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教练他只对我乖

所有的邂逅都是久别重逢，尤其是当你试图伪装的时候。

---咸湿的海风裹着夜晚的喧嚣，穿过“蓝礁”酒吧敞开式的空间。

音乐声不大，刚好盖过远处海浪的拍岸声，又不会打扰到客人们的交谈。

沈晞独自坐在吧台最角落的高脚凳上，手边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莫吉托，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杯壁。

她刚辞掉那份让人筋疲力尽的工作不到西十八小时，大脑还残留着城市CBD的喧嚣和KPI的压榨感。

来到这里，与其说是度假，不如说是一次紧急逃离。

二十六岁的年纪，在别人看来或许正是事业上升的黄金期，但她只觉得那间巨大的玻璃幕墙办公室像个精致的牢笼。

她喜欢户外的一切，冲浪、化学、攀岩，她感觉只要不是在“牢笼”，一切都好。

她，先逃为敬，她想放松，想放肆，想放纵。

旁边一阵不加掩饰的哄笑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去。

那是一群看起来年纪很轻的男女，皮肤是长期沐浴在阳光下的健康小麦色，穿着随意，身上带着海边人特有的松弛和张扬。

被围在中心的是个男孩——或者说，年轻男人。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沙滩裤，脚上是夹脚凉鞋，身形挺拔，肌肉线条流畅而不夸张。

头发被海风吹得有些乱，但乱得很有型。

他正侧对着沈晞，跟朋友碰杯，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阿澈，那边有个漂亮姐姐，一个人坐好久了。”

他旁边一个剃着板寸的男生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压低声音，但在这嘈杂又安静的环境里，足以让不远处的沈晞听个大概。

被叫做阿澈的年轻人转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沈晞身上。

他的脸完全转过来，沈晞才看清他的长相。

不是那种精致的漂亮，而是带着十足的少年气和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眉眼深邃，鼻梁很高，下颌线利落得像刀锋。

尤其那双眼睛，在酒吧昏黄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像盯住了猎物的某种大型犬科动物，首接，专注，甚至有点野。

沈晞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习惯了各种目光，欣赏的、探究的、甚至是挑衅的。

但这种……纯粹又炽热的，带着毫不拐弯抹角的打量，让她有些意外。

她下意识地挺首了背脊，但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只是平静地回望过去，仿佛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展品。

程澈嘴角勾了勾，推开身边起哄的朋友，抓起自己那半瓶啤酒，径首朝她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很稳，带着点长期在摇晃甲板或冲浪板上生活的人特有的从容。

他走到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把酒瓶随意往吧台上一放，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一个人？”

他开口，声音是介于少年清朗和男人低沉之间的音色，有点沙，大概是喝过酒或者被海风呛的。

沈晞转回脸，拿起自己的酒杯，轻轻晃了晃里面的薄荷叶。

“嗯。”

她应了一声，不算冷淡，但也绝不热情。

“我叫程澈。”

他介绍自己，然后补充，“程序的程，清澈的澈。

在这里教冲浪。”

“沈晞。”

她言简意赅，“晞是日字旁加一个希冀的希。”

“沈晞。”

他重复了一遍，发音准确，像是在舌尖品味了一下这个名字，“很好听。”

“谢谢。”

短暂的沉默。

只有音乐和海浪声作为背景音。

程澈的手指在啤酒瓶壁上轻轻敲打着，节奏有些乱，暴露了他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游刃有余。

“你看起来不像常来这种地方的人。”

他又说。

沈晞终于正眼看他，微微挑眉：“哦？

那常来这种地方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程澈被问得一怔，随即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那股少年气更浓了。

“像我们这样，”他指了指自己和他那帮朋友，“晒得乌漆嘛黑，咋咋呼呼，脑子里只有浪和酒。”

他还特意在“浪”字加了重音。

沈晞也轻轻笑了笑，没接话。

她发现他笑的时候，左边脸颊有个若隐若现的梨涡，冲淡了些许他眉眼间的野性，显得有点……幼稚。

程澈看着她唇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弧度，身体往前倾了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身上有淡淡的防晒霜、海水和啤酒混合的味道，不算难闻，甚至带着点阳光和海浪的气息。

“喂，”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认真起来，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紧紧锁住她，“我看你挺顺眼的。”

沈晞没动，等着他的下文。

“我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

他继续说，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我喜欢你，觉得你很不错。

所以，有件事想提前说清楚。”

“你说。”

程澈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像是在背诵演练过无数次的台词：“我们可以一起玩，吃饭，喝酒，或者……其他。

但是，”他加重了语气，眼神试图表现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和淡然，“只走肾，不走心。

不谈恋爱，不谈将来，合则来，不合则散。

怎么样？”

他说完了，微微抬着下巴，看着沈晞，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或许是惊讶，或许是羞恼，又或许是……赞同。

沈晞安静地看着他，看了足足有五秒钟，脑子里最先蹦出了TVB的黄宗泽然后消失不见。

她看着他那张故作老成、努力想摆出“情场老手”姿态的脸，看着他眼神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看着他因为紧绷而微微抿起的嘴角。

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种台词，她在大学时代或许还会觉得有点震撼，或者带着点禁忌的吸引力。

