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走廊里的阴影晚自习的铃声像钝刀割肉般剐过教学楼，陈默把脑袋埋在臂弯里，
后颈的皮肤还在发烫。最后一节自习课刚结束时，张扬带着两个跟班堵在走廊拐角，
皮鞋跟在他校服后领上碾出清晰的折痕。"陈默，明天的数学卷子记得给我抄。
" 张扬的声音裹着薄荷糖的甜腻，膝盖却毫不客气地顶在陈默后腰，"对了，
上次让你写的检讨呢？我爸要过目的。"走廊顶灯忽明忽暗，
映着墙面上斑驳的 "好好学习" 标语。陈默能闻到张扬身上限量版球鞋的橡胶味，
混着跟班李飞嘴里的辣条味，这些气味像针一样扎进鼻腔。他攥着书包带的指节泛白，
书包里装着给母亲熬药的中药包，被汗水浸得发潮。"写... 写好了。
" 他的声音比蚊子还轻。张扬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往右转，动作粗暴得像拧水龙头。
陈默的脸颊撞上冰冷的瓷砖墙，
视线里晃过公告栏里 "市级三好学生" 的照片 —— 张扬穿着崭新的校服，
笑得一脸灿烂。"说话大点声，没吃饭啊？" 张扬的拇指碾过他嘴角的干裂，
"听说你妈又住院了？也是，穷病最难治。"李飞在旁边嗤笑，
掏出手机对着陈默的脸拍视频："默哥今天的 ' 奖章 ' 还没领呢。"陈默闭上眼睛，
等待那熟悉的剧痛。耳光甩在左脸上时，他甚至能数清张扬戒指上的纹路。
这是第三十七次了，从高一开学那天起，张扬就给他定制了这种 "每日勋章"。"滚吧，
明天要是交不出卷子..." 张扬的威胁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他看了眼来电显示，
突然眉开眼笑，踹了陈默一脚，"算你运气好。"陈默踉跄着冲出教学楼，
晚风卷着垃圾桶的馊味扑过来。他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书包里的中药包硌得肋骨生疼。
路过巷口烧烤摊时，摊主老王头往他手里塞了两串烤面筋："默子，
又被那帮小兔崽子欺负了？""没事王大爷。" 陈默把烤面筋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
油星滴在洗得发白的校服上，晕出深色的圆点，像极了母亲咳在纸巾上的血渍。
拐进筒子楼时，黑暗里突然窜出个黑影。陈默吓得差点摔倒，
看清是住在对门的林晓雨后松了口气。女孩怀里抱着画夹，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
校服裙摆沾着泥点。"陈默？" 林晓雨的声音发颤，"你... 你看见张叔了吗？
他刚才在楼道里鬼鬼祟祟的。"陈默的心猛地一沉。张叔是这片的片警，
上个月还来家里登记过流动人口，当时他盯着林晓雨的眼神就让人不舒服。
他攥住女孩的手腕往楼梯上拽："快回家锁好门，别出来。"三楼的铁门上贴着催款通知单，
红色的 "欠债还钱" 四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陈默掏出钥匙时，
听见屋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推开门，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母亲蜷缩在沙发上，
手里攥着皱巴巴的诊断书。"妈，我给你熬药。" 陈默把书包放在地上，
看见茶几上的空药瓶，喉头发紧。母亲抓着他的手，掌心烫得惊人："小默，
虎哥的人今天又来了..."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儿子的胳膊，"他们说再不还钱，
就要... 就要收房子..."陈默没说话，蹲在煤炉前点燃报纸。火苗舔舐着药罐底部，
映着他左脸上清晰的指印。窗外的霓虹透过破洞的窗帘照进来，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像极了虎哥那帮人狰狞的脸。2 意外之财凌晨三点，陈默在台灯下奋笔疾书。
张扬的数学卷子摊在左边，自己的习题册压在右边。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混合着母亲均匀的呼吸声，成了这间逼仄小屋唯一的声响。桌角的玻璃罐里装着零钱，
是他周末去废品站搬纸箱攒下的。昨天医院又催缴费了，护士的语气像冰锥一样扎人。
陈默数了数硬币，总共七十三块五，还不够买一支最便宜的止咳针。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陈默吓得差点把笔掉在地上。他示意母亲别动，抓起门后的拖把，
透过猫眼看见虎哥的得力干将 —— 刀疤脸。"陈默，你爸妈在不在？
