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暴前夕下午五点半，暮色像掺了橘色的墨，慢悠悠漫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
把 CBD 那片钢铁森林染得软乎乎的。恒天公司的办公室里，
键盘敲击声是此起彼伏的脆响，打印机的嗡鸣像低低的背景音，裹着咖啡凉透的味道，
宣告着朝九晚五的寻常一天要收尾了。林晚撑着桌子站起来，腰背像拧了半宿的毛巾，
终于能舒展开些 —— 作为出纳，她的日子就是泡在数字堆里，单据要捋得齐整，
流程要卡得精准，“分毫不差” 这四个字，早刻进她做事的习惯里了。“晚晚，还不走？
” 清亮的女声从斜前方飘过来，财务部总监办公室的门没关严，
苏晴的半个身子倚在门框上，指尖轻轻搭在门框上，唇角弯着的弧度还是和上学时一样软。
林晚回头笑了笑：“马上，最后一笔账对完就走。”在公司里，她们是苏总监和林晚，
报表要按规矩递，审批要走流程，半分私交都不能掺进工作里。可出了写字楼，
她们是能挤在一张沙发上吃外卖、吐槽老板的闺蜜 —— 这种分寸感，她们拿捏了三年，
从没乱过。“那我去老地方等你，给你点了杨枝甘露，少糖。” 苏晴朝她眨了下眼，
高跟鞋踩过地砖的声音渐远，最后融进电梯关门的 “叮” 声里。林晚心里暖了暖，
低头盯着电脑屏幕。企业银行系统的界面上，今日收支一条一条列得清清楚楚，
余额和账面刚好对上，她松了口气，点下 “退出”，开始收拾桌上的单据。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冲过来，停在她工位旁。风里裹着浓得发腻的 “一生之水” 香水味，
压过了办公室里淡淡的纸张味 —— 是销售部的许菲菲。她穿的香奈儿套装镶着金线，
在灯光下晃眼，粉底厚得能遮住眼角的细纹，手里的名牌包链叮当作响。“林晚，
我下午申请的采购款，付了吗？” 许菲菲的声音尾音翘得老高，
倒像是审犯人时的最后通牒，没半点询问的客气。林晚抬了抬头，语气平平稳稳：“付了，
许经理。所有款项我们都会在审批通过后，按规定时间处理完。”“付了？
” 许菲菲挑了挑眉，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眯了眯，“我怎么知道你没忘？万一你操作错了，
钱打错地方了怎么办？”林晚的眉头轻轻蹙了下 —— 这不是许菲菲第一次找事了。
上周采购部的小雅熬不住压力辞职后，老板张总不知是被许菲菲的奉承吹昏了头，
还是真没人可用，竟让这没半点采购经验的 “红人” 暂管采购。从那天起，
许菲菲就总盯着财务部，尤其是负责付款的她，三天两头来挑刺。“许经理，
企业银行系统里有操作日志，还有电子回单，每笔交易都能查，不会错的。
” 林晚耐着性子解释。“电子的我看不懂，也不信那个。” 许菲菲挥了挥手，
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你现在去银行，把这笔款的纸质回单打出来，盖银行的章，
给我送过来。以后我经手的采购，每一笔都要这个，不然出了问题，谁担责？
”林晚的脸色沉了下来。这哪是不懂业务，
分明是故意挑事 —— 公司早就推行线上财务系统了，付款、对账都在线上完成，
每月财务部会统一打印银行盖章的对账单归档，哪用得着为单笔付款跑银行？许菲菲这么做，
就是想打破现有的规矩，给自己找特权。她攥了攥桌沿，目光却亮得很，
没半分退让：“抱歉，许经理。您这个要求不符合公司的财务制度，我不能做。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拒绝 “经理” 级别的人。许菲菲显然没料到，
平时安安静静、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林晚会这么硬气。她愣了两秒，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
声音陡然拔高：“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林晚，你这是什么工作态度？我要个付款凭证，
是为了对公司负责！你凭什么不给？”她的声音尖得像指甲刮过黑板，
办公室里还没走的几个同事都抬起头，目光在她们俩之间来回扫。林晚深吸了口气，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稳下来：“许经理，我再跟您说一次，这不是我个人的决定，是公司制度。
制度规定电子记录是凭证，月底统一对账。如果您觉得制度有问题，
可以向苏总监提流程变更申请，或者 —— 我们现在就去找张总，让他来定。
”她这话一出口，许菲菲的气势瞬间弱了半截。她仗着张总宠她，在各部门面前摆架子，
可心里清楚，张总再糊涂，也不会为了一张回单，
去动公司的财务制度 —— 那可是公司的底子。真要是找了张总，
只会显得她不懂业务、还爱找茬。“你…… 你给我等着！” 许菲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最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踩着高跟鞋 “嗒嗒嗒” 地走了，背影绷得笔直，
