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桑园血债弟弟冒死向恶霸求桑叶救蚕,却被勒死在桑园。 姐姐摸到弟弟断裂的手指时,
彻底崩溃。 她将弟弟的头颅与桑叶缝在一处,悬梁自尽。 三日后,
恶霸府中惊现血红怪鸟。 那鸟立在最高屋脊,昼夜泣血长啼:“血债——血偿——!
” 恶霸夜夜惊悸,举箭射鸟却穿不透红光。 当月满桑园时,怪鸟俯冲而下,
叼出恶霸双眼飞向月轮。 桑农们说,那是姐弟的冤魂永不超生。暮春的风,
湿漉漉、黏糊糊地打在小桑村青石板路坑洼积水的洼里,搅动起一股腐水混合新叶的怪味。
这是江南腹地的小桑村,穷得连村名都透着寒酸。村舍低矮破败,
黑黢黢的土墙大多爬满了苔藓,像生了烂疮。
苏婉蹲在自家那个巴掌大的泥巴院里唯一一块略干净些的条石上,面前的竹匾里,
蚕虫正做困兽之斗。“沙……沙……”那不是春蚕食叶的沙沙声,
是无数细瘦发灰的身体徒劳昂起,在光滑的竹篾匾底无助扭动、摩擦的绝望之音。这些蚕,
她和弟弟苏澄半年来日也盼、夜也盼,求菩萨保佑,省下每一粒米钱捉来的种,
眼看着从芝麻大的蚁蚕熬到如今食指粗细、通体晶莹玉润的白亮模样。
它们本应是姐弟俩熬过下一个寒冷季节的所有指望,
身下该堆满从苏家那可怜巴巴的两棵老桑树上采下、嫩得能掐出水的新鲜桑叶——然而此刻,
竹匾底干干净净。别说绿叶,连点残渣都没了。苏婉枯瘦的手伸出来,
颤抖着想去碰触一条昂得最高的蚕。那小东西的嘴徒劳地开合着,
细密的、几乎看不见的口器在空气中焦灼地搜索本该存在的食物,如同濒死的鱼渴求水滴。
它的头不安地向她手指的方向摆动,仿佛能嗅到什么,
又似乎只是在绝望里做着最后的本能尝试。苏婉的手指还没触到它冰凉滑腻的身体,
就被它这徒劳的挣扎猛地烫了一下,仓皇缩回,紧紧攥成了拳,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粗粝的薄茧里。痛得钻心,却比不上心头那窟窿吹进来的风。饿。
饥饿像有无数细小冰凉的虫子,顺着她的四肢百骸,冰冷地、缓缓地往骨头缝里钻。
胃里早已空空荡荡,连酸水都干涸了,只留下火烧火燎的灼痛感,
牵扯着整个腹腔的脏器跟着一起抽搐。视线开始微微模糊发花。苏婉猛地吸了口气,
强行挺直了腰。不行,不能垮。垮了,澄哥儿怎么办?她艰难地转头,看向屋角的灶膛。
土灶冷冰冰的,灶膛里最后一点草木灰都冷透了。再往上看,
房梁下挂着的那个荆条编的破筐里,
剩下薄薄一层泛着陈旧暗绿色的干瘪叶子——那是去年秋天苏澄爬到最高的树梢摘下的老叶,
晒得干透,原本是为了以防万一的最后口粮,硬邦邦得如同树皮。喂蚕?蚕吃下去,
怕是没吐丝就会僵死。这是真正的山穷水尽。苏家那两棵比苏澄岁数还大的桑树,
去年冬天又冻坏了几根主枝,今年开春勉强发的叶子,又薄又小又稀。
姐弟俩恨不得一片叶子掰成八瓣儿喂,小心翼翼伺候了这些蚕,眼见它们越长越大,
胃口也越来越惊人,如同无底洞。终于,昨天黄昏,最后一抹绿色,
消失在了那些贪婪扭动的白色小口中。绝望,就是竹匾里那片光洁得讽刺的篾底,
映着那些挣扎昂头的白虫。“吱呀——”破烂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
被人从外面小心推开。苏婉布满红丝的双眼猛地亮起一点微光,像溺水的人看见了浮木,
急切地向门口望去。一个单薄的身影逆着门外沉郁灰暗的天光闪了进来,又飞快地掩上门,
把那点微弱的光线也隔绝在外。阴影里,少年清瘦的轮廓显露出来,是苏澄。十四岁,
本该是抽条拔节的年纪,却瘦得像根细长的竹篙,
