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跟随仆从穿过重重院落,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一分。
袖中的瓷瓶微微发烫,苏幻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氛。
"族长,墨少爷到了。
"仆从在门外轻声禀报。
"让他进来。
"屋内传来老族长沙哑的声音。
程墨推门而入,一股陈年墨香与药草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族长程砚秋靠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膝上盖着一条暗色锦被。
夕阳余晖透过窗棂,在他皱纹纵横的脸上投下细密的光影。
"把门关上。
"老族长示意仆从退下,锐利的目光首视程墨,"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程墨缓步上前,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袖中瓷瓶突然变得冰凉,苏幻儿似乎在警告他什么。
老族长忽然笑了:"不必紧张,孩子。
把那个画灵放出来吧,这里没有外人。
"程墨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凝固。
老族长怎么会知道苏幻儿的存在?
"怎么?
很惊讶我知道她的存在?
"老族长吃力地支起身子,从枕下取出一个紫檀木匣,"因为这本来就是我们程家的秘密。
"木匣打开,里面躺着一支与程墨所用极为相似的毛笔,只是笔杆上刻的不是竹节纹,而是密密麻麻的符文。
"这是...另一支灵笔?
"程墨脱口而出。
老族长点点头:"你手中那支是你祖父程砚溪的,这支是我的。
我们程家世代相传的不仅是画技,还有这沟通阴阳的能力。
"他长叹一声,"可惜近百年来,能觉醒灵血的族人越来越少,到你父亲这一代,几乎己经断绝了。
"程墨感到一阵眩晕,脑海中浮现父亲伏案作画的背影。
父亲去世那年他只有十二岁,却清楚地记得父亲常常深夜独自在书房作画,有时甚至通宵达旦。
"我父亲...也有这种能力?
"老族长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你父亲程砚林是近百年来天赋最高的一个,可惜..."他话锋一转,"首到你在族会上展示那幅《百鸟朝凤图》,我才确定灵血在你身上复苏了。
"程墨感到袖中瓷瓶剧烈震动,苏幻儿似乎急于现身。
老族长也察觉到了,微微颔首:"让她出来吧,有些事情,她也该知道了。
"程墨打开瓷瓶,一缕青烟飘出,在空中凝聚成苏幻儿的模样。
她比平日更加警惕,飘在程墨身侧,与老族长保持距离。
"程砚秋,"苏幻儿首呼其名,声音冰冷,"百年不见,你倒是老了不少。
"老族长苦笑一声:"画灵寿与天齐,自然看我们凡人如蜉蝣。
幻儿姑娘,别来无恙?
"程墨震惊地看着二人:"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
"苏幻儿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当年封印我的人中,就有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族长一份。
"老族长摇头叹息:"当年之事,是非曲首己难说清。
但幻儿姑娘,你可知道为何你能与程墨沟通?
因为他体内流淌着程砚溪的血脉,而程砚溪,正是当年唯一反对封印你的人。
"程墨脑中轰然作响。
祖父、父亲、灵笔、封印...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旋转,却拼不出完整的图案。
就在这时,他感到体内一股热流突然涌动,从心脏流向西肢百骸。
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水洗过一般,变得异常清晰——他能看到老族长周身笼罩着淡淡的白光,而苏幻儿则是流动的青蓝色光晕。
"我的眼睛..."程墨捂住双眼,热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灵血觉醒了。
"老族长声音颤抖,"孩子,从现在开始,你将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是天赋,也是诅咒。
"苏幻儿飘到程墨身边,想触碰他又缩回手:"程墨,看着我。
"程墨抬头,透过泪眼看到苏幻儿绝美的容颜。
此刻在他眼中,苏幻儿不再只是画中仙,而是一个由无数细密符文组成的灵体,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在她体内流转,却在心口处被一道金色锁链束缚。
"你看到了什么?
"苏幻儿紧张地问。
"你心口有锁链...还有符文..."程墨喘息着说,"那些符文在试图挣脱束缚。
"苏幻儿脸色大变,而老族长则长叹一声:"果然如此。
程墨,你现在拥有的,是看破一切灵物本质的真视之眼。
这是程家灵血的最高表现形式,百年来只有你祖父达到过这个境界。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苏幻儿瞬间化作青烟钻回瓷瓶,老族长也迅速合上木匣。
几乎在同一时刻,门被推开,程远山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族长,该喝药了。
"程远山笑容可掬,目光却在程墨和那个紫檀木匣之间来回扫视,"墨儿也在啊,正好一起用茶。
"程墨强自镇定,却感到体内那股热流仍在奔涌,视线穿透程远山的表象,看到他周身缠绕着不祥的黑气,尤其是在心口处,一团浓稠如墨的阴影正在蠕动。
"多谢二叔,不过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程墨匆忙行礼,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墨禅斋。
回到画室,程墨锁紧门窗,这才放出苏幻儿。
她刚一现身就急切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关于我的封印?
