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星总爱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在我家楼下乖乖等着。他说他无父无母，靠打工读完大学，

我信了。我养了他三年，给他买衣服，交房租，甚至为他放弃了出国机会。

直到那场商业晚宴，主办方恭敬地迎上前：“小于总，您父亲已经到了。”他西装革履，

在一众商业巨鳄中谈笑风生，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于星。我悄悄离开，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

三天后，他红着眼眶敲开我的门：“黎倩，那栋写字楼我已经转到你名下，

还有什么我做得不够好？”“你骗我说无家可归...”我轻声说。他单膝跪地，

掏出戒指：“不，我只是骗到了个家。”---楼下那盏昏黄的路灯，

又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了，接触不良似的，像极了黎倩此刻的心情。

她端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没什么焦点地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

已经是第五天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再出现在路灯下，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挎着个旧帆布包，安安静静地等她。她甚至还记得他第一次站在那里时的样子。

也是这么一个晚上，只是下着点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浑身湿透，头发软塌塌地贴在额前，

眼睛里却像盛满了碎星，亮得惊人，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问她：“姐姐，

能借我五十块钱吗？我钱包丢了，找到***就还你。”那时候的于星，多可怜啊。

他说他无父无母，靠着助学贷款和打零工勉强读完了大学，正在找工作的空窗期，

差点就要流落街头。黎倩那颗在都市丛林里磨砺得略显冷硬的心，就那么不设防地软了一块。

五十块，不多，她给了。然后就有了第二次，他拎着水果来感谢她，笨拙地削着苹果，

差点划伤手；第三次，他说找到了家教的工作，但工资要月底才发，

能不能……先借点钱交房租？一来二去，他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挤进了她的生活，

进而登堂入室，占据了她的沙发，她的冰箱，她空荡荡的公寓里，另一半的空间。这一挤，

就是三年。三年。黎倩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冰凉。她这三年都干了些什么？

像个老妈子，不，像个溺爱孩子的家长，心疼他“孤苦无依”，怕他吃不饱穿不暖。

自己省吃俭用攒钱想买的新款包包，转头就给他添置了四季衣裳，从内衣到外套，

生怕他在外面被人看轻；公司派她去国外总部进修的机会，多少人挤破头，

她想着他刚工作不稳定，需要她支持，咬咬牙就放弃了；他生日，她提前三个月省下奖金，

就为了送他一块像样的手表，而自己过生日，他送她的，是一个亲手做的、丑丑的小蛋糕，

和一句带着奶油气、黏糊糊的“姐姐，我以后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好日子。

黎倩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感觉眼眶一阵发酸。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她好像揉了揉他细软的发梢，说：“有你在，就是好日子了。”多傻。

手机在沙发上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闺蜜林薇的电话。黎倩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接起，

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喂，薇薇？”“倩倩！我的天！你怎么样了？

我出差刚回来就听到……于星他……他真的是那个于氏集团的太子爷？！

”林薇的声音又急又尖，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黎倩沉默着，喉咙发紧。那天晚上的场景，

不受控制地再次涌入脑海。那是一场她托了好几层关系才弄到邀请函的商业晚宴，

主办方实力雄厚，据说请动了京圈里鼎鼎有名的几位大佬。她跟着上司进去，满场衣香鬓影，

流光溢彩，她像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局促又紧张。

也就是在那一片觥筹交错、名流云集之中，她看见了于星。

不是她熟悉的那个穿着廉价T恤和发白牛仔裤、眼神湿漉漉像小狗一样的于星。

他穿着一身剪裁极致精良的深色西装，面料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泛着低调奢华的光泽，

