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侦探事务所的热茶
浅金色的蛋液坠进瓷碗,在碗底绽开小小的太阳,她握着竹筷快速搅动,泡沫顺着碗沿爬上来,沾在指尖的触感像融化的云朵。
“柯南,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哦。”
她对着二楼喊了一声,声音裹在煎锅滋滋的油响里,带着刚醒的微哑。
楼下客厅的老式挂钟敲了七下,钟摆摇晃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慢吞吞踱步的猫。
柯南趿着拖鞋跑下来时,额前的碎发还翘着。
他揉着眼睛扑到餐桌旁,鼻尖立刻捕捉到吐司的焦香:“小兰姐姐,今天有煎蛋吗?”
“在锅里呢。”
兰笑着把盛着牛奶的玻璃杯推到他面前,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快坐下吃,等下还要送你去学校。”
就在这时,玄关的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来。
兰擦了擦手跑过去接,听筒里传来邻居田中太太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兰啊,我家的波斯猫又跑出去了,你爸爸在不在?
能不能让他帮忙找找啊?”
“阿姨您别急,我爸爸他……”兰回头看了眼还在卧室打鼾的小五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就叫他起来,您先在附近找找看,我们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卧室门。
小五郎西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嘴角挂着可疑的口水,报纸糊在脸上还在嘟囔:“再来一杯啤酒……爸爸!
起床了!”
兰伸手把报纸扯下来,声音陡然拔高,“田中太太家的猫丢了,快去帮忙找!”
小五郎猛地坐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拍着胸脯:“交给我毛利小五郎!
保证半小时内找到!”
他趿着拖鞋往外冲,经过镜子时突然停住,对着镜面捋了捋地中海边缘的头发,“等我找到猫,一定要让她在町内会夸夸我!”
兰看着他风风火火冲出家门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转身时对上柯南憋笑的表情:“真是的,爸爸每次都这样。”
收拾餐桌时,门铃突然叮咚作响。
兰擦着手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清来人时,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在地上——是林宇。
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外面套着件浅咖色的薄外套,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
晨光落在他肩上,把发梢染成浅金色,手里拎着的纸袋印着“米花和果子”的字样,袋口露出半块铜锣烧的焦糖色边角。
兰的心跳突然乱了半拍,她对着猫眼深吸了两口气才拉开门,晨光顺着门缝涌进来,在他脚边铺成一片暖融融的光:“林宇先生?
你怎么来了?”
“昨天多谢你帮忙。”
林宇的目光落在她沾着泡沫的手指上,立刻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弄脏她似的,“路过和果子店,买了点铜锣烧当谢礼。”
他的声音比昨天更低沉些,带着晨间的微哑,“毛利先生在吗?”
“爸爸刚出去帮邻居找猫了。”
兰侧身让他进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味道,混着和果子的甜香,意外地让人安心,“先进来吧,我去给你泡茶。”
林宇走进客厅时,脚步放得很轻。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贴满的小五郎剪报,视线在“沉睡的小五郎”几个大字上顿了顿,又落在沙发上那个掉了只眼睛的柯南玩偶上,嘴角悄悄勾起弧度。
矮桌中央摆着个搪瓷杯,杯沿还沾着咖啡渍,旁边散落着几本推理杂志,整个房间乱糟糟的,却像幅没被修饰过的生活速写,透着烟火气的温暖。
“随便坐吧。”
兰转身往厨房跑,指尖在发烫的耳垂上捏了捏。
她打开橱柜翻找茶叶罐时,听见客厅里传来柯南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林宇哥哥,你是画家吗?
会画猫咪吗?”
“会啊。”
林宇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柯南喜欢什么样子的猫?”
“要画戴侦探帽的猫!
像爸爸那样厉害的!”
兰端着茶壶出来时,正看见林宇蹲在柯南面前,用指尖在速写本上快速勾勒着什么。
晨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在速写本上投下睫毛的阴影,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着老式挂钟的滴答声,把客厅衬得格外安静。
“请喝茶。”
兰把茶杯放在林宇面前,陶瓷杯壁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她特意泡了妈妈留下的玉露茶,茶叶在热水里缓缓舒展,像片旋转的绿色羽毛,“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泡了这个。”
“玉露很好。”
林宇双手捧着茶杯,指尖传来恰到好处的暖意,他低头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杯沿映出的她的影子上,“比我画室楼下的自动贩卖机泡的好喝多了。”
“自动贩卖机的怎么能算茶呢。”
兰忍不住笑起来,眼角弯成月牙,“我妈妈以前说,泡茶要等水刚冒鱼眼泡的时候冲,茶叶才能舒展开。”
“阿姨很懂茶道吗?”
林宇的视线落在她翻飞的指尖上,她正把掉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耳尖还红着。
“嗯,妈妈什么都很厉害。”
兰的声音软了下来,她伸手摩挲着茶罐上的樱花图案,“她做的柠檬派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不过……她现在和爸爸分开住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轻得像叹息。
林宇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矮桌边缘的速写本上——那是兰昨天从美术馆带回来的,封面上还画着穹顶的弧线。
“这是你的画?”
“不是啦。”
兰慌忙把本子往自己这边拉,封面朝上时,露出她昨天画的星星胸针,旁边用铅笔写着“像柯南的眼镜反光”,“就是突然想画画看,画得不好。”
“我能看看吗?”
