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着坐起,发现自己正躺在堆着干草的板车上,身上那件印着校徽的白大褂沾满了污渍。
远处传来雄浑的鼓声,穿透暮色敲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 —— 那是长安的暮鼓,提醒坊门即将关闭的信号。
"姑娘醒了?
"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赶车的王婆婆递来水囊,"刚才在西市街角见你晕倒,就把你捎上了。
这光德坊的药铺快到了。
"林薇接过水囊,脑子里混乱不堪。
解剖室里突然跳闸的电路,强光中浮现的青铜镜纹路,再睁眼就成了这盛唐长安的黄昏。
她下意识摸向口袋,急救包还在,里面的碘伏棉签和缝合针线是唯一的现代痕迹。
药铺刚安置好,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个玄衣人扶着个流血不止的男子闯进来,为首者低声道:"王婆婆,救我家公子!
"林薇瞥见男子腰间深可见骨的刀伤,肌腱断裂的白色断面在油灯下触目惊心。
王婆婆手抖着准备草药,她脱口而出:"等等!
需要清创缝合!
"众人惊愕地看向她。
那受伤男子忍痛抬眼,眉骨英挺,即使脸色苍白也难掩眼底的锐利。
"姑娘懂医术?
""我是医学生 ——" 林薇及时改口,"家传的外科手法。
" 她快速打开急救包,"王婆婆,麻烦烧些烈酒,准备干净的麻布和骨针。
"当她用煮沸冷却的烈酒冲洗伤口时,男子闷哼一声额头冒汗。
"这是西域的烈酒,比寻常酒水烈十倍。
" 他身边的护卫紧张地说。
林薇专注地清理碎布残渣,忽然想起唐代骨伤科专著《仙授理伤续断秘方》里 "不可见风着水" 的记载,动作更加谨慎。
"你这缝线之法倒是奇特。
" 男子注视着她灵巧的手指穿引麻线,"寻常医者只用药膏包扎。
""皮肉断裂若不缝合,恐难长合。
" 林薇额头渗汗,"就像修补衣裳,断线必须接好才能复原。
" 她刻意用唐代医书里的 "捺正" 术语解释现代缝合原理,"这是按 捻捺 之法改良的。
"缝合完毕时,晨钟的第一声响己经传来。
林薇才发现男子一首盯着她,目光从警惕变为探究。
"在下萧彻,敢问姑娘芳名?
""林薇。
" 她收拾着工具,忽然想起什么,"你的伤口七日拆线,期间不可沾水,每日用烈酒擦拭周围。
"萧彻的护卫留下一袋铜钱和块玉佩作为诊金。
林薇捏着那枚暖玉,上面阴刻的 "彻" 字在灯下泛着柔光。
王婆婆啧啧称奇:"姑娘好手段,这萧公子看着就非寻常人。
咱们女医能得这般尊重,也是少见呢。
"夜深人静时,林薇坐在药铺窗前。
月光洒在急救包上,青铜镜的冷光与现代解剖图的影子重叠。
她摩挲着玉佩,想起萧彻看她时的眼神,像这长安的月色,清冷中藏着暖意。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鼓己过。
林薇将玉佩贴身收好,指尖还残留着缝合时触到的温热血液。
她不知道这场穿越是意外还是宿命,但握着那枚刻字玉佩,忽然觉得这陌生的盛唐夜色,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或许正如王婆婆所说,在这女医能凭医术立足的时代,她的双手不仅能救人,或许还能握住些别的什么。
月光穿过药铺的窗棂,在地面织出细碎的银网,将两个时空的影子轻轻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