腕间一块百达翡丽，是她只在财经杂志上见过的款式。他被一群人簇拥在中心，

那些人无一不是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头版面孔的商业巨鳄，

此刻却都带着或恭敬或讨好的笑容，与他谈笑风生。他微微侧着头，听旁边一位老者说话，

嘴角噙着一抹淡然又疏离的笑意，姿态从容，气场强大，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

那是一种她完全陌生的、属于另一个遥远世界的矜贵与倨傲。主办方的负责人匆匆穿过人群，

走到他身边，躬身，声音不大，但在黎倩听来却如同惊雷：“小于总，您父亲于董已经到了，

在贵宾室等您。”于星，小于总。于氏集团。京圈里那个声名赫赫、产业遍布全球的于家。

那一刻，黎倩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涌去，耳边嗡嗡作响，

周围所有的声音和光影都褪色、模糊，只剩下那个挺拔又陌生的身影。她看着他微微颔首，

对周围的人说了句什么，便在一众目光的追随下，从容不迫地朝着贵宾室的方向走去。

没有看到她。或许，是根本无需看到。她是怎么离开宴会厅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只记得自己像是逃离一般，挤出了那令人窒息的金碧辉煌，外面冰凉的夜风刮在脸上，

她才意识到自己脸上一片冰湿。她抬手抹了一把，全是泪。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她像个笑话。回到家，她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拉黑了于星所有的联系方式——电话、微信、QQ，甚至一个他几乎不用的邮箱。然后，

她请了年假，把自己关在这个充满了两个人回忆的公寓里，手机关机，

断绝了与外界的大部分联系。“倩倩？你说话啊！你别吓我！”林薇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喊着。

“我没事。”黎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意外的平静，

“就是……需要点时间消化一下。”“消化？这怎么消化啊！我的老天，于氏太子爷！

他装穷小子在你身边待了三年？图什么啊？体验生活吗？这也太过分了！”林薇愤愤不平。

图什么？黎倩也想知道。看她像个傻子一样为他操心、为他付出，很有成就感吗？还是说，

这对于他们那个圈子的人来说，是一种别样的、扭曲的乐趣？“薇薇，我先不跟你说了，

有点累。”她无力再讨论下去。挂断电话，室内重新陷入一片死寂。空气里，

似乎还残留着于星身上那股淡淡的、她熟悉的沐浴露味道，是她常用的那个牌子。沙发上，

还扔着他买来的、印着幼稚卡通图案的抱枕；厨房的冰箱上，还贴着他写的便签，

提醒她记得吃早餐，字迹歪歪扭扭……到处都是他的痕迹，无声地嘲笑着她的愚蠢和真心。

---第三天傍晚，门被敲响了。不是礼貌的“叩叩”声，

而是急促的、带着某种失控力量的捶打，闷响一声声砸在黎倩的心上。

她几乎不用透过猫眼去看，就知道外面是谁。心脏骤然缩紧，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她不想开，

一点也不想。她希望他以为她不在家，希望他自己离开。但门外的人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捶门声停了片刻，然后，响起一个嘶哑的、带着浓重鼻音，却又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

“黎倩！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是于星。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清亮温顺，

只剩下焦灼、疲惫，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黎倩！你开门！我们谈谈！

”捶门声又响了起来，比之前更重，更急，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邻居似乎被惊动了，

有细碎的议论声隐约传来。黎倩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猛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于星，让她几乎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是晚宴上那个西装革履、矜贵疏离的“小于总”，

也不是她记忆中那个穿着干净白T、眼神清澈的“小奶狗”。他头发凌乱，

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下巴上冒出了胡茬，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像是几天没换洗过。

最刺眼的，是他那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眼眶通红，死死地盯着她，

里面翻涌着痛苦、慌乱、委屈，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害怕。这副样子，

倒真有几分像是被她这个“狠心姐姐”抛弃了的、无家可归的小狗。

“倩倩……”他一看到她，声音立刻低了下去，带着哽咽，想要上前。

黎倩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抵住门，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她的表情很冷，

声音更冷：“于少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这句“于少爷”像根针，

狠狠扎进了于星的身体里。他猛地颤了一下，通红的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光。

“我不是……倩倩，你听我解释……”他语无伦次，伸手想抓她的胳膊，

又被她冷漠的眼神逼退。“解释什么？”黎倩扯了扯嘴角，弧度讥诮，

“解释你怎么隐瞒身份，在我这里体验了三年平民生活？

还是解释你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你转，很有成就感？”“不是！从来没有！

”于星急切地反驳，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我对你是真心的！黎倩，

我爱你！这三年，每一天都是真的！”“真心？”黎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笑声干涩而冰冷，“用无数个谎言堆砌起来的真心？于星，你的真心真昂贵，

