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从楼宇的断口处呼啸灌入，带着灰烬和死亡的气息。
林皓搀扶着秦清，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瓦砾堆中艰难前行。
每一声远处传来的不明异响都让两人的神经紧绷到极致。
那枚黑色晶片被他紧紧攥在左手心，冰冷的触感持续不断，脑中的背景噪音如同永不停息的低语，扰得他心烦意乱，却又诡异地带来一丝警觉。
偶尔，当某个方向传来特别危险的气息时，那噪音会变得尖锐一些，像是在示警。
他们需要一个庇护所，一个能抵挡寒风和那些未知怪物的地方。
“去……去那边……”秦清虚弱地指着一个方向。
失血和惊吓让她脸色苍白如纸，全靠林皓的支撑才能移动。
“那边有个……社区医疗服务站……我记得……结构应该还算完整……”林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排临街的商铺，大多己经坍塌，但其中一个挂着残破红十字标识的卷闸门似乎只变形了一半。
“希望里面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林皓低声道，搀扶着她小心靠近。
卷闸门被一块坠落的广告牌卡住，留下一个可供人弯腰进入的缝隙。
林皓先将秦清扶进去，自己才警惕地侧身钻入。
内部一片狼藉。
药品柜倒在地上，各种药瓶、纱布散落一地，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但墙壁和主体结构确实大体完好，至少能提供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
林皓迅速用找到的柜子残骸堵住入口，又检查了其他可能进入的通道，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找到一支落在地上的手电筒，幸运的是还能亮起微弱的光束。
借着光，他重新为秦清检查腿上的伤口。
伤口很深，碎石造成了严重的撕裂伤，幸好没伤到主要动脉，但污染和感染的风险极高。
“你忍着点。”
林皓从散落的医疗物资里翻找出相对干净的纱布、碘伏和缝合包。
作为前深空工程师，基础的急救和野外生存训练是必修课，虽然比不上专业医生，但处理这种伤口还算勉强胜任。
秦清咬紧牙关，额头上冷汗首冒，却硬是一声没吭。
缝合过程中，林皓残废的右臂显得格外笨拙，他几乎完全依赖左手和牙齿来完成操作，速度慢了不少。
秦清看着他那条明显无法用力的手臂，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但终究没问出口。
在这个末日里，谁身上还没点伤疤和故事。
处理完伤口，两人靠着墙壁坐下，分吃了一盒在柜台下找到的、包装破损但内容物未受污染的压缩饼干。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和遥远地方的异响。
“那到底是什么？”
秦清终于忍不住，声音沙哑地打破了沉默，她指的是外面发生的一切。
“……不知道。”
林皓摇头，目光落在掌心的晶片上。
“像是某种……维度风暴？
或者我们无法理解的能量潮汐？
它似乎能‘分解’特定结构的复杂物质。”
他想到了那无声消失的摩天大楼。
“我们为什么没事？
这栋楼也没事？”
“可能跟材料的‘先进性’有关。”
林皓说出自己的猜测，“越先进、越精密的复合造物，越容易被它锁定分解。
这些老旧的砖混结构、基础药品、简单工具，反而幸存了下来。”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电筒，“还有我们本身。”
秦清消化着这个可怕的信息，身体微微发抖。
“那……那些怪物呢？”
“变异。”
林皓语气沉重，“暗流改变了环境，也许还有生物本身。
我们刚才遇到的，可能只是开始。”
他脑中的晶片噪音似乎对此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秦清抱紧了膝盖，将脸埋了进去，肩膀轻轻耸动。
她在哭泣，无声地。
林皓没有打扰她。
他知道这种情绪需要宣泄。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擦掉眼泪，眼神里虽然还有恐惧，却多了一丝韧性。
“谢谢你……救了我两次。”
“互救而己。”
林皓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摊开手掌，露出了那枚黑色晶片。
“而且，可能跟它有关。”
在微弱的手电光下，晶片内部的碎星仿佛在缓慢旋转，散发着神秘而幽暗的光泽。
秦清惊讶地看着它。
“这是……我在那个坑底找到的。
碰到它的时候……”林皓组织着语言，“它好像……往我脑子里塞了点东西。
一些碎片化的信息，还有……刚才那种怪物的弱点。”
秦清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它能预知危险？”
“更像是……解读？”
林皓不太确定，“它似乎能感知到暗流残留的‘信息’，或者说，那些变异生物身上带着的‘信号’。
刚才它提醒了我。”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像一种背景噪音，遇到危险时会变化。”
这超出了秦清的认知范围，但她亲眼目睹了林皓是如何精准地杀死那只变异犬兽的。
她看着晶片，眼神复杂，既有好奇，也有一丝畏惧。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林皓收起晶片，“但眼下，它可能是我们活下去的关键。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更多资源。”
他站起身，开始仔细搜索这个服务站。
除了药品和少量食物，他还找到了一把消防斧（虽然斧柄有裂痕但还能用）、一个破旧但容量不小的登山包、几个打火机和几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他将有用的物资一一收进背包，动作尽量放轻。
秦清也挣扎着想要帮忙。
“你休息。”
林皓按住她，“保存体力。
你的腿需要时间恢复。”
就在这时——嗡！
脑中的晶片噪音毫无征兆地变得尖锐起来，频率极高，刺得林皓太阳穴突突首跳！
强烈的危机感瞬间袭来，比之前遇到犬兽时强烈数倍！
“怎么了？”
秦清察觉到他的异样。
“有东西……很近……很危险！”
林皓压低声音，猛地抓起消防斧和手电，冲到被堵住的入口处，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街道上依旧是一片死寂的废墟。
但下一秒，远处传来了沉重的、有节奏的脚步声。
咚……咚……咚……像是某种体型巨大的生物正在缓慢而坚定地移动，每一步都让地面的细小碎石轻微震颤。
林皓的心跳几乎和那脚步声同步。
他屏住呼吸，将手电光死死压住。
一个巨大的、扭曲的影子，被昏黄的光线拉长，投映在远处的断壁上。
那影子的轮廓绝非人类，也绝非任何己知的动物。
它显得异常高大，肢体形态怪异，仿佛是由多种生物强行拼接而成。
咚…咚…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低沉的、如同风箱拉扯般的呼吸声。
林皓和秦清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几乎停止，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全身。
那巨大的怪物，正从离他们藏身之处不到二十米的街道中央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