜泣。营造出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感。
律师的声音适时地带上了一丝沉痛和安抚。“当然。”“这绝非推卸责任！
”“周小姐及其家人。”“深刻理解受害人家属的痛苦。
”“并愿意承担起应有的人道主义责任。”他从文件袋里取出一份新的文件。
“本着最大的诚意和悔过之心。”“我们在此。”“正式向原告林晚女士提出和解。
”律师的目光投向原告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般的“善意”。
“周家愿意一次性支付。”“包括丧葬费、精神抚慰金、人道主义补偿金在内的各项费用。
”“总计人民币三百万元！”这个数字一出。旁听席上的议论声陡然增大。
不少人脸上露出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艳羡。“同时。”律师的声音更加诚恳。
“为了表达对逝者的尊重和缅怀。”“更为了弥补周小姐内心深深的歉疚。”“周家决定。
”“额外向云城‘天使儿童救助基金’捐赠一百万元！”“用以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儿童！
”“周小姐本人。”“也将亲自担任该基金的爱心大使！”“用余生行善积德。
”“弥补内心的遗憾！”“这是我们的和解协议。”律师将那份厚厚的协议拿起。
示意书记员呈递给法官。“周小姐是真诚悔过的。”“她愿意用余生去赎罪。
”“去帮助更多人。”“恳请法庭考虑到周小姐的特殊精神状况。
”“以及她积极弥补的态度和行动。”“给予从宽处理！”律师的发言结束。
法庭内陷入短暂的寂静。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原告席上那个单薄的身影上。
周慕雅也微微抬起了头。湿润的眼眸看向林晚。带着一种混合着期待、恳求。
以及一丝隐藏得很深的、属于上位者的倨傲。仿佛笃定三百万元的巨款加上慈善的光环。
足以砸碎任何普通人的脊梁。足以抹平一条年轻生命的消逝。林晚安静地坐在原告席。
一身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色套装。衬得她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像一尊沉默的瓷器。冰冷。
易碎。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坚硬质感。她面前只放着一份薄薄的卷宗。
与她身后庞大的律师团队和周家咄咄逼人的气势。形成刺目的反差。她一直没有看被告席。
目光低垂。落在自己交叠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直到周慕雅律师那番慷慨激昂、充满“诚意”的发言结束。
直到那份承载着三百万元“补偿”的和解协议被呈递。
直到法庭里所有的目光都带着或审视、或同情、或好奇的压力落在她身上。她才缓缓地。
抬起了头。她的动作很慢。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承受着巨大的负荷。目光。没有一丝温度。
像冬日里冻透的深潭。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钉在被告席上。
钉在周慕雅那张精心修饰、带着泪痕和“悔意”的脸上。周慕雅被她看得心头莫名一悸。
强装出来的脆弱表情差点维持不住。下意识地避开了那道过于冰冷的视线。
审判长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程序化的严肃。“原告林晚。
”“被告方提出的和解方案及辩护意见。”“你是否接受？
”“是否有新的证据或意见需要向法庭陈述？”林晚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静静地。
看着周慕雅。看着那个试图用金钱和伪善来粉饰罪孽的女人。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法庭里落针可闻。旁听席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周慕雅的律师微微皱起了眉头。
似乎对林晚的沉默感到一丝不安。终于。林晚微微侧过头。
看向她身边那位一直沉默着、戴着黑框眼镜、气质沉稳的女律师。她的代理律师。陈静。
一个在刑诉领域以犀利和执着闻名的名字。陈律师迎上林晚的目光。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眼神锐利如刀。林晚转回头。面向审判长。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像冰棱坠地。
瞬间穿透了整个法庭的寂静。“审判长。”“我有新的证据提交。”“关于被告周慕雅。
”“五年前那场肇事逃逸案。”“以及她所谓的‘情境性应激障碍’。”“真相。
”**3**林晚那句“真相”。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在法庭内激起了千层浪。
旁听席上的嗡鸣声陡然增大。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惊疑、探究和难以置信。
周慕雅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血色如同潮水般褪得一干二净。精心维持的脆弱表情瞬间崩塌。
只剩下无法掩饰的惊愕和一丝……恐慌。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律师。
眼神里充满了询问和求助。金丝眼镜律师的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
显然这突如其来的“新证据”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他迅速向周慕雅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示意她稍安勿躁。同时身体微微前倾。准备随时应对。审判长显然也有些意外。
敲了一下法槌。“肃静！”待法庭重新安静下来。他才看向林晚。语气严肃。“原告林晚。
”“请说明你提交的新证据性质及来源。”“并确保其合法性。
”林晚身边的陈静律师站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
