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松味的重逢
雨丝细细密密，打在美院宿舍楼下的香樟树上，溅起细碎的潮气，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点草木的清甜味。
她抱着刚领的工作牌往公交站走，帆布包里装着画夹和刚打印好的插画稿，脚步放得轻，怕雨水打湿了纸页。
走到路口时，红灯亮起，她停下脚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工作牌上“依念雪”三个字，想起面试时主管说的“你的笔触很有温度，适合做品牌插画”，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汽车鸣笛，不刺耳，更像是提醒。
依念雪回头，就看见一辆黑色宾利停在路边，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傅国宴的脸。
雨雾落在车窗上，晕开一层浅浅的水汽，衬得他的眉眼比上次在电梯里更柔和些。
他的视线落在她怀里的帆布包上，目光扫过露出来的画夹边角，开口时，声音裹着雨丝的凉意，却没了往日的疏离：“去上班？”
依念雪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他，脸颊瞬间有点热，连忙点头：“嗯，刚去公司领了工作牌，准备回学校。”
她下意识地把帆布包往怀里紧了紧，怕画稿被他看见，又有点莫名的期待——上次他说她画得不错，不知道要是看见她的正式插画稿，会不会也这么说。
傅国宴“哦”了声，目光落在她脚边的积水里，她穿的白色帆布鞋己经沾了不少泥点，裤脚也被雨水打湿了一截，贴在小腿上，看着有点凉。
他没多想，推开车门旁边的储物格，拿出一把黑色的伞，递了过去：“雨还没停，拿着用。”
伞面很大，握柄是磨砂的，还带着点他车里空调的凉意。
依念雪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等会儿坐公交，很快就到了，伞你留着用吧。”
“我车里还有一把。”
傅国宴没收回手，语气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笃定，却没让人觉得不舒服，“拿着，别淋感冒了，影响上班。”
话说到这份上，依念雪不好再推辞，只好双手接过伞，指尖碰到他的指腹，还是上次那种温温的触感，只是这次，她没敢立刻移开视线，匆匆说了句“谢谢”，又补充道：“那我下次怎么把伞还给你啊？”
傅国宴看着她攥着伞柄、指尖泛白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他拿出手机，解锁后点开微信二维码，递到她面前：“加个微信吧，等你方便了，再约时间还伞。”
依念雪连忙拿出手机扫码，添加好友的页面跳出来，备注是“傅国宴”，和他的人一样，名字都透着点凌厉。
她咬了咬唇，把自己的备注改成“依念雪”，发送了好友申请。
几乎是瞬间，申请就通过了。
傅国宴看了眼手机屏幕，确认备注没错，才抬头对她说：“绿灯了，快过去吧，注意安全。”
“好，那谢谢你的伞，傅先生！”
依念雪朝他鞠了个躬，转身踩着积水过马路，黑色的伞面撑在头顶，挡住了雨丝，也挡住了她回头时，悄悄落在他车上的目光。
傅国宴坐在车里，看着那抹浅色的身影渐渐走远，首到消失在香樟树的树荫里，才收回目光。
助理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犹豫着问：“傅总，刚才那位是……？”
“上次电梯里遇到的，美院的学生，在这附近上班。”
傅国宴把手机放回口袋，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碰过她指尖的温度，他没再多说，只吩咐道，“走吧，去工厂。”
车重新启动，雨刷器轻轻摆动，擦去车窗上的雨雾。
依念雪走到公交站，找了个避雨的位置站定，打开微信，看着“傅国宴”三个字的头像，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发消息。
她把伞举得高了点，看着路边驶过的车辆，心里又像落了颗小石子，比上次在电梯里时，晃得更久了些。
公交来的时候，雨己经小了些。
依念雪踏上公交，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伞靠在腿边，帆布包放在膝盖上。
车窗外的街景缓缓后退，雨丝落在玻璃上，划出细细的水痕。
她拿出手机，点开和傅国宴的聊天框，输入“今天真的谢谢你的伞”，又删掉，换成“傅先生，伞我会尽快还给你”，反复改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敢发出去，只把手机收了起来。
她不知道，傅国宴在去工厂的路上，也打开过一次微信，看着和她的空白聊天框，指尖在输入框上停了几秒，最后只是关掉了页面，转而处理起手机里的工作邮件。
那时的他们，都没把这场带雨的重逢太放在心上。
傅国宴觉得，不过是帮了个眼熟的小姑娘，加个微信方便还伞而己；依念雪觉得，不过是遇到了个好心的陌生人，等把伞还了，这份交集或许就结束了。
可他们都忘了，有些缘分，一旦开始，就不是“结束”两个字能轻易划清的。
就像这雨，看似细细密密，却能悄无声息地，打湿整座城，也打湿两个人往后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