" 刀疤脸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虎哥丢了个包，说不定掉你家了。"陈默的心提到嗓子眼。
上周虎哥带人来逼债时，他确实看见对方腋下夹着个黑色帆布包。他打开门，
故意让刀疤脸看见屋里的窘迫："叔，我爸妈出去打工了，您看我家这样，哪能藏东西啊。
"刀疤脸往屋里瞥了眼，目光在药罐上停留片刻。他突然打了个喷嚏，手忙脚乱地掏纸巾时，
后腰的帆布包滑落在地。陈默眼疾手快地扶住，却听见包里传来纸张摩擦的声响。
"看什么看？" 刀疤脸抢过包，恶狠狠地戳着陈默的胸口，"要是发现包在你这儿，
仔细你的皮！"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陈默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心脏狂跳不止。他低头时，
发现脚边有一沓粉红色的钞票 —— 刚才扶包的时候，拉链没拉好，掉出来整整一沓。
五沓钞票躺在床板上，陈默数了三遍，整整五万块。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指尖触到钞票边缘时，突然想起张扬昨天在班里炫耀的最新款球鞋，
想起护士翻白眼看他的表情，想起母亲咳血时绝望的眼神。窗外开始下雨，
雨点打在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陈默把钱塞进床底的旧球鞋里，
鞋盒上印着早已停产的品牌 logo。这是父亲走之前给他买的最后一双鞋，
现在鞋跟已经磨平。第二天早读课，
陈默盯着黑板上的 "距离高考还有 287 天" 发呆。
张扬的跟班李飞突然撞了他胳膊肘："喂，卷子呢？"陈默把抄好的卷子递过去，
看见林晓雨站在教室后门，眼圈通红。她昨天穿的白球鞋沾满泥点，
校服领口还有撕扯的痕迹。陈默突然想起刀疤脸昨晚的话，心里咯噔一下。课间操时，
陈默被林晓雨堵在女厕所旁边的小巷。
女孩从书包里掏出个录音笔："张叔... 张叔昨天把我堵在画室，他说只要我听话，
就帮我摆平我爸的赌债。"录音笔里传出张叔猥琐的笑声，夹杂着林晓雨的啜泣。
陈默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别怕，我想办法。"他突然想起床底的五万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摁下去 —— 那是虎哥的钱，沾着血的钱。
可当他看见林晓雨颤抖的肩膀，看见自己校服上洗不掉的油渍，
那个念头又像野草般疯长起来。中午放学，陈默在商场看见林晓雨和化妆品柜员争执。
女孩手里攥着支口红，脸涨得通红："我没有偷，是它自己掉出来的。
"柜员的声音尖利刺耳："穷酸样还敢来这里，不是你偷的是谁？"陈默突然冲过去，
把一沓钞票拍在柜台上："这只，还有那支香水，我买了。"周围的人发出抽气声，
林晓雨惊讶地睁大眼睛。陈默拉起她的手腕往外跑，穿过人群时，他看见张扬站在电梯口，
眼里闪过阴鸷的光。3 深渊之门下午第一节课，陈默发现自己的校服不见了。
他在操场角落的垃圾桶里找到时，衣服被泼了墨汁，口袋里的钱不翼而飞。"张扬，
把钱还给我。" 陈默踹开高二3班的门，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张扬正在用他的平板电脑打游戏，闻言转过头，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什么钱？
" 张扬把平板往桌上一摔，"陈默，你是不是穷疯了？敢污蔑我？"李飞从后排冲上来，
推得陈默踉跄后退："默子，别给脸不要脸，扬哥会稀罕你的破钱？"陈默攥紧拳头，
指甲嵌进掌心。他突然想起虎哥的话 —— 对付恶人，就要比他们更狠。这个念头刚闪过，
就被张扬的皮鞋踹在肚子上。"给我打。" 张扬靠在讲台上，
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限量版球鞋，"让他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他能碰的。
"拳脚像雨点般落在身上，陈默蜷缩在地上，听见自己骨头发出的呻吟。
他看见林晓雨站在窗外，捂着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放学路上，刀疤脸堵住了他。
陈默被按在墙上，闻到对方身上的劣质烟草味："小子，钱是不是你拿的？
""被... 被张扬拿走了。" 陈默咳着血沫，说出这句话时，突然觉得一阵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