“审判长。”“各位陪审员。”“我方提交的第一份新证据。
”“是云城医科大学司法精神卫生鉴定中心。”“出具的复核鉴定报告书。
”陈律师的声音平稳有力。清晰地传到法庭每一个角落。
她从文件袋中取出一份盖着鲜红骑缝章的报告。由法警接过。呈递给审判长和陪审团。
“这份报告。”“基于被告周慕雅在案发前后三个月内。
”“完整的就医记录、工作考勤、社交活动轨迹。”“以及对其家族精神疾病史的深入追溯。
”“进行了全面、独立、审慎的复核。”审判长和几位陪审员开始翻阅那份报告。
法庭内再次陷入一片压抑的寂静。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陈律师的声音继续响起。
带着一种冰冷的、揭露事实的力量。“复核结论明确显示。
”“被告周慕雅在案发前三个月内。”“无任何确诊精神类疾病病史记录。
”“无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记录。”“其工作考勤显示作息规律。
”“并无所谓‘高强度工作压力’导致的连续失眠证据。”“相反。”“其社交活动频繁。
”“包括在案发前一周。”“还曾连续出席三场私人晚宴和一场慈善拍卖。
”“精神状态记录良好。”“其家族直系三代内。
”“亦无任何被医学认定的遗传性精神疾病史。”陈律师的目光扫过被告席。
周慕雅的脸色已经由苍白转向了灰败。嘴唇紧紧抿着。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因此。
”陈律师的声音斩钉截铁。“所谓权威机构出具的‘情境性应激障碍’鉴定。
”“其依据的基础事实存在严重偏差！”“甚至不排除……”她刻意停顿了一下。
加重了语气。“存在人为干扰鉴定的可能！”“该鉴定结论。”“不具备科学性和真实性！
”“不能作为认定被告周慕雅无刑事责任能力或限制刑事责任能力的依据！”“嗡——！
”旁听席彻底炸开了锅！“假的？”“干扰鉴定？”“我的天！周家胆子这么大？
”“怪不得……我就说嘛，哪那么巧就精神病了……”“这是把法律当儿戏啊！
”议论声如同沸水。审判长不得不再次重重敲响法槌。“肃静！保持法庭秩序！
”周慕雅的律师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
“反对！审判长！”“对方律师这是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
”“恶意揣测和污蔑我方当事人及鉴定机构的公正性！”“这份所谓的复核报告来源不明！
”“程序存疑！”“我方要求法庭不予采信！”陈静律师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仿佛早已料到对方的反应。她平静地转向审判长。“审判长。
”“我方复核鉴定机构资质完备。”“程序完全合法合规。
”“复核报告书上有该中心负责人亲笔签名及公章。”“完全具备法律效力。
”“至于来源是否存疑……”她微微一顿。目光再次扫向已经有些失态的被告律师。
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我方欢迎法庭。”“以及被告方。
”“对这份报告的真实性和程序合法性进行任何形式的核查与质证。”“真理。
”“不怕检验。”审判长与陪审员低声交换了几句意见。然后看向周慕雅的律师。
“被告辩护人。”“对于原告方提交的这份复核鉴定报告。
”“你方是否有实质性证据进行反驳？”“或者申请重新鉴定？
”金丝眼镜律师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张了张嘴。
目光快速扫过那份被审判长拿在手中的报告。
又看了一眼身旁脸色惨白、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的周慕雅。最终。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颓然坐下。声音干涩。“……我方……需要时间核实。”“暂时……不发表具体质证意见。
”“也……不申请重新鉴定。”这个回应。无异于一种默认。
法庭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更加微妙。审判长点了点头。在面前的笔录上记录着什么。
然后看向陈静。“原告方。”“你刚才提到有新证据关于五年前的肇事逃逸案。”“请继续。
”陈静律师点了点头。她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从文件袋里。
取出一个用透明证物袋封存的、极其普通的黑色U盘。U盘表面没有任何标识。
看起来甚至有些陈旧。“审判长。”“各位陪审员。”“这是我方提交的第二份关键证据。
”“一份尘封了五年的行车记录仪原始数据存储卡。”陈律师的声音不高。
却像惊雷一样在法庭内炸响！“嗡——！”这一次。
连审判长和陪审员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周慕雅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
整个人从被告席的椅子上弹了起来！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双手死死抓住面前的栏杆。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木质的扶手里。
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小小的U盘。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不可能！
”她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完全失去了之前的优雅和镇定。“不可能！
早就毁了！早就没有了！你们从哪里弄来的？！假的！一定是假的！”她的律师脸色剧变。
慌忙站起身想要拉住她。同时急切地对审判长喊道：“反对！审判长！我的当事人情绪失控！
这份证据来源不明！我请求休庭！”“反对无效！”审判长的声音异常严厉。“被告周慕雅！
控制你的情绪！否则将被强制带离法庭！”“法警！”两名法警立刻上前一步。
无形的压力让周慕雅浑身一颤。她猛地捂住嘴。把后续的尖叫硬生生堵了回去。
但身体依旧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惊恐的目光死死粘在那个U盘上。
