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嫡姐选择出嫁，我便只能出家。谁知她的夫君谋反被查，全家获罪下狱。
嫡姐在被流放的路上，看到了带领一众信徒给难民施粥的我。
她看到所有人虔诚地跪下朝我磕头，喊我“小观音”。富人们往我的篮子里投各种金银珠宝，
穷人们往我手中塞兰草香花。就连路过的皇帝也为我的风姿倾倒，邀我坐进他的轿辇。
嫡姐嫉妒疯了，拿出路上准备自尽的凶器和我同归于尽。再醒来时，
我和嫡姐回到了选择那天。她和前世一样抢先跪在父亲膝前。只是这次，她说她愿意出家。
我笑了。既然她要放弃锦衣玉食的好日子，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1浓烟刺眼。
等我再次睁眼时，映入眼帘的还是一尊观音像。没等我反应过来，却听到“扑通”一声，
原来是嫡姐抢先跪到父亲膝下。“父亲！女儿愿意出家！”我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我重生了。重生在父亲为我和嫡姐抉择命运的当天。听到嫡姐这句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话，
我便知道她也重生了。前世，她想也不想地就要嫁去国公家。“妹妹，豪门清贵，
妹妹这样丰腴的身材怕是入不了国公世子的眼。”“我劝妹妹还是在寺中好好吃斋念佛，
求下辈子有个好皮囊。”今生，她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傲慢神情。“妹妹，庙中清苦，
妹妹锦衣玉食惯了，还是去国公府享福更好。”父亲惊的手中的香都抖了三抖。“以宁，
你可想好了？”嫡姐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犹豫。我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立即也跪到了父亲身前。“父亲，还是让我去吧。这种好……苦的事，怎么能让嫡姐来呢？
”嫡姐转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随即抹起泪来。“父亲，那国公府素有恶名在外。
不信佛不信鬼神，女儿宁死都不嫁过去。”像是怕父亲反悔，
嫡姐拿起手边的剪刀就剪落了自己的一簇秀发。父亲脸色一阵红白后，恢复了正常，
他握着嫡姐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那便依你。”两世他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我与姐姐的事就这样定下来，只是父亲心疼她，
想要从我的嫁妆里分出一部钱来让她打点僧众。
我直接背诵了大申国的法条让父亲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没有恶意。
我只是想看看嫡姐和我一样没了钱财傍身，要如何在那吃人的庙宇里活下来。2前世，
父亲也是按照高僧说的做的。只是我根本没得选择。嫡姐风光地嫁进了国公府，
而我却被一顶小轿送进了大申国人气最旺的寺庙——暮云寺。
我们的命运本该如高僧预言的一般。一人，金阶承尊居人上。另一人，青衫覆雪寄草间。
谁知嫡姐加入国公府不到一年，国公便带着唯一的儿子反了。嫡姐因为平时苛待下人，
在逃跑时被人揭发，罪加一等。皇帝仁慈，免了国公一家死罪，
只是命所有女眷前往寺庙为国为民祈福，终身不得离开。而嫡姐因为逃跑，
却要跟着一众男眷流放到苦寒之地。嫡姐靠身体在狱中换来了纸笔，修书好几封求父亲救她。
她从小娇生惯养，怎么可能受得了一路辛苦。我嗤笑她的天真。父亲虽然疼爱女儿。
但他疼爱的只是能帮助他走上更高位置的女儿，而不是一个身为阶下囚的女儿。
他早就把原先给嫡姐的宠爱尽数给了我。嫡姐久久没有等到父亲的回应，精神早已濒临崩溃。
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是她看到了原本应该在庙中青灯古佛一生的我。在嫡姐被流放的路上，
我正带着一众信徒给来到京城的难民施粥。尽管我一身青色长袍，脸上也未施粉黛，
却仍让人们纷纷对我下跪，顶礼叩首，赞我是这京城中最美的女子。他们唤我“小观音”。
我不懂这观音有什么好当的。承受世人的困难，满足世人的欲望，而他们永远无法得到满足。
还不如跟着没有信仰的国公一家，过一段吃香喝辣的日子。即便是成王败寇，我也认了。
却不想嫡姐嫉妒疯了。在我快要坐上皇帝轿辇的时候，
她拿着孙家给女眷用来保清白的毒药洒向我，和我一起倒在京城的街头。
我倒在皇帝脚下铺满纯金做的台阶上。嫡姐则倒在路边草垛中。我们应了高僧的那句谶言。
怪不得重生之后，嫡姐就迫不及待地抢着出家。我的美梦实现得如此之快。这下好了，
我终于不用再就着咸菜喝稀饭，把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3二月十九，
