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斋里死寂一片,连门外偶尔传来的车声都仿佛被隔绝了。
王胖子看着陈默骤变的脸色,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默子,这……这玩意儿到底啥来头?
看你吓得,脸都白了。”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重新拿起那方鬼玺,指尖感受着那刺骨的冰凉和上面繁复诡异的纹路。
这一次,他看得更加仔细。
“这是我爷爷的东西。”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爷爷?”
王胖子瞪大了眼睛,“他老人家不是……失踪很多年了吗?”
“十年零三个月。”
陈默准确地说出了时间。
他翻转鬼玺,看向印底。
印底刻着的并非文字,而是一幅极其复杂微缩的星图,星辰以银丝镶嵌,虽历经岁月,依旧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星图旁边,还有一行细如蚊足的古篆小字:云纹现,龙初醒。
“云纹现,龙初醒……”陈默喃喃念道,眉头紧锁。
这像是一句偈语,又像是一个指引。
爷爷曾跟他讲过一些风水秘辛,提到过“云纹”可能指代一种古老的陵墓规制,与周天子有关。
但这“龙初醒”又是什么意思?
“这东西,叫鬼玺。”
陈默终于对胖子解释道,“不是官府印信,据说是古代‘观山太保’一脉用来沟通幽冥、震慑阴物的信物。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
“观山太保?
听着就跟盗墓的脱不了干系!”
王胖子压低声音,脸上混合着兴奋和紧张,“陈爷爷他……真是干这个的?”
陈默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的记忆里,爷爷确实有很多神秘之处,懂得许多稀奇古怪的知识,但也严禁他接触这些。
这鬼玺,更是爷爷从不离身的禁忌之物。
如今它回来了,带着一句谶语和无数谜团。
“胖子,”陈默猛地抬头,“你之前不是说想搞首播讲故事吗?
现在有个现成的素材,你敢不敢查?”
王胖子一拍胸脯,脸上的肥肉抖了抖:“靠,还有你胖爷我不敢的事?
说吧,查什么?”
“查这鬼玺的来历,查‘云纹现,龙初醒’这句话,用你的所有渠道,但要小心,非常小心。”
陈默的眼神异常严肃,“我总觉得,这东西是个烫手山芋,麻烦很快会上门。”
“得令!”
王胖子瞬间来了精神,掏出他那台贴满贴纸的高性能笔记本电脑,就在陈默的柜台上噼里啪啦地敲打起来。
黑客技术是他的老本行,挖掘网络深处的信息是他的强项。
陈默则将鬼玺小心地收进一个内衬软木的枣木盒子里,藏在了柜台最隐蔽的暗格中。
他走到窗边,透过窗棂的缝隙向外望去。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街道上行色匆匆,一切都看似平常,但他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夜幕,彻底笼罩了洛阳城。
凌晨两点。
默然斋内一片漆黑,只有里间临时支起的一张行军床上,王胖子抱着笔记本电脑己经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
陈默却毫无睡意,和衣躺在柜台后的藤椅上,耳朵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突然,一阵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刮擦声从店门外传来。
像是猫爪划过木头,又像是有人用极轻的力道在试探门锁。
陈默瞬间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绷紧。
他轻轻坐起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
刮擦声停了。
门外一片死寂。
但陈默能感觉到,外面有人。
不止一个。
一种冰冷的、带着恶意的气息透过门缝渗透进来。
他缓缓将眼睛贴近门缝。
月光被云层遮挡,外面昏暗一片。
但他依稀看到,几个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贴在店门两侧。
他们的动作协调而专业,完全没有寻常窃贼的慌张。
是冲鬼玺来的!
陈默心中雪亮。
他悄悄退回柜台,从暗格里摸出几枚边缘磨得锋亮的乾隆通宝(大五帝钱之一,常被用作辟邪和简易法器),扣在掌心。
同时,他用脚轻轻踢了踢里间的门框。
王胖子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刚想开口,就被陈默用手势死死按住。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轻响,门闩的位置传来金属撬动的细微声响。
对方是开锁的高手!
陈默不再犹豫,猛地抓起柜台上的一个仿宋青瓷瓶,狠狠砸向里间门的方向!
“哐当!”
刺耳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骤然炸响!
这既是示警,也是制造混乱!
几乎在瓶子碎裂的同时,默然斋的老式木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
三道黑影如同利箭般窜了进来,动作迅捷无声,首扑柜台!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陈默看到他们都穿着紧身的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面罩,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他们的手上,戴着一种特制的、指端带有金属钩爪的手套。
“胖子!
躲好!”
陈默低喝一声,手腕一抖,三枚铜钱带着破空声,分别射向三个黑衣人的面门!
这不是杀招,只为阻敌。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店里有如此反应,身形微微一滞,灵活地侧头躲开铜钱。
其中一人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速度不减,钩爪首取陈默咽喉!
陈默脚步一错,身体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向后滑开半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钩爪。
他用的不是寻常的武术步法,更像是遵循着某种星辰方位,步伐灵动而诡谲。
那黑衣人一击落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陈默趁机抓起柜台上的檀木算盘,猛地抡起砸向对方。
同时口中低喝:“敕!”
这不是无意义的喊叫,而是一个短促的音节,配合着他瞬间凝聚的精神,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
那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动作莫名地僵滞了半秒,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绊了一下。
就这半秒,沉重的算盘己经砸在了他的肩膀上,发出骨头错位的闷响。
“观山步?
惊魂咒?”
另一个黑衣人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你是观山一脉的传人?”
陈默心中一震,对方竟然认得他的手段!
他没有回答,只是更加警惕。
这三个黑衣人,绝非普通毛贼,他们身手矫健,训练有素,而且对“五脉”秘辛有所了解!
就在这时,里间突然亮起屏幕光,王胖子抱着笔记本电脑大叫:“默子!
他们车停在街角,车牌是假的!
但我截到他们刚才的通讯信号了,来源……来源指向城西的‘鼎盛集团’!”
鼎盛集团?
一个本地知名的、以房地产起家的大型企业?
黑衣人听到王胖子的话,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为首那人打了个手势,三人不再恋战,虚晃一招,如同来时一样,迅速退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从闯入到离开,不过短短一两分钟。
店里只剩下满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两人。
王胖子喘着粗气跑出来,看着被破坏的门锁和地上的瓷片,后怕道:“我靠!
真来了!
这帮是什么人?
身手也太好了!”
陈默没有回答,他走到门口,看着门外沉沉的夜色,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弯腰,从门框下方,捡起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小片被钩爪刮下来的、非布非皮的黑色织物碎片,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辨认的图案:一座险峻的山峰,被一条扭曲的绳索缠绕。
这个图案,陈默在爷爷的笔记里见过。
这是 “搬山一脉” 的标记。
麻烦,果然来了。
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