裹在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歪歪扭扭补丁的短褂里,空荡荡的。
那张和苏婉有六七分相似的脸上,此刻只有比天色更沉的灰败和掩饰不住的疲惫。
“姐……”苏澄的声音也透着一股干涸的沙哑,像被粗砂纸磨过。
苏婉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熄灭得比灯火吹灭还快。她甚至不用苏澄开口,
不用看那空空如也、被桑树带刺的枝条刮出几道新鲜血痕的胳膊,心里已然一片冰寒。
又白跑了一趟。昨天他们就想到了。自家那两棵树的叶子早被剃成了光头。
村里其他几户和他们差不多的蚕农,桑叶也都紧巴巴。想借?谁能匀得出?
整个小桑村谁的日子不是缝缝补补、抠抠搜搜地过?
都是靠老天爷和这几条白白胖胖的虫子活命的指望!有桑叶的……只有一个地方。
苏婉的指甲掐得更深了些,掌心一片黏腻,分不清是冷汗还是血丝。贾家。
这两个字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心头。贾世仁,小桑村里唯一的大户,
方圆几十里桑林田产,十之七八都姓了贾。
那青砖碧瓦、飞檐高啄、门口蹲着两个张牙舞爪石狮子的贾家大院,
和苏家这低矮破败的泥巴墙矮屋,像是活生生被撕裂开的两个世界,
隔着的不是那三五里弯弯绕绕的田埂土路,而是一道名为“命”的天堑。
贾世仁那张常年泛着不正常油光、堆满横肉的脸在苏婉脑子里一闪而过。
那双精明又淫邪的小眼睛,每一次见到她时流露出的毫不掩饰的垂涎和盘算,
都让她从骨头缝里渗出寒意。前些日子,
贾家那专给人拉皮条、涂脂抹粉像个夜行鬼的媒婆钱妈妈,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
嘴里抹了蜜,说什么“姑娘好福气”、“能进贾府是天大的造化”,“跟着我家老爷,
穿金戴银,再不用在这泥巴窝里受穷”。每一次,都被苏婉冷着脸硬生生顶了回去。
最后一次,钱妈妈脸上贴金的假笑没了,扭着水蛇腰临走时,那双三角眼剜着她,
丢下一句话,阴冷得像井底爬出的蛇:“小蹄子,别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在这小桑村,
得罪了贾老爷,有的是法子叫你姐弟俩活不下去!走着瞧!”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那些隐隐带着威胁的话语,像是淬了毒的尖刺,早已扎在她心头。如今,
果然……蚕在匾里发出濒死般的细碎摩擦声。苏澄走进来,带进一股凉气和水汽。
他看到姐姐僵硬的背影,看到她肩胛骨透过单薄的衣衫,凸起两道触目惊心的弧线,
像快要折断的弓。他没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把手里攥着的一小团东西递给苏婉。几片叶子。
脏污不堪。叶片边缘卷曲,沾满了深褐色的污泥和路边牲口踩踏留下的污迹,
甚至还有半截蚯蚓样的东西。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了***和污物的腥气。
这根本不能用来喂蚕,就算是人饿极了,怕是也难以入口。苏婉的手剧烈地抖了起来,
那些叶子在她掌心颤栗,如同垂死挣扎的蝶翅。一股腥气直冲头顶,
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眩晕,胸口憋闷得几乎要炸开。
这就是澄哥儿跑了大半天、带着一身刮伤找到的……“希望”?“姐……姐?