两顶轿子从苏家正门出来。只是一青一红，分别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东边是热闹的街，
万里挑一的国公府矗立在那；西边走上一个时辰，也能看到黄墙红瓦的建筑，同样人头攒动，
是大申国香火最旺盛的暮云寺。只是这一次，坐在红色轿子里的人变成了我。
想到要给洗那些僧袍的人变成了嫡姐，我忍不住在盖头下笑出声来。
笑意在我看到国公府时继续加深。大申国举国信佛，四百八十间庙宇中，
供养了千千万万的僧人。不少富人一掷千金供僧建庙，也有穷人宁愿自己无衣无食，
不愿僧无粥。作为尚书的我爹也不肯落后，掏空家产建了一座家庙，美其名曰为国家为小家。
唯一的例外只有国公一家。我看着脚下同样纯金铺就的台阶，
在侍女的搀扶下稳稳当当地走了进去。没有僧人念经的嗡嗡声，
也没有令人头昏脑涨的木鱼敲击。在一声嘹亮的贺词后，爆竹带来的喜庆直冲进我的耳朵里。
头盖下，一双金丝镶边的短靴映入我的眼帘。“夫人，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不虞之处，
你但说无妨。”头盖掀开后，国公世子贺青植的脸出现在我面前。他脸上有些心虚，
想来是怕没有按照供僧的礼法来娶我而内疚。而我只是被他的脸吸引了。我的夫君，
竟然生得这样好看！我盯了他良久，直到贺青植耳根浮上两团红晕，才堪堪移开眼睛。
“夫君不必介怀。苏家是苏家，我是我。”贺青植一愣，
脸上顿时露出放松的笑：“如此便好。夫人有什么需求，同我说便是。”他既然开口，
我也毫不客气。“日后，望夫君出门时能多带着我。”并不是我不信任贺青植，
实在是我前世鲜少有机会出门。做姑娘的时候，父亲把大多抛头露面的机会给了嫡姐，
指望她高嫁光耀门楣。而我出家后别说离开寺庙了，就连踏出院子都变成了奢望。
既然贺家总归要反，我也总归要死。为什么不在他们谋反前活个够本呢？
我没想到贺青植的动作这么快，结婚翌日就准备好了车驾带我出去踏青。
他自称仰仗老国公是在战场上拼出来的功勋，去不去上朝都有俸禄留给他，
就这样哄骗着我上了马车。而他也不愧是京城人人称道的温柔公子，怕我嫌路远无趣，
在车上备好了零嘴和小玩意儿给我解闷。嫡姐居然愿意放弃这么好的生活出家，我着实不懂。
虚假的名声不能吃也不能穿，要来何用？还是那种高人一等的自我满足真的更吸引人一些？
4新婚不到月余，贺青植沉迷温柔乡不思上进的名声传遍了京城。京城的闺阁小姐们都恨我，
却又人人羡慕我。还有人想尽办法靠近贺青植试图分走我的宠爱。我毫不在意。
我的公婆一生一世一双人。贺青植完全是在他们俩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大好青年。
除了大把的私房钱，他那点少得可怜的俸禄也都交给我保管。前世嫡母去世早，
父亲在管家这件事上并不在意，一心在官场上拼搏。重来一世，
我厚着脸皮敲开了婆母的房门，请她找个人来教我主持中馈。第二日就有人来到了我的院子。
“夫人，在下韩娘。是老夫人为您请来的老师。”看到面前的人我眼前一亮，
我虽知道婆母是皇商出身，却从没想过她会把京城中最有名气的掌柜请来教我。
韩娘打理婆母家中百余间店铺都游刃有余，更遑论我的十几间铺子了。“韩老师，请上座。
”我郑重地朝韩娘行了礼，看到她严肃的面孔一如既往，便放下心来。古之学者必严其师，
师严后道尊。婆母和韩娘是真心为我的。此后每日，韩娘都会抽一个时辰来我院子教我。
没想到最先按捺不住的人变成了贺青植。才成亲的青年食髓知味，最好日日我与他待在一起。
我得了空，对贺青植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他不明白为什么国公府已经如此有钱，
我还要去做自己的生意。他不知道，皇商皇商，靠的也是皇家颜面。
若是有一条皇帝心思变了，皇商也有可能沦为阶下囚，一如前世谋反前被默默清算的贺家。
有人没钱，有钱没人，谋反都不会成功。只有两者皆备，才能完成大计。
我早就后悔了说玩够了就死的话。这么爽的日子，我想一直过下去。5这日送走韩娘后，
我备了马车准备出去逛逛。既然要自己做生意，当然要寻几间好的铺面。
我来到最热闹的街道时，一眼看中了酒楼旁边的位置正在出售。酒楼大多是官员、商人谈事，
或者是平民家中办喜事的地方，若是在旁边开一家喜铺，生意必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还没靠近那间店铺，就有一辆马车飞驰而来，贴着店铺门口停下。
若非有贺青植非要塞给我的护卫护着，我一定就成马蹄下亡魂了。再一看马车上下来的人，
我顿悟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不是我那出家的嫡姐苏以宁吗？
可她如今哪有一点出家人的样子？寺庙中配给出家女的青色布衣被她换成了青绫，
上面用金银线绣着暗纹，更夸张的是她的头上戴满了金色的步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苏以宁得意地看了我一眼，见我只穿着外出的朴素便服，
言语间更是得意：“国公府都落魄成这样了？世子夫人的穿着和我的丫鬟差不多。
”我瞥了一眼嫡姐身边瑟瑟发抖的春桃没说话。“自然比不上姐姐。看你气色红润，
