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觉醒
“后退一步，我们都得死！”
姜源的咆哮，瞬间被战场上震耳欲聋的轰鸣所吞没。
枪炮声，虫豸的尖啸声，交织成一曲末日的交响。
猩红的残阳，将7号基地外的无垠戈壁，染成了一片凝固的血海。
高耸入云的合金外墙之下，密密麻麻的“骸骨甲虫”如同一片涌动的黑色潮水，正用它们堪比钢铁的躯体，疯狂撞击着人类最后的防线。
每一次撞击，都让脚下的阵地剧烈颤抖。
灼热的等离子光束在战场上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将冲在最前的甲虫烧成焦炭。
刺鼻的蛋白质焦糊味混合着浓郁的血腥气，钻入每一个战士的鼻腔，令人作呕。
“小心左边！”
姜源一把将身边那个刚满十八岁、还在瑟瑟发抖的新兵拽到身后。
他手中的高周波战刃顺势上撩，动作精准得像一台机器，瞬间切断了一只从墙体破口处扑来的甲虫节足。
墨绿色的腥臭汁液，溅了他满脸。
他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那新兵面色惨白，嘴唇哆嗦。
姜源己经调转枪口，一个冷酷的短点射，将那只甲虫硕大的复眼打爆。
“别看它，看你的准星！”
他吼道。
“要么它死，要么你死！”
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令人心悸的寂静，突兀地笼罩了整个战场。
疯狂的虫潮，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骸骨甲虫都停止了攻击，齐刷刷地伏低身体，发出敬畏的低沉嘶鸣。
远方的地平线上，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站起。
它遮蔽了半个残阳。
它的体型是普通甲虫的十倍，通体覆盖着森然的骨白色外骨骼，上面镌刻着深奥而诡异的暗金色纹路，仿佛天然的魔纹。
它没有普通甲虫的狂乱与嗜血。
那双猩红的巨大复眼，冷静得如同两盏俯瞰众生的探照灯，缓缓扫过人类的防线。
“是……骸骨领主！”
通讯频道里，传来指挥部压抑着恐惧的、颤抖的声音。
这头怪兽没有发起冲锋。
它只是缓缓抬起一根镰刀般锋利的前肢，对着防线最薄弱的一处，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道无声的黑色裂痕，在空气中一闪而逝。
下一秒，那座由特种混凝土和高强度钢筋构筑的坚固碉堡，连同里面三名正在疯狂扫射的重机***，被整整齐齐地切成了两半。
切口光滑如镜。
精准，高效，如同神明在剔除瑕疵。
所有人都被这超乎理解的一幕镇住了。
这不是野兽。
这是一台顶级的、来自地狱的杀戮机器。
“开火！
自由开火！
杀了它！”
队长李铁的咆哮唤醒了众人。
他是姜源最好的兄弟，是这支小队的顶梁柱。
他第一个扛起电磁轨道炮，双目赤红，死死瞄准了那头缓步逼近的怪物。
“它冲我们来了！”
骸骨领主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无比明确，巨大的身躯以与其体型完全不相称的速度，笔首地突向他们所在的阵地。
“姜源！”
李铁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吼。
姜源下意识回头，瞬间撞进了骸骨领主那冰冷无情的复眼中。
一股被天敌彻底锁定的致命寒意，从他的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它不是在随机攻击。
它在“点名”。
那根刚刚收割了整座碉堡的镰足，化作一道无法捕捉的黑色闪电，首刺姜源的头颅。
太快了。
快到神经根本来不及反应，快到死亡的阴影己经将他完全笼罩。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姜源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推开，狼狈地摔在地上。
他愕然抬头，看到李铁那高大如山的身躯，挡在了他面前。
那根黑色的镰足，从李铁的胸膛穿过，将他死死钉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他脚下的土地。
血沫，从李铁的嘴角不断涌出。
他低头看着姜源，眼神却依旧明亮如星。
“活下去……”他的声音微弱却无比坚定。
“为我们……看看……外面的世界……”说完，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脸上竟扯出一个混杂着痛苦与释然的笑容，死死抱住了那根贯穿自己身体的镰足，为队友争取了那万分之一秒的生机。
“不——！”
姜源的眼眶瞬间撕裂，大脑一片空白。
悲伤与愤怒如同积蓄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丢掉步枪，拔出战刃，将全身所有的力量都灌注于双腿，如同一颗逆行的炮弹，冲向了那尊如同神魔般的骸骨领主。
他要杀了它！
他要为李铁报仇！
骸骨领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晰可辨的……轻蔑。
它只是随意地，用另一根镰足，轻轻一挥。
“噗嗤。”
姜源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胸膛，被同样轻易地贯穿。
冰冷的甲壳，摩擦着他的肋骨和内脏。
生命的温度，正以惊人的速度流逝。
好冷……意识开始模糊，整个世界在他眼中褪色。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贯穿自己胸膛的这根镰足上。
他看到，在镰足的关节连接处，镶嵌着一块毫不起眼的暗金色金属碎片。
它只有指甲盖大小，上面覆盖着怪物的体液和污泥。
他的血，正顺着伤口，缓缓浸染了那块碎片。
“嗡——”就在鲜血与碎片接触的瞬间。
整个世界消失了。
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痛苦。
只有无穷无尽的、无法理解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疯狂涌入他濒临破碎的意识。
他“看”到了横跨星系的璀璨文明，看到了遮天蔽日的歼星舰队。
他“听”到了一个冰冷、毫无任何感情的宣告，在宇宙的背景辐射中回荡：发现原始生命星球，符合“文明之果”培育标准。
投放“进化之种”，启动“收割者”协议。
第734号实验场，初始化……一幅幅画面在他脑中炸开。
这些所谓的怪兽，不过是“进化之种”催生出的产物。
人类在这片废土上建立基地，挣扎求生……每一次战斗，每一次牺牲，都只是实验记录仪上跳动的一串冰冷数据。
而这头骸骨领主，则是“收割者”设定好的“关键节点”，一个用来测试实验场强度、回收进化数据的工具。
人类的抗争，人类的血与火，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被观察的、可笑的表演。
……当姜源再次睁开眼时，刺目的白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基地医疗舱内。
他猛地坐起，低头摸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本该有一个巨大的、贯穿身体的血洞，此刻却平滑如初，只有一层新生的粉色皮肤，宣告着那并非幻觉。
“醒了！
他醒了！”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的狂喜。
“生命体征完全稳定……这怎么可能？
贯穿伤，心脏都差点被擦破，居然一个晚上就完成了细胞重构和器官再生……这是神迹！
是人类进化的奇迹！”
姜源没有理会他们的惊叹。
他缓缓抬起手，目光穿透了玻璃窗，看向外面。
一只因辐射而变异、长着两对翅膀的麻雀，扑棱棱地飞过。
下一秒，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他的视网膜上，除了现实的世界，还多了一层只有他能看见的、由无数淡金色符文构成的、叠加在现实之上的信息层。
当他将视线聚焦在那只麻雀身上时，一行清晰、冷酷的文字，浮现在他眼前：劣等进化体，无收割价值，可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