林宇的指尖在桌沿轻轻敲着,目光里带着期待,像个等待拆礼物的孩子。
兰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本子推了过去。
第一页画着柯南趴在桌上睡觉的样子,口水在练习册上洇出小小的圆,头发被画成乱糟糟的黑色毛线团;第二页是小五郎举着啤酒瓶的侧脸,鼻子被画得特别大,像个红辣椒;最后一页是只三花猫,尾巴翘得老高,旁边标着“楼下的流浪猫小咪”。
线条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鲜活的认真,像把日常的碎片都串成了珍珠。
林宇翻页的动作很轻,指腹蹭过纸张的褶皱处,像是在触摸易碎的星光。
翻到流浪猫那页时,他突然停住,指尖点在猫尾巴的弧度上:“这里画得很像。”
他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猫咪撒娇的时候,尾巴就是这样轻轻晃的,你观察得很仔细。”
兰的脸颊突然发烫,她伸手去抢速写本:“哪有……”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他的皮肤很凉,像刚从画架旁挪开似的,带着松节油的清苦味道,她像触电似的缩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画画不一定要画得多像。”
林宇把速写本推回来,声音放得很轻,“能画出心里的感觉才最重要。”
他翻开自己的速写本,指着其中一页——那是幅晨景,电车轨道旁的长椅上坐着个老人,手里牵着只导盲犬,晨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上周在站台看到的,爷爷其实不是盲人,只是导盲犬陪了他十年,走不动路了,他每天都带它坐电车晒太阳。”
兰凑近看时,闻到速写本上淡淡的铅笔香。
画里的老人低着头,手指在导盲犬的耳朵上轻轻摩挲,线条简单却透着说不出的温柔,像是把阳光都揉进了铅灰里。
“原来画画还能这样。”
她小声说,心里突然有点羡慕,“我从来没想过,普通的场景也能画得这么……温暖?”
林宇接过她的话,目光落在她微张的嘴唇上,又慌忙移开,“其实你也能画的,你画的猫咪就很温暖。”
柯南突然咳嗽了两声,他抱着玩偶坐在沙发上,晃着悬空的脚丫:“林宇哥哥,你会画侦探吗?
像福尔摩斯那样的!”
“柯南!”
兰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却在心里松了口气。
“会啊。”
林宇笑着揉了揉柯南的头发,指腹蹭过他柔软的发顶,“不过我画的侦探,可能在破案时会偷偷吃铜锣烧。”
他说着打开纸袋,把铜锣烧摆在碟子里,焦糖色的外皮泛着油光,“要不要尝尝?”
柯南立刻扑过去拿起一块,小口咬下去时,眼睛瞪得溜圆:“好吃!
比博士买的甜!”
兰看着他们互动的样子,突然觉得晨光好像更暖了些。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玉露的清香漫过舌尖时,听见林宇说:“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个不情之请。”
“啊?
什么事?”
兰放下茶杯,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画着圈。
“我想画一画事务所的窗户。”
林宇的目光望向临街的玻璃窗,晨光正透过玻璃上的雨痕,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昨天从美术馆出来路过这里,看到阳光落在窗台上的样子,觉得很适合入画。”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要被挂钟的滴答声淹没,“如果不麻烦的话……不麻烦的!”
兰连忙摆手,脸颊又开始发烫,“你随时可以来画,我给你留门。”
林宇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像被点亮的星星:“真的吗?
那我明天早上来可以吗?
七点的阳光最好看。”
“可以啊。”
兰点头时,看见他速写本的页脚夹着张便签,露出半只画着的马尾,发尾被风吹得翘起,像只振翅的蝴蝶——和昨天美术馆里那个简笔画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小五郎推门进来,脸上沾着草叶,手里抱着只雪白的波斯猫,看见客厅里的林宇时愣了一下,随即把猫往兰怀里一塞,叉着腰大声说:“好小子!
你怎么在我家?”
“爸爸!”
兰慌忙接过挣扎的波斯猫,猫爪在她毛衣上勾出个小勾,“这是林宇先生,昨天帮我们破案的那位。”
“哦——就是你啊!”
小五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步走过来拍着林宇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差点把茶杯碰倒,“好小子有眼光!
比那个工藤……爸爸!”
兰的脸瞬间红透,抱着猫转身往厨房跑,波斯猫在她怀里喵呜叫了一声,尾巴扫过她发烫的脸颊。
林宇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他站起来把空茶杯放进水槽,水流哗哗作响时,听见小五郎还在絮叨:“我们家兰可是很厉害的,空手道冠军!
你要是敢欺负她……叔叔放心,我不会的。”
林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说不出的认真。
他拿起外套往门口走,经过厨房时,看见兰正背对着他给猫梳毛,晨光落在她扎马尾的发绳上,泛着细碎的光。
“那我明天早上来。”
他在门口停下脚步,声音穿过哗哗的水流声,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
兰抱着猫转过身,波斯猫的尾巴在她胸前扫来扫去,痒痒的:“嗯,我给你准备早餐。”
林宇走后,兰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他的身影在晨光里越走越远,浅咖色的外套像片温柔的云,拐过街角时,他突然回过头朝这边挥了挥手,阳光恰好落在他扬起的指尖上,像颗会发光的星星。
“小兰姐姐,你的脸好红哦。”
柯南抱着铜锣烧凑过来,眼睛弯成月牙。
“哪有。”
兰把脸埋在波斯猫柔软的绒毛里,闻到猫咪身上的阳光味道,混着空气里残留的铜锣烧甜香,突然觉得这个清晨好像被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就像玉露茶里慢慢舒展的茶叶,有些故事正在悄悄发芽。
柯南看着她悄悄红起来的耳朵,又瞥了眼矮桌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镜片后的眼睛转了转。
他拿起块铜锣烧咬了一大口,焦糖的甜味在舌尖散开时,听见老式挂钟又敲了一下,像是在为新故事敲响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