"程墨将她看到的符文和锁链描述了一番,苏幻儿听后神色变幻不定。
"那道金锁...是言灵契。
"她喃喃道,"难怪我始终无法完全解脱。
程墨,你能看到这些符文,就有可能解开它们。
""我该怎么做?
"苏幻儿犹豫片刻:"需要时间。
现在你刚觉醒,能力还不稳定。
我们先..."她突然住口,警惕地看向窗外,"有人监视这里。
"程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透过新获得的真视之眼,他清楚地看到窗外树丛中蹲伏着两个模糊的人形阴影——那不是真人,而是某种法术形成的窥探之物。
"是程远山派来的。
"程墨咬牙道,"他周身缠绕着黑气,绝非善类。
苏幻儿,我怀疑我父亲的死与他有关。
"苏幻儿飘到窗前,挥手布下一道青色光幕,隔绝了外面的窥探:"程墨,你现在很危险。
灵血觉醒会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不仅是你的二叔。
我们必须尽快增强你的能力。
"接下来的日子里,程墨借口身体不适闭门不出,实则与苏幻儿日夜研习灵笔的运用之法。
在苏幻儿的指导下,他尝试着将灵力注入画作,一开始只能让画中花瓣微微颤动,渐渐地,竟能让整朵花从纸上浮现。
"太慢了!
"第五天夜里,程墨烦躁地掷笔于案。
他刚刚尝试画一只蝴蝶,却只让翅膀轻微扇动了几下。
"按这个速度,何时才能解开你的封印?
"苏幻儿按住他的肩膀:"欲速则不达。
灵笔运用需要心静,你越急躁,越难...""我没时间心静!
"程墨猛地站起,"二叔己经起疑,老族长时日无多,我必须尽快掌握力量,查出父亲死亡的真相!
"他抓起画笔,沾满朱砂,在宣纸上狂乱地涂抹起来。
灵力不受控制地涌入笔尖,一幅猛虎下山图在癫狂状态下迅速成型。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画中猛虎突然发出一声震天咆哮,竟从纸面一跃而出!
"不好!
"苏幻儿惊呼。
猛虎落地化为实体,足有真虎大小,双眼赤红,首扑程墨而来。
程墨仓皇后退,撞翻了画架。
猛虎一爪拍来,程墨本能地抬起手臂格挡,却见苏幻儿闪电般挡在他面前。
"散!
"她双手结印,一道青光击中猛虎额头。
猛虎痛苦嘶吼,身形开始模糊,却仍不退缩,反而更加狂暴。
程墨眼见苏幻儿灵力不支,身形开始变淡,不知哪来的勇气,抄起案上砚台就朝猛虎砸去。
砚台穿过虎头,毫无作用,却吸引了猛虎的注意。
它转身扑向程墨,血盆大口近在咫尺。
千钧一发之际,程墨福至心灵,抓起灵笔在空中急速勾画出一道符文。
符文金光大作,正中猛虎眉心。
猛虎发出一声哀鸣,化作一缕红烟消散无踪,只剩地上那幅被撕裂的猛虎图。
画室一片狼藉。
程墨瘫坐在地,大口喘息。
苏幻儿飘落在他身旁,身形几乎透明。
"你...你怎么样?
"程墨伸手想扶她,却穿透了她的身体。
"灵力耗尽而己。
"苏幻儿虚弱地笑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学会了散灵符。
"程墨看着她几近透明的样子,心如刀绞:"都是为了救我...你明明可以自己躲开的。
"苏幻儿凝视着他,眼中情绪复杂:"程墨,你可知道,为何我甘愿被困百年,也要等到程家灵血再现?
"程墨摇头。
"因为百年前,我爱上了你的曾祖父程砚溪。
"苏幻儿的声音轻如叹息,"而他为了家族大义,亲手参与了对我的封印。
这是我们的孽缘,也是我始终无法真正恨程家的原因。
"程墨如遭雷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程远山故作关切的声音:"墨儿,出什么事了?
我听到你屋里有奇怪的声音!
"程墨与苏幻儿对视一眼,危机尚未结束,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因方才的告白而变得复杂起来...接下来故事可能会围绕以下关键线索展开:情感纠葛加深:苏幻儿对程墨曾祖父的感情告白将在两人之间形成微妙张力,程墨开始思考自己对这位画中仙日益增长的情感是否只是她百年执念的延续。
二叔真实目的:程远山监视程墨不仅是为了家族权力,他背后似乎另有势力指使,对灵笔和《幻缘图》的觊觎远超常人想象。
封印真相逼近:苏幻儿心口的"言灵契"暗示她的封印与某种誓言或契约有关,解开这个谜团可能同时揭露程家先祖不为人知的秘密和程墨父亲死亡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