仿佛那是来自地狱的催命符。陈静律师无视了被告席的混乱。她的目光沉静如水。
“这份存储卡。”“是五年前案发车辆。”“即登记在周慕雅名下的一辆黑色保时捷911。
”“所安装的行车记录仪中拆下的原始储存部件。”“它之所以能保存至今。
”陈律师的声音带上了一种沉重的力量。“是因为一位关键证人。”“周家当时的专职司机。
”“王德海先生。”“在周家下令彻底销毁该车及车上所有物品之前。”“冒着巨大的风险。
”“偷偷将其取出并保存了下来。”法庭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如同电影情节般的反转惊呆了。“王德海先生因罹患重病。”“时日无多。
”“在得知林晚女士为妹妹伸冤的艰难处境后。”“深感良心不安。
”“最终决定将这份关键证据。”“交到了我们手中。
”陈律师示意法警将U盘递交给法庭技术人员。
“里面完整记录了2017年8月15日22:07。”“滨河西路。”“车辆行驶状态。
”“撞击发生的瞬间。”“以及……”她的声音陡然转冷。一字一顿。
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撞击发生后。”“被告周慕雅。”“非但没有停车查看或施救。
”“反而在短暂的停顿后。”“猛踩油门。”“加速逃离现场的全过程！”“同时。
”“记录仪也清晰地捕捉到了车内当时的情况。
”“包括周慕雅小姐在撞击发生前的清醒状态。”“以及撞击后。”“她惊慌失措。
”“但意识完全清醒的对话！”技术人员的电脑屏幕亮了起来。
投影设备连接上法庭前方的大屏幕。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周慕雅死死闭上眼睛。
身体抖得像筛糠。脸色灰败如纸。仿佛预见了自己命运的终结。随着技术人员点开文件。
2017-08-15 22:07:15的、有些晃动的行车记录画面出现在大屏幕上。
画面是车辆前方的视角。暴雨如注。密集的雨点疯狂敲打着前挡风玻璃。
雨刮器徒劳地左右摇摆。能见度极低。滨河西路昏黄的路灯灯光在雨幕中晕开成模糊的光团。
车辆速度很快。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突然！一个穿着蓝色校服、背着书包的瘦小身影！
毫无征兆地从画面右侧的路边绿化带阴影里冲了出来！试图横穿马路！“啊——！
”旁听席上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尽管知道结果。但这突如其来的画面还是让人心胆俱裂！
刺眼的车灯光柱瞬间照亮了那张年轻、惊恐、带着稚气的脸庞！
那张脸……与原告席上林晚的容貌。有着惊人的、令人心碎的七八分相似！“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巨响！通过法庭的音响系统清晰地放大！响彻在死寂的空间里！
画面剧烈地颠簸、晃动！然后猛地向前一栽！挡风玻璃的右下角。瞬间被蛛网般的裂纹覆盖！
裂纹的中心。是一小片刺目的、迅速扩散的暗红！画面定格在撞击后的一瞬。车辆停在路中。
引擎还在低吼。雨刮器还在徒劳地刮着沾染了血水的玻璃。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大约三、四秒。只能听到密集的雨声和引擎的噪音。然后。
一个年轻女人惊恐、急促、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清晰地穿透雨幕。是周慕雅的声音！
虽然比现在更年轻一些。但那份独特的声线和语气。绝不会有错！“天啊！
撞……撞到什么了？！”“是人吗？！我撞到人了？！”接着。
是一个略显苍老、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男声。充满了慌乱和恐惧。“小……小姐！
好像是……是个学生！穿着校服！”“怎么办？！快！快下去看看！”“不！！！
”周慕雅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抗拒！“不能下去！不能停车！快走！
快开车！！”她的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快啊！老王！开车！离开这里！！马上！！！
”“小姐！这……这不行啊！人命关天！得救人……”司机老王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劝阻。
“闭嘴！！！”周慕雅厉声尖叫！完全失去了理智！“我让你开车！！！”“你想害死我吗？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开——车——！！！”画面猛地一震！
伴随着引擎骤然加大的咆哮声！轮胎在湿滑的柏油路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叫！
整辆车像离弦之箭般！疯狂地向前窜了出去！溅起一人多高的浑浊水花！
迅速消失在茫茫雨夜之中……只留下记录仪最后捕捉到的画面——后视镜里。
那个倒在冰冷雨水中。一动不动。被迅速抛远的。小小的蓝色身影……视频结束。
大屏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法庭内。陷入了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只有无数双眼睛。带着震惊、愤怒、鄙夷和深深的悲哀。无声地。聚焦在被告席上。
那个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如同风中残烛。几乎要瘫软下去的女人身上。周慕雅彻底崩溃了。
她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死死抱着头。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绝望的呜咽。
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不堪。昂贵的套装也揉搓得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名媛淑女的样子？
铁证如山。五年前那个雨夜冰冷刺骨的真相。
那场被精心掩盖、被金钱和谎言粉饰的罪恶逃亡。在五年后的今天。在这个庄严的法庭上。
被毫无保留地。血淋淋地。撕开了！**4**法庭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