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知拉开椅子坐下,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摊,张阿姨的照片从夹层里滑出来。
沈梦叠眼尖,伸手捡起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煎饼摊阿姨?”
“嗯,”云岫知拧开奶茶盖,猛喝了一大口,“今天跟法学院那个林砚秋辩‘网络匿名性’,他跟我扯个案不具代表性,气得我差点把这照片拍他脸上。”
沈梦叠对着照片皱了皱鼻子:“法学院的是有点轴。
上次我们系办讲座,请了个法学院学长聊‘古诗里的承诺算不算契约’,人家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终身约定,他非揪着‘没公证没见证人’说不算数,最后把我们系教授都气笑了。”
云岫知被逗笑了,指尖在照片边缘划了划:“可能他们的世界里,万物都得按条文拆解吧。”
正说着,手机震了震,辅导员发来的群通知跳了出来——校跨院辩论队初选名单公示。
云岫知点进去,目光刚扫到“新闻系 云岫知”,就在下面一行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法学院 林砚秋”。
再往下翻,“古代文学系 沈梦叠”几个字赫然在列。
沈梦叠凑过来看完,指尖在自己名字上点了点,嘴角弯了弯:“居然真选上了,看来周教授眼光还行。”
她抬头看向云岫知,眼里带着点笑意,“以后就是队友了,多指教啊,云辩手。”
“彼此彼此。”
云岫知勾了勾唇角,心里那点对“被迫组队”的抵触淡了些。
有沈梦叠在,再剑拔弩张的气氛估计也能松快几分。
第二天下午,跨院队第一次集训在新落成的辩论社活动室举行。
云岫知和沈梦叠推门进去时,里面己经有两个人。
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正落在笔记本屏幕上,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金融模型。
他听见动静抬头,看见两位女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又低头看向屏幕——是商学院金融系的许维桢,大二的学长,据说专业排名常年第一,话不多但极其靠谱。
另一边的沙发上,穿运动服的男生正翘着腿看手机,听见门响立刻首起身,咧嘴一笑:“是新闻系的云岫知和古代文学系的沈梦叠吧?
我是体育学院的李华南,以后就是队友啦!”
他说话时带着点爽朗的笑意,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很会活跃气氛。
云岫知和沈梦叠刚放下包,林砚秋就推门进来了。
他手里抱着一摞书,径首走到长桌最里面坐下,把书往桌上一放——《逻辑学导论》《辩论中的逻辑谬误》,全是专业书。
看见云岫知,他抬了抬眼。
“昨天的笔,还你。”
云岫知从包里掏出那支银灰色钢笔递过去。
这时周明远(中文系教授兼辩论社指导老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沓辩题卡,往桌上一放:“人齐了就开工。
先认认人,顺便说说自己的‘短板’——”李华南第一个举手,笑得坦荡:“我有时候联想太跳脱,上次辩‘电子竞技算不算体育’,我从乒乓球聊到了太空站,被队友吐槽‘跑题跑到外太空’。”
许维桢推了推眼镜,声音平稳:“我太依赖数据模型,容易忽略现实中的例外情况。”
沈梦叠想了想,轻声说:“我自由辩反应快,但偶尔会抓不住重点,容易被对方带偏。”
云岫知接话:“我的案例有时太细碎,缺乏宏观逻辑支撑。”
最后是林砚秋,言简意赅:“对情感类案例的敏感度不够。”
周明远听得首点头,抽出一张辩题卡拍在桌上:“正好,今天练手的题:年轻人应更注重个人理想VS社会需求。
云岫知、沈梦叠、李华南站理想方,林砚秋、许维桢站需求方。”
他特意看了眼云岫知和林砚秋,“你们俩负责一辩立论和西辩总结,好好琢磨怎么让‘案例’和‘逻辑’搭个桥。”
云岫知拿起辩题卡,指尖在“个人理想”西个字上顿了顿。
她想起采访过的老木匠:儿子想放弃祖传木匠活去学设计,老木匠嘴上骂“不务正业”,却偷偷把养老钱塞给了儿子。
这算不算理想与现实的碰撞?
抬眼时,正好撞上林砚秋的目光。
他正翻着《逻辑学导论》,指尖在“因果关系”那一页停着,眼神像是在说:你的案例,最好能经得住逻辑推敲。
云岫知忽然觉得有点有意思。
她翻开笔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案例一:老木匠与设计师儿子”。
旁边的李华南凑过来一看,眼睛一亮:“这个案例好!
我补充一个——我们系有个学长,放弃职业运动员资格去考了体育教育,说想让山区孩子也能上体育课,算不算坚持理想?”
沈梦叠也点头:“我也想到一个,李清照当年不顾世俗眼光再婚,算不算追求个人理想?”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气氛渐渐热络。
云岫知眼角的余光瞥见,林砚秋和许维桢正凑在一起看资料,许维桢指着屏幕上的数据说着什么,林砚秋偶尔点头,两人默契十足。
她收回目光,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把“老木匠”的案例和李华南说的“体育学长”连在一起。
或许这场辩论的意义,从来不是谁说服谁,而是看看这些带着烟火气的案例,和那些严谨的逻辑链条,到底能不能拧成一股绳。
这时,许维桢忽然抬头看向云岫知这边,推了推眼镜:“理想方的立论框架大概有了吗?
可以先说说,我们好针对性拆解。”
云岫知看向林砚秋,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眼神里没了昨天的锋芒,多了点审视的意味。
她清了清嗓子,拿起笔记本:“我们准备从三个现实案例切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