像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办公室里又静了下来，几个同事飞快地低下头，
假装继续忙手里的事。林晚站在原地，心脏还在 “怦怦” 跳 —— 她知道，
许菲菲不会就这么算了，这人最记仇，肯定会想办法报复。她拿起包，走出写字楼。
夜色已经沉了，街边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来，汇成一片流光溢彩的海。
可林晚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心里却压着块阴云 —— 这场架，怕是躲不过了。
2 来自 “朋友” 的控诉粤式甜品店的暖黄灯光像融化的黄油，铺在木桌上，
连空气里都飘着芒果和椰奶的甜香。苏晴用小勺搅着碗里的杨枝甘露，芒果粒在碗底打转，
她看着对面的林晚 —— 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眼神飘着，明显没心思吃。“怎么了？
魂都快飞了，工作上出麻烦了？” 苏晴把勺子放下，语气里带着关切。林晚抬起头，
看着苏晴眼里的担心，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突然松了。她苦笑了笑，
把下午和许菲菲吵架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连许菲菲那尖着嗓子的质问，
都学了个大概。“…… 她当时那样子，好像我欠了她几百万似的，恨不得把我生吞了。
” 林晚喝了口温水，嗓子还是有点发紧，“晴晴，我是不是太较真了？
其实我当时要是松个口，去打张回单，她是不是就不会找我麻烦了？”“胡说什么呢。
” 苏晴立刻打断她，语气严肃起来，“晚晚，你做得没错。财务的底线就像堤坝，
退一步就是决口，今天你为她破了例，明天她就敢让你提前付款、走后门，
到时候麻烦只会更大。你守住的不是一张回单，是财务部的规矩，也是你自己做事的原则。
”苏晴的话像颗定心丸，林晚心里的慌劲一下子散了。她看着眼前的人 —— 在公司里，
苏晴是雷厉风行的总监，报表里的错处一眼就能挑出来；可在她面前，
苏晴永远是那个会帮她挡麻烦、给她撑腰的朋友。“可许菲菲在张总面前那么得宠，
我怕她去告状，到时候……” 林晚的声音还是有点低。“告状就告状，怕什么？
” 苏晴的嘴角勾了勾，带着点不屑，“她那点小伎俩，在财务专业面前，根本不够看。
放心，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她伸手拍了拍林晚的手背，
指尖带着温度：“快吃吧，杨枝甘露都快化了，凉了就不好吃了。吃饱了，
才有劲应付后面的事。”林晚点点头，舀了一勺杨枝甘露送进嘴里。
椰奶的甜、芒果的鲜、西柚的微酸，在嘴里化开，心里的阴霾也散了大半。
她们聊着最近上映的电影，吐槽着朋友介绍的奇葩相亲对象，
从上学时的糗事说到现在的工作，仿佛下午的争执从没发生过。晚上九点，
两人在地铁口告别。林晚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洗了个热水澡，一身的疲惫都被冲掉了。
她躺在床上，刚拿起手机，苏晴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喂，晴晴？这么晚了，你到家了吗？
” 林晚笑着问。电话那头静了几秒，然后传来苏晴带着点古怪笑意的声音：“刚到家，
还接了个五十分钟的‘投诉电话’—— 你猜猜是谁打的？”林晚的心 “咯噔” 一下，
许菲菲的名字瞬间冒了出来：“是她？”“答对了，奖励你一个‘许经理专属吐槽包’。
” 苏晴的语气里满是揶揄，“咱们这位许大经理，可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林晚坐直了身子，紧张地问：“她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把我说得特别难听？
”“那可不只难听，还颠倒黑白呢。” 苏晴清了清嗓子，
捏着嗓子学许菲菲那套假惺惺的调调：“‘苏总监啊，这么晚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
可这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得跟您说，都是为了公司好啊！’—— 你听听，这开场白，
多‘大公无私’。”林晚 “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心里的紧张少了不少。“然后呢？
” 她追着问。“然后她就开始编故事了。” 苏晴的语气恢复了平常，
“说她为了把采购工作做好，想把流程盯得细点，确保每一分钱都花在实处，
所以才‘好心’跟你要付款凭证。结果你不仅不给，还拿制度压她，态度特别差，
让她这新负责人没法开展工作。”“她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把无理要求说成认真负责，
把坚守原则说成态度恶劣。” 林晚冷哼了一声，手里的被子被她攥得皱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