”苏澄的声音带着惊慌,他上前一步想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苏婉。“滚开!”苏婉猛地一挥手,
像甩开什么剧毒的东西,声音嘶哑尖利得变了调,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团脏污的叶子脱手飞出,砸在光溜溜的泥地上,像一团被弃的脓疮。
苏澄被她吼得僵在原地,脸白得像被刷了一层石灰,眼底瞬间漫起委屈和受伤的水光。
苏婉看着弟弟苍白稚气的脸,看着他胳膊上那些新鲜的血痕,心猛地被揪住,疼得蜷缩起来。
比饿,还痛。愧疚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上来,冲得她站不稳脚跟。她深吸了好几口气,
才勉强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窒息感,声音艰涩地放低、放柔,
每一个字都磨得喉咙生疼:“澄哥儿……姐姐……没冲你……姐是急的……”她弯腰,
几乎是摔跪到地上,颤抖着伸出手,
想把那一小团沾满泥污的“宝贝”再捡起来——再脏也是“叶子”,
或许……或许仔细洗洗……一丝微弱的、连自己都不信的希冀疯狂滋长。“姐!
”苏澄却突然一步抢上前,脚重重踏在那团烂叶上,用力碾了碾!
少年的声音带着某种豁出去的、不顾一切的决绝,
像是要把那点可怜的、沾着污泥的东西彻底踩进绝望的深渊:“别捡了!没用的!
蚕吃了这些……会死得更快!”他双眼赤红,直直看着苏婉,胸膛剧烈起伏:“我去!
我去找那贾扒皮!
”2 绝望求叶……苏澄几乎是凭着本能、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挪到贾家大院墙外的。
暮色四合,贾家那两扇裹着厚厚铜钉的、红得刺眼的朱漆大门,
在浓重阴影里显得更加沉重可怖。两只蹲在漆黑高台上的石狮子,在昏暗的光线下,
那被刻意雕琢得狰狞无比的兽脸,仿佛正咧开巨口,随时要将他那副瘦小的身板囫囵吞下。
门口两个精壮彪悍、抱臂而立的青衣家丁,如同两尊石塑的门神,冰冷的目光扫过来,
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股驱赶野狗般的不耐烦。
苏澄的心脏在腔子里擂鼓般砸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腿肚子抑制不住地抽搐、发软,几乎要瘫软下去。他死死抠住身旁一段冰冷粗糙的泥坯墙,
粗糙的土坷垃嵌进指甲缝里,磨得生疼。这点细微的痛楚,反而让他抓到了一丝真实感,
强迫自己站稳。借。求。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像最后两粒救命仙丹。豁出这张脸皮,
跪下去求也行!他反复地想着昨天姐姐在黑暗中沉默的脸,
想着那些昂着头、徒劳寻觅、快要饿死的白色小虫。它们等着这一口桑叶活命!
那是他和姐姐活命的唯一指望!“喂!小叫花子!滚远点!贾府门口也是你能站的?
”一个粗嘎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喝骂砸了过来。左边那个脸上有块铜钱大黑疤的家丁,
正叉着腰,不耐烦地朝他挥着蒲扇般的大手,像驱赶一只苍蝇,“滚滚滚!没长眼啊?
碍事的东西!”另一名家丁也跟着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一股子穷酸晦气,
别冲撞了我们家老爷的贵气!”苏澄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涌上头顶,烧得他脸上***辣的。
羞辱和恐惧交织着绞紧了他的喉咙。他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才没让在眼眶里打转的水汽掉下来。不能退!他一闭眼,猛地朝前冲了两步,
“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凉坚硬、沾着湿冷夜露的石阶下。额头重重磕下去,发出沉闷的响声。
“大爷!求求你们了!给行个方便!烦请通禀一声贾老爷!
