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见小北
她攥紧手中的离婚协议书，纸张在她掌心发出轻微的脆响。
"妈妈？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晚秋浑身一震。
她缓缓转身，看见一个穿着蓝色背带裤的小男孩站在卧室门口，怀里抱着一只破旧的布熊。
那是小北。
她的儿子，前世因父母离异而变得孤僻阴郁的儿子，此刻正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六岁的陆小北有着和父亲如出一辙的眉眼，却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
林晚秋的喉咙发紧，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前世最后一次见到小北，是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冷漠地拒绝了她精心准备的蛋糕，转身离去时只留下一句"我宁愿没有你这个母亲"。
"妈妈，你哭了吗？
"小北歪着头，困惑地看着她。
林晚秋这才意识到自己己经泪流满面。
她蹲下身，张开双臂："小北，过来让妈妈抱抱。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近。
当那具小小的、温暖的身体扑进她怀里时，林晚秋再也控制不住，将脸埋在小北的肩膀上无声地抽泣。
"妈妈不哭，"小北笨拙地拍着她的背，"爸爸说军人家庭的孩子要坚强。
"这句话像一把刀扎进林晚秋的心脏。
前世她总是抱怨陆战霆把军队那套用在家里，抱怨他不近人情。
可现在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在用自己认为最好的方式爱着这个家。
"妈妈没事，"她擦干眼泪，捧起小北的脸仔细端详，"妈妈只是...太想你了。
"小北困惑地眨眨眼："可我们昨天才见过呀。
"林晚秋破涕为笑："是啊，妈妈糊涂了。
"她站起身，牵起儿子的手，"饿了吗？
妈妈给你做早饭。
"厨房里，林晚秋手忙脚乱地翻找着食材。
八十年代初的军区大院条件有限，橱柜里只有几个鸡蛋、半袋面粉和一小瓶油。
前世她总是抱怨物资匮乏，可现在看着这些简陋的食材，她却感到无比珍贵。
"妈妈要做煎饼吗？
"小北踮着脚趴在灶台边。
"对，妈妈给你做煎饼。
"林晚秋系上围裙，突然想起什么，"小北，去把王阿姨叫来好吗？
妈妈有事找她。
"小北点点头，蹦蹦跳跳地跑出门去。
林晚秋望着儿子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前世她总是嫌孩子吵闹，常常把他打发到邻居家。
现在她恨不得把每一分钟都用来弥补。
不一会儿，王翠花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晚秋啊，听说你找我？
""翠花姐，"林晚秋放下擀面杖，"我想问问，附近有没有卖布的？
我想做几件衣服。
"王翠花惊讶地瞪大眼睛："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不是最讨厌针线活吗？
"林晚秋笑了笑："人总会变的。
我想...做点小生意。
""做生意？
"王翠花压低声音，"现在政策还不明朗呢，你可别犯错误啊！
""改革开放都五年了，"林晚秋熟练地翻动着锅里的煎饼，"我看南方己经有人开小作坊了。
"王翠花摇摇头："你呀，以前整天愁眉苦脸的，今天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凑近些，"不过你要是真想做，我倒认识纺织厂的人，能弄到些边角料。
"林晚秋眼睛一亮："那太好了！
"正说着，小北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角："妈妈，周阿姨来了。
"林晚秋身体一僵。
透过厨房的窗户，她看见周红梅正站在院子里，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
前世就是这个看似温柔体贴的护士，一步步离间了她和陆战霆的感情。
"晚秋姐，"周红梅笑盈盈地走进来，"听说你昨天不舒服，我熬了点粥给你。
"林晚秋强压下心中的厌恶，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不过我己经好多了。
"周红梅的目光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战霆哥又出任务了？
""陆团长有军务在身。
"林晚秋特意强调了丈夫的军衔，同时把小北拉到身边。
周红梅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冷淡，蹲下身对小北说："小北，周阿姨带了你最爱吃的糖果哦。
"小北抬头看了看母亲，见林晚秋微微摇头，便小声说："谢谢阿姨，但妈妈说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周红梅的笑容僵在脸上。
王翠花见状，赶紧打圆场："红梅啊，正好你来了，帮我看看这个血压计怎么用来着？
"等周红梅不情不愿地被王翠花拉走，林晚秋长舒一口气。
她蹲下身，认真地对小北说："小北真棒，记住妈妈的话，除了爸爸妈妈给的东西，别人给的都不能要，知道吗？
"小北郑重地点点头，又问："那王阿姨给的煎饼可以吃吗？
"林晚秋忍不住笑出声："可以，王阿姨是好人。
"午饭后，林晚秋带着小北去了军区大院后面的小山坡。
初春的阳光暖洋洋的，草地上零星开着几朵野花。
"妈妈，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呀？
"小北好奇地问。
"来玩啊，"林晚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纸折的小船，"妈妈小时候最喜欢在这里的小溪放纸船了。
"小北眼睛一亮："我也要玩！
"看着儿子欢快地在溪边奔跑，林晚秋的心里既甜蜜又酸楚。
前世她从未陪小北这样玩耍过，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
现在她终于明白，孩子的童年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无法弥补。
"妈妈！
船漂走了！
"小北着急地喊道。
林晚秋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小船漂走了，但它会看到更远的风景，这不是很好吗？
"小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指着远处："妈妈，那是爸爸吗？
"林晚秋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见陆战霆正朝这边走来，军装笔挺，步伐稳健。
阳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
"爸爸！
"小北欢呼着跑过去。
陆战霆弯腰接住扑来的儿子，目光却越过小北的肩膀，落在林晚秋身上。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带着林晚秋读不懂的情绪。
"你怎么在这？
"他走到她面前，声音低沉。
林晚秋仰头看着他，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圈光晕："带小北出来玩。
"她顿了顿，"离婚协议...我还没签字。
"陆战霆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不急。
"一阵沉默。
小北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说："爸爸，妈妈今天给我做了煎饼，可好吃了！
"陆战霆惊讶地看向林晚秋："你下厨了？
""嗯，"林晚秋轻声说，"以后我会经常做的。
"陆战霆没有回应，只是弯腰抱起小北："该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小北趴在父亲肩头睡着了。
林晚秋跟在后面，看着父子俩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前世的今天，她己经签了离婚协议，而现在，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回到家，陆战霆把小北安顿好，转身对林晚秋说："我有话跟你说。
"林晚秋的心猛地一跳："什么？
""上级决定调我去南疆，"陆战霆的声音很平静，"三个月。
"南疆。
林晚秋攥紧了围裙边缘。
前世就是这次任务，陆战霆受了重伤，而她却因为赌气没有去医院照顾他，导致两人关系彻底破裂。
"什么时候走？
"她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
"后天。
"林晚秋深吸一口气："我和小北等你回来。
"陆战霆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书房。
夜深人静，林晚秋轻轻推开小北的房门。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小床上形成一道银色的光带。
小北蜷缩在被子下，怀里还抱着那只布熊。
林晚秋在床边坐下，轻轻抚摸儿子的脸颊。
这一次，她发誓要做一个好母亲，一个好妻子。
不仅要挽回这个家，还要活出自己的价值。
窗外，一轮新月悄然升起。
明天，她要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去纺织厂找布料，做第一批衣服。
改革开放的春风己经吹起，这一次，她绝不会再错过时代的机遇。
而这一切，都从守护眼前这个小小的生命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