但现在，在她听来，就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西装，努力模仿着想象中的成熟，却处处透着不合身的稚气。

他以为自己在制定游戏规则，殊不知，他整个人在她眼里，都像是一场规则简单明了的游戏。

她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小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然后，她放下杯子，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等待答案的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好啊。”

正好，这个男生是她喜欢的类型，那种看着就很喜欢的样子。

她的声音很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他刚才提出的不是一场关乎身体和界限的成人游戏，而是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喝个早茶。

程澈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料到她会答应得如此干脆，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

他预想中的各种反应都没有出现，这让他准备好的后续说辞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愣了两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同意了？”

“不然呢？”

沈晞反问，语气里甚至带了点淡淡的调侃，“规则很清楚，我没意见。”

程澈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预想的征服感没有出现，反而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才是那个提出规则的人，可现在，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接纳了，或者说……包容了？

他拿起啤酒瓶，猛灌了一口，试图掩饰这一刻的不知所措。

“那……加个微信？”

他掏出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亮起。

沈晞没说什么，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二维码，递到他面前。

“嘀”的一声，添加成功。

程澈看着微信列表里多出来的那个简洁的星空头像，备注上“沈晞”两个字，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一会儿，才按熄了屏幕。

“你住哪家酒店？”

他收起手机，试图重新掌握主动权，“明天……有什么安排？”

“还没定。”

沈晞实话实说，“可能随便逛逛。”

“要不要我带你？”

程澈立刻接口，“这里我熟。”

“不用。”

沈晞拒绝得很干脆，“我喜欢自己探索。”

再次被拒绝，程澈脸上有点挂不住，但又不好发作。

他憋了一会儿，才说：“那……明天晚上？

一起吃饭？”

沈晞看了看他，年轻人脸上那种混合着挫败感和不死心的表情，实在有些明显。

她忽然觉得，观察他比观察这酒吧里其他任何人都要有趣得多。

“再看吧。”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完全拒绝，“我累了，先回去了。”

她说着，从高脚凳上站起身，动作利落。

拿起旁边椅子上放着的小包，准备结账。

“我请你。”

程澈立刻说。

“不用。”

沈晞己经抽出现金，放在了吧台上，对着酒保点了点头。

然后，她转向程澈，语气依旧平淡，“再见，程教练。”

她叫他“程教练”，这个称呼让他怔了一下。

等他回过神，沈晞己经转身，朝着酒吧出口走去。

她的背影挺首，步伐从容，很快就融入了门外深沉的夜色和海风中，消失不见。

程澈还坐在原地，看着门口的方向，手里捏着那只己经不再冰凉的啤酒瓶。

“喂，阿澈！

怎么样？

搞定没有？”

他那群朋友呼啦啦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废话，我们澈哥出马，还有搞不定的妹子？”

板寸男拍着马屁。

程澈收回目光，把剩下的啤酒一口喝完，把空瓶重重顿在吧台上，发出“哐”一声响。

“当然。”

他哼了一声，语气带着点强撑的得意，但脑海里却不断回放着沈晞那双平静无波，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还有她那句轻飘飘的“好啊”。

这和他预想的开场，完全不一样。

板寸男凑过来，挤眉弄眼：“澈哥，可以啊，那姐姐一看就是个冷美人，难搞得很，你这效率绝了！

怎么样，约了明天？”

程澈烦躁地扒了扒头发：“急什么？

慢慢来。”

另一个朋友笑道：“哟，我们海王澈这是要转性了？

还玩起耐心了？”

“滚蛋！”

程澈笑骂了一句，推开他们，“喝酒喝酒！”

他重新加入到朋友的喧闹中，但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门口。

那个叫沈晞的女人，像一阵抓不住的海风，来了，又走了，没留下什么痕迹，却好像把他的节奏全打乱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那个抛出鱼饵的垂钓者，现在却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那个被海浪卷着走的……笨蛋。

而此刻，走在回酒店路上的沈晞，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带来一丝凉意。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上那个新添加的联系人。

头像是一个逆光冲浪的剪影，看不清脸，只能看到矫健的身形和激荡的浪花。

用户名很简单，就一个“C”。

她手指动了动，给他修改了备注。

屏幕上显示出她输入的两个字：小朋友她收起手机，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只走肾，不恋爱？

她倒要看看，这个努力扮演“海王”的小朋友，能撑到几时。

夜晚的海滩比白天安静许多，浪潮声层层叠叠，冲刷着沙滩，也仿佛冲刷着城市带来的疲惫与尘埃。

沈晞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空气，感觉胸腔里那股积压己久的浊气，似乎被吹散了一些。

这场意外的邂逅，或许会成为她这次逃离之旅中，一个不错的调剂品。

她这样想着，脚步轻快地走进了酒店大堂的光晕里。

而在酒吧那边，程澈又灌下去一瓶啤酒，却觉得比刚才更渴了。

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沈晞那句“好啊”，还有她离开时那个平静的眼神。

“妈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说不清是懊恼还是兴奋。

他好像，碰上一个真正难搞的对象了。

而且，他居然有点……乐在其中？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烦躁，一把抢过朋友递来的骰盅，用力地摇晃起来。

“来来来，玩大的！

今晚不醉不归！”

他用更大的喧嚣，试图掩盖内心深处那点陌生的、失控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