昂贵到需要我放弃前途，需要我掏心掏肺、省吃俭用地来豢养！”于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被她眼中那深刻的受伤和疏离刺痛，一时失语。

黎倩不想再看他这副样子，这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加可笑。她准备关门。“等等！

”于星猛地用手抵住门板，力气大得惊人。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知道你生气，你恨我骗了你。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但是黎倩……”他深吸一口气，

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市中心那栋‘星黎’写字楼，我已经转到你名下了。

手续都办好了，律师明天会联系你。”黎倩愣住了。星黎大厦？那是本市的地标性建筑之一，

价值……她根本无法想象。他轻飘飘一句话，就送了她一座金山？

“还有……还有什么是我做得不够好，你告诉我，我改！我都改！”他红着眼睛，

像个做错了事急于弥补的孩子，可给出的“补偿”却沉重得让人窒息，“你想要什么？

公司股份？房产？还是……”“于星。”黎倩打断他，声音很轻，

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嘈杂的疲惫和悲哀，“你觉得，我在乎的是这些吗？”于星僵住了，

抵着门的手微微颤抖。黎倩抬起眼，清晰地，一字一句地问：“你骗我说你无家可归，

骗我说你孤身一人，看着我为你担心，为你奔波，甚至为你放弃机会……你觉得，

一栋写字楼，或者更多的钱，就能抹平这一切吗？”她的目光像是最锋利的刀，

剖开了他所有试图用物质堆砌起来的防御，直指那颗在谎言之下，同样惶惑不安的心。

于星抵着门的手，无力地滑落下来。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里，水光终于汇聚，滚落。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散发出一种浓重的、被遗弃般的悲伤。

就在黎倩以为他会崩溃，或者会继续徒劳地解释时，

他却做出了一个让她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在她面前，

单膝跪了下来。这个动作，与他此刻狼狈的外表格格不入，却带着一种古老而虔诚的仪式感。

公寓楼道的声控灯刚好熄灭，只有屋内透出的光，勾勒着他跪在地上的轮廓，

模糊了他脸上的憔悴，只剩下那双仰望着她的、盛满了泪水和无比认真情绪的眼睛。

黎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忘记了跳动。于星仰着头，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钻戒，主钻并不算夸张到吓人，

但设计极其精致巧妙，碎钻环绕，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却温柔的光晕。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而是精心挑选准备了很久。他举着戒指，声音因为紧张和哽咽而微微发颤，

却异常清晰：“我没有家。在遇到你之前，那个所谓的‘家’，

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充斥着利益和算计的地方。他们叫我‘小于总’，巴结我，奉承我，

只是因为我是于震山的儿子，是于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只有在你这里，

在我骗来的这三年里……”他的泪水滚落得更凶，声音却愈发坚定，“我才第一次知道，

回家有人亮着灯等，天冷有人叮嘱加衣，生病有人守在床边……是什么感觉。才知道，

被人毫无条件、只是因为我是‘于星’这个人而关心着，是什么感觉。”“黎倩，

”他叫着她的全名，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恳求，“我骗了你。但我骗到的，

是一个我做梦都想要的家。”“所以，求你……”他举着戒指的手稳稳定在空中，

目光灼灼地锁住她，“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剩下的一辈子，来弥补最初的谎言。

让我名正言顺地，拥有这个家。嫁给我，好吗？”楼道里安静得可怕，

只剩下彼此压抑的呼吸声。黎倩怔怔地看着跪在眼前的男人。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小奶狗”，也不是晚宴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爷”。

他只是一个撕开了所有伪装，***裸地捧着一颗真心，笨拙又狼狈地，

祈求她不要收回那份他偷来的温暖的……于星。恨吗？当然是恨的。怨吗？堆积如山。

可看着他那双通红的、盛满了泪水、却无比真诚的眼睛，听着他说“骗到了一个家”，

黎倩发现，自己那颗被冰封了三天、坚硬无比的心，竟不受控制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有温热的东西，从她眼角滑落。她没有立刻回答。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于星举着戒指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眼中的光亮随着她的沉默一点点黯淡下去，

绝望重新蔓延上来。就在他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黎倩终于动了。她没有去接那枚戒指，

也没有说“好”或者“不好”。她只是侧过了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很轻很轻地说：“外面冷，先进来。”于星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