小桑村苏澄……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求贾老爷开开恩,赊、赊我们些桑叶救命!只要一点点!
等蚕上蔫,茧子卖了钱,一定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地送上门还!求求大爷!求求你们了!
”少年的声音带着走投无路的哭腔和破音,在空寂下来的黄昏街头回荡开,显得异常凄惶。
他不停地磕着头,每一次都把额角抵在那冰冷坚硬的石阶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那两个家丁先是愕然,随即脸上露出更加浓郁的嫌恶和一丝看好戏的讥讽。“操!
还真跪下了?”疤脸家丁嗤笑一声,抱着膀子冷眼看着,“苏家那个病秧子姐的小杂种弟弟?
”“呸!没钱没势,凭啥赊给你?贾老爷的桑叶是金片子打的!也是你这小穷鬼能沾的?
”另一个家丁更恶毒,一口浓痰“啪”地啐在苏澄身前不远处的地上,差一点就溅到他脸上。
苏澄的动作顿住了。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那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到全身。
羞辱像无数带刺的藤蔓,将他紧紧缠裹。他不再磕头,只是维持着那个卑微的姿势,
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的颤抖着的希望:“钱妈妈……钱妈妈知道的……我姐姐……她……”他想提姐姐拒婚的事,
想用这点微末的关联换取一丝恻隐,但话到嘴边,却觉得无比艰难。仿佛提起姐姐的拒绝,
也是一种对那贾扒皮的亵渎。“嘿!钱妈妈?”疤脸家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和同伴对视一眼,爆发出刺耳的哄笑,“哈哈哈!你还敢提钱妈妈?
就你姐那茅坑里的石头脾气,又臭又硬!给脸不要脸!还敢提拒婚?想用那点破事拿乔?
做梦去吧你!滚!赶紧滚!别逼老子动手!”那只穿着硬底牛皮靴的大脚抬了起来,
作势就要踹在苏澄瘦弱的脊背上。恐惧战胜了一切。苏澄猛地往后一缩,双手护着头,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躲开了那一脚。他惊恐地看着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丁,
再看看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所有人间生路的朱红大门,最后那点幻想彻底破灭。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绝望彻底淹没了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地滚落下来。
他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不敢再多停留一刻,转身就往回跑。跑得踉踉跄跄,
仓皇如丧家之犬。身后传来那两个家丁毫不掩饰的、充满恶意的嘲讽狂笑,
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背上。来时还带着一线渺茫希望的心,此刻已沉到无底深渊。怎么回去?
怎么告诉姐姐?
着头、快要饿死的蚕……姐姐那双深陷下去、透着死寂的眼睛……苏澄的胸膛憋闷得要爆炸,
肺里灌满了沉重的寒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天完全黑透了。
浓稠如墨的夜色,将狭窄泥泞的田埂小路彻底吞没。深一脚浅一脚地蹚在烂泥里,
冰冷浑浊的泥水没过了他薄薄的草鞋底,浸透了早已磨破的袜边,冻得脚趾失去了知觉。
脑子里浑浑噩噩,全是贾家大门那刺眼的红,家丁唾弃的脸,
还有竹匾里那些昂着头、绝望挣扎的白虫影像。“嗖——叽!
”一声极轻微的、带着水音的怪异声响,就在头顶响起!苏澄下意识地一缩脖子。
一点温热、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燥气息的东西,不偏不倚,
“啪叽”一下糊在了他乱糟糟的头发上!苏澄猛地僵住,身体里的血似乎都凝固了!
他难以置信地、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手,朝着头顶那温热污秽的来源处摸去。
指尖传来滑腻粘稠、带着细碎颗粒的触感,那腥燥恶臭的气味猛地浓烈起来!是鸟粪!
