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石与赤脊下的微光
寒风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维林在雷蒙和两名护卫（奥托和卡尔）的陪同下，骑着领地仅存的几匹瘦骨嶙峋的老马，前往北部的黑石山和赤脊山。
莱特被留下协助阿尔弗雷德组织人手。
马蹄踏在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嘚嘚声。
沿途的景象比从城堡窗口看到的更加令人心碎。
霜息村的房屋低矮破败，许多茅草屋顶看起来摇摇欲坠，需要用大量的石块压住，防止被风掀翻。
稀疏的篱笆圈出的院子里，看不到任何家畜，只有几堆冻硬的柴火。
偶尔有村民外出，无一不是裹着破烂不堪的棉衣或兽皮，身体佝偻着，脸上布满冻疮，眼神麻木空洞，看到马匹过来，大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躲回屋里，或是远远地就停下脚步，卑微地低下头。
维林看到一个小男孩，大约五六岁，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躲在一个面色蜡黄、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恐惧的妇人身后，偷偷地看着马背上的领主。
那妇人紧张地把孩子往身后藏了藏，仿佛维林是什么洪水猛兽。
维林的心被刺痛了。
这不是游戏，不是小说，而是活生生的人间惨剧。
这些人是他的领民，他们的生死温饱，理论上都是他的责任。
一种沉甸甸的压力，取代了部分刚刚因为发现矿藏而产生的兴奋。
他沉默地记下这一切。
越往北走，地势开始起伏，植被越发稀少。
很快，一片独特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黑石山。
并非真正的巍峨高山，更像是一片巨大的、***的黑色岩层坡地。
大地仿佛在这里被泼洒了浓墨，到处都是乌黑发亮、或深灰色的岩石碎片。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硫磺的矿物质气味。
维林勒住马缰，跳下马来。
他快步走到一片黑色岩层前，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头。
石头入手沉甸甸的，表面光滑，闪烁着沥青般的光泽。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小铁锤（从城堡工具房里找到的），用力敲击了一下。
石头应声碎裂，露出内部更加乌黑、质地均匀的断面。
“质地坚硬，断面呈贝壳状，光泽度强……没错，是优质的无烟煤！
而且看样子是露天矿，开采难度极低！”
工程师的本能让他迅速做出了判断，内心激动不己。
这煤的品相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雷蒙，这附近都是这样的黑石头吗？”
维林压抑着兴奋问道。
雷蒙看着领主对着一堆“废石”两眼放光，虽然不解，但还是肯定地回答：“是的，少爷，整片山坡都是，往下挖可能更多。
这东西烧起来烟太大，除了实在没办法，没人愿意用。”
“暴殄天物……”维林低声咕哝了一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几块样本放进随身带来的皮袋里。
接着，他们又转向不远处的赤脊山。
这里的景象截然不同，土壤和岩石呈现出一种壮丽的暗红色和褐色，仿佛大地在这里流淌过鲜血。
维林很快找到了一些沉甸甸的、带有明显铁锈色斑块和纹路的石块。
他甚至在一些岩石表面看到了氧化铁的黄色痕迹。
“褐铁矿？
还是赤铁矿？
品位需要检测，但绝对含铁！”
他掂量着手中的矿石，大脑己经开始飞速运转。
高炉如何设计？
焦炭如何炼制？
鼓风设备怎么解决？
如何去除杂质？
一系列技术问题在他脑中闪过。
“少爷，这些红石头，老约翰以前也试过，但……”奥托忍不住小声提醒，他觉得领主可能白高兴一场。
“老约翰用的方法是错的，或者温度不够。”
维林打断了他，语气充满自信，“只要方法正确，这些石头里就能流出铁水，就能变成坚硬的钢铁！
有了钢铁，奥托，你就能换上全新的盔甲和武器，我们就能让耕地变得轻松，就能打造更坚固的马车！”
全新的盔甲武器？
更轻松的耕地？
奥托和卡尔对视一眼，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他们是护卫，也是农家孩子，太明白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了！
希望，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承诺，而是基于这些随处可见的“废石”！
虽然依旧难以置信，但领主那无比肯定的语气和散发出的自信，感染了他们。
“回城堡！”
维林翻身上马，语气果断，“雷蒙，立刻安排可靠的人手，轮流值守这两座山！
阿尔弗雷德那边应该己经开始组织人手了，我们先运一批回去！
记住，消息绝不能泄露出去！”
“是！
少爷！”
雷蒙沉声应道。
这一次，他不再有疑虑。
他看着眼前年轻的领主，仿佛看到己故男爵那双同样坚毅的眼睛。
或许，霜脊领真的迎来了转机。
回程的路上，维林的脑中己经勾勒出第一座简易高炉的草图，以及如何利用现有材料制造鼓风设备。
他甚至开始思考，如何利用煤炭炼焦，以获取更高品质的燃料。
科学的火种，己然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而霜脊领改变的起点，就在这两座无人问津的荒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