怕是受了不少暮云寺的香火吧？”我看到苏以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以为我也要争抢那“香火”，恶狠狠地瞪住我。却不知连那“香火”的真相是什么，
我都懒得同她说。“这间铺子暮云寺定了！”见口头上讨不到便宜，
苏以宁说什么也要给我一个不痛快。她抢在我面前，在那店铺主人面前丢下银票。
“暮云寺好大的手笔。”“这是自然。”苏以宁趾高气扬。“只是这些银钱，
还有姐姐身上的青绫金钗，不知道有多少是出自信众的供养呢？”我话音刚落，
身边就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天爷啊，我家娘子刚给暮云寺捐了一百两银子，
不会变成那金簪了吧？”“你还真别说，我们求神拜佛都没发财，
暮云寺倒是有钱买街中心的店铺了！”“以后说什么也不求暮云寺的香火了。
”……诸如此类的话激得苏以宁哑口无言，她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却只是不痛不痒地看回去，她能有这么多银钱招摇，必然是身后有人撑腰。
人们的议论声在看到那个明黄色的身影时戛然而止。在大申，以黄为贵。除了皇帝，
普天之下能穿黄色的也只有暮云寺的方丈寂空了。我眼睁睁地看着苏以宁的脸阴转多云，
对那老僧露出讨好的笑。可她的笑容很快瘪了下去，寂空身后还有一道人影。
我自然也看到了那个身影，连指甲嵌进了肉里都不曾察觉。周围发出低低的叹息。
“阿弥陀佛。在下寂空大师座下大弟子观真。”寂空身后容貌俊美的佛子上前几步，
挡在我和苏以宁中间，对我双手合十。我只是盯着他那双白净的手。前世，
观真也是用这双手掐住了我的喉咙。那夜我房间里的炉火熄得早，
半夜我房间的破窗被冷风吹开，我怎么都睡不着。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惊得我从床上坐起。顺着声音，我来到寂空的房门外，看着窗上映出的纠缠的两个人影，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泛上心头——原来人们朝拜的圣地，只不过是上位者随意践踏的泥淖。
可就在我要离开时，观真站到了我的面前。6观真一双桃花眼紧盯着我，
我只觉得被恶鬼摄住了心魄，痛意从心脏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
最后化作一股逃不出的怒火在我的脾胃灼烧。我忍不住干呕出声，
再抬头就看到观真脸上带着阴沉的笑意。就在他要将手放到我的肩上时，
我身后掷地有声地响起了一个声音——“你要用那秃蹄对我夫人做什么？！
”贺青植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朝，穿着官袍朝我跑来。他跑得很急，
在我身边站定的时候还小喘着气。我身上燥热的血气被他清新的草木香气一冲，
竟奇异地平静下来。“夫人，为夫救驾来迟。”贺青植笑着握住我的手，“不就是一间铺子，
夫君我帮你在对面买十间。”我眨了眨眼，立刻打脸。“夫君莫不是忘了，
你的私房钱现在都在何处？”“大丈夫自有挣钱之法。”“那我就等夫君的好消息了。
”我和贺青植的旁若无人又一次刺激到了苏以宁，她疯了一般冲着贺青植。
“你凭什么对她这么好？”“那我呢？我又算什么？”贺青植不明所以地看她，
向看路边一条不认识的流浪狗。“她是我夫人，我不宠她宠谁？”“你是谁又与我何干？
”前世，苏以宁嫁入贺家后死守着那些嫁妆坐吃山空。很快，她就把主意打到了贺青植身上，
哄骗着他把主持中馈的权力要了过来。可金山银山都架不住苏以宁那样的花钱法，
很快国公府就被她掏空了。原本，
贺家谋反还有一成胜率——贺青植的娘在皇帝收回皇商资格的时候，悄悄攒下了一体己钱，
在郊外买了好几块地和庄子，预备着就算不卖也可以用来放粮草。可苏以宁吃不了打仗的苦，
偷了地契抵押了，把粮草换成了自己身上的绫罗绸缎。最后一次没钱，
苏以宁直接告发了贺家后就准备逃走。幸好，被贺家忠心的老仆人抓住，最终也落网了。
这些事都是在贺家落狱后，父亲告诉我的。就苏以宁这样自私自利的性格，
再给她重来一百次的机会，她也做不了那人上人！“夫君，我们回家。
”我拉着贺青植就要走，观真却还要拦在我们面前。“贫僧观夫人面相可亲，与我佛有缘。
”“这串佛珠赠予夫人，愿保夫人与腹中胎儿平安。”我看着那串佛珠，心里竟然出奇平静。
“多谢好意，只可惜，我不信天不信地，不信道不信佛。”“我只信我自己。
”观真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夫人有大智慧。望夫人有空来暮云寺小坐。”“不了。
”我扶着贺青植的手，一脚踩入马车。“我此生不肯去观音。”7“公公若是谋反，
一定记得带上我。”饭桌上我的话刚出口，老国公一口没咽下去的汤就径直喷到了饭桌上。
“脏死了，快撤走，快撤走。”婆母嫌弃地挥了挥手，很快下人就都走得一干二净。“以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