还是热乎的!一瞬间,
整天的恐惧、绝望、委屈、被人轻贱如草芥的愤怒……所有强烈的、几乎要将他撑爆的情绪,
被头顶这坨肮脏东西彻底点燃了!“***的瞎眼鸟!
”一声嘶哑变形的、夹杂着泪水和泥腥气的怒吼,彻底撕破了田埂死寂的夜色!
苏澄的眼睛瞬间充血!什么恐惧!什么后果!全他妈滚蛋!
他此刻只想抓住那个该死的、不长眼的畜生!亲手把它捏碎!一股邪火烧得他不管不顾!
他像一头发狂的小兽,猛地转过身,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疯狂地搜寻着。
借着一点微弱的星光,他模模糊糊看见一只灰黑色的鸟影,拖着难看的短尾巴,
扑棱棱地从旁边的桑林树冠里惊慌飞起,正跌跌撞撞地试图逃向另一个方向!“往哪跑!
”苏澄如同疯魔,
进了路旁那散发着浓郁清新草木气息的浓郁黑暗里——那片枝叶繁茂、正是生长旺季的桑林!
那是贾家的桑园!怒火彻底烧毁了他仅存的理智和一切顾忌!
他只记得那只该死的、拉了他一头秽物的扁毛畜生飞向了这个方向!
他在茂密得如同黑色围墙般的桑树丛中不管不顾地猛冲、疯狂挥打!
柔韧带刺的枝条狠狠抽打在他脸上、胳膊上,划开无数细小的口子,***辣地疼。
腐朽的落叶和黏腻湿冷的泥土被他的草鞋踩得稀烂,深一脚浅一脚。他看不见路,看不见天,
看不见四周的景致,更别提那逃走的鸟了。他像个盲目的瞎子,只知道一头往里扎,
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挥打那些挡在面前的、如同妖魔鬼怪手臂般摇晃的枝叶。“该死的!
给老子出来!出来啊!”就在他近乎疯狂地抓住一根垂下的桑枝,
试图将它粗暴地折断泄愤时——“噗!”一声闷响!
一蓬冰冷的、带着浓郁土腥气和腐草味道的东西,伴随着一股巨大的冲力,
结结实实盖了他一脸!苏澄的动作彻底僵住,挥打的手臂还保持着半扬起的姿势。
冰冷潮湿的泥土从额头滑落到脖子,钻进领口,
带着令人作呕的土腥味和***气息瞬间占领了他的鼻腔和口腔,眼睛更是被糊住。
他下意识地张大了嘴想呸呸吐掉——“小杂种!狗胆包天了!!敢摸进贾老爷的桑园偷叶子?
!”一个如同炸雷般的、饱含着暴戾和凶狠的吼声,猛地在他耳畔近在咫尺的地方炸响!
伴随着几道或亮或暗、如同鬼火般从旁边树丛里骤然亮起的光束是防风灯笼的光,
死死钉住了他僵硬的身体。
3 断指惊魂……“轰——隆——”天空猛地炸响一声撼天动地的惊雷,
惨白刺目的闪电瞬间撕碎了浓墨般的夜幕,将小桑村周遭几里的荒郊野地映照得如同白昼!
继而是一片死寂般的沉滞黑暗,仿佛那雷电抽走了世间所有的声音和光亮。
苏婉猛地从那铺天盖地的窒息和噩梦中惊醒!胸腔里那颗心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肋骨!像擂鼓!
像濒死挣扎!一股冰冷刺骨的恶寒瞬间从尾椎骨直窜上来,让她浑身不受控制地剧颤起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往炕头摸去。空!冰凉!本该睡着的半边位置,空空荡荡!
弟弟的体温和那熟悉的、带着轻微汗味的气息,一丝也无。“澄哥儿?”她失声喊出来,
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没由来的巨大恐慌。
那令人心悸的、紧接而来的隆隆雷声余威和骤然泼洒下来的、密集如鞭子抽打般狂暴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