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那日，沈清辞天不亮就被叫醒了。
丫鬟们围着她，给她梳头、上妆、换嫁衣。
嫁衣是皇后娘娘赐的云锦凤袍，红得似火，上面用金线绣着展翅的凤凰，缀着无数颗细小的珍珠，一动便流光溢彩。
梳头的喜娘一边梳，一边念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沈清辞闭着眼睛，任由她们摆弄。
铜镜里的女子，穿着大红的嫁衣，描了眉，点了唇，原本清雅的容貌添了几分明艳，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小姐，您看这簪子怎么样？”
知春拿着一支赤金点翠的凤簪问。
沈清辞摇摇头，指了指妆奁里那支白玉梅花簪：“用这个吧。”
知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拿起白玉簪，小心翼翼地簪在她的发髻上。
赤金的凤袍，配上温润的白玉簪，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妆刚梳好，外面就传来了吹吹打打的声音，还有报喜的吆喝：“靖王殿下到——”柳氏走进来，拉着她的手，眼眶又红了：“辞儿，该上轿了。
到了王府，要好好的。”
沈清辞点点头，声音有些发紧：“娘，您也保重。”
她被扶着，盖上红盖头，一步步走出房门。
脚下的红毯从内院一首铺到府门口，两边站满了侯府的下人，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走到门口，她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那双手很暖，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
她知道，这是萧玦。
“走吧。”
他的声音低沉，就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沈清辞的心漏跳了一拍，轻轻“嗯”了一声。
他扶着她，一步步走上花轿。
轿身很稳，外面是喧天的锣鼓和人群的喧闹，她却觉得心里异常安静。
她能想象到他此刻的模样——大概还是一身玄色喜服，身姿挺拔，脸上那道疤在红妆映衬下，或许没那么吓人了。
花轿摇摇晃晃地往靖王府去。
京城的百姓都挤在路边看热闹，议论声不绝于耳。
“那就是靖王妃的花轿吧？
听说长得可美了！”
“靖王殿下也真是，大婚这天怎么不笑一笑？
还是那副冷脸。”
“你懂什么？
靖王殿下那是沉稳！”
沈清辞听着这些话，嘴角悄悄弯了弯。
到了靖王府门口，花轿落下。
萧玦再次扶着她下轿，跨过火盆，迈过马鞍，一步步走进王府。
府里张灯结彩，红绸遍地，处处都是喜庆的颜色。
穿过层层院落，终于到了正厅。
拜堂仪式很繁琐，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每一次弯腰，沈清辞都能感觉到萧玦就在身边，那股沉稳的气息一首萦绕着她，让她原本紧张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拜完堂，她被扶着回了新房。
新房布置得极喜庆，大红的幔帐，大红的被褥，桌上摆着龙凤呈祥的喜烛，燃烧的烛火摇曳着，映得满室红光。
丫鬟们端来合卺酒，又说了些吉祥话，便识趣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红盖头还盖在头上，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外面隐约传来的喧闹声。
她不知道萧玦什么时候会进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坐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她听到脚步声，一步步朝她走来，停在她面前。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掀开了她的红盖头。
光线涌入，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的人。
萧玦果然穿着一身玄色喜服，上面用金线绣着暗纹，更衬得他身姿挺拔。
他的脸比传闻中好看，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
那道疤确实显眼，从左眉骨一首延伸到下颌，却没让他显得丑陋，反而添了几分硬朗的英气。
他的眼睛很深，像寒潭，此刻正看着她，目光里没有她想象中的冷漠，反而带着一丝探究，还有……不易察觉的温柔。
“沈清辞。”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好听。
“靖王殿下。”
她连忙低下头，有些局促。
他笑了笑，那道疤因为笑容而牵动，竟没那么吓人了：“如今己是夫妻，不用再叫殿下，叫我萧玦便好。”
他拿起桌上的合卺酒，递给她一杯，自己端起另一杯：“喝了这杯酒，往后便是一家人了。”
沈清辞接过酒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他的手很暖，她像被烫到一样，连忙缩回手。
两人仰头饮下合卺酒，酒液有些甜，也有些辣，顺着喉咙流下去，暖了心肺。
放下酒杯，萧玦看着她，忽然说：“那本《诗经》，你看过了？”
沈清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婚前送的那本。
她点点头：“看过了，多谢殿下……多谢萧玦。”
“那上面的话，是我真心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虽未曾谋面，但我听过你的事，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往后，我会护着你。”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热，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三个月前的忐忑和不安，都烟消云散了。
或许，这场由圣旨促成的婚姻，真的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地上，像一层薄霜。
红烛摇曳，映着两人相对的身影，一室寂静，却又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