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契约婚姻,各怀心事
指尖划过冰凉的纸张,温暖的目光在“契约婚姻”四个加粗黑体字上停留了三秒。
“温小姐,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对面传来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温暖抬起头,对上陆寒霆深邃的眼眸。他穿着剪裁得佳的黑色西装,靠在真皮座椅上,宛如掌控一切的帝王。
“条款很清楚。”温暖轻声说,拿起钢笔在乙方签名处流畅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她卖掉了自己一年的婚姻。
陆寒霆似乎对她的干脆有些意外,眉梢微挑:“你不问问,为什么选你吗?”
“陆总在协议里写得很清楚,”温暖的语气平静无波,“背景简单,无牵无挂,不会纠缠。这些条件,我都符合。”
她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没有家人牵绊;刚从美术学院毕业,收入微薄,正需要钱;最重要的是,她懂得分寸,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妄想。
陆寒霆满意地点头,将一份钥匙推到她面前:“这是颐和公馆顶层的钥匙,今晚搬进去。我不喜欢我的物品不在它该在的位置。”
“物品”二字刺痛了温暖的耳膜,但她只是轻轻点头:“明白。”
“明天晚上陪我回老宅吃饭,见见我的家人。”陆寒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演好陆太太这个角色,报酬不会亏待你。”
温暖随着他的动作仰起头,这个角度让她更清晰地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他是高高在上的陆氏集团总裁,而她只是为了钱出卖婚姻的灰姑娘。
不,甚至连灰姑娘都不如。灰姑娘最后得到了王子的爱,而她,只需要在一年后安静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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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和公馆顶层公寓的奢华超出了温暖的想象。
三百六十度的全景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夜景,室内装修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简洁利落得如同酒店样板间,没有一丝烟火气。
“您的房间在那边。”管家面无表情地指向走廊尽头的一间客房,“陆先生的主卧在另一端,他吩咐过,未经允许,您不能进入他的私人领域。”
“我知道了,谢谢。”温暖拎着自己简单的行李,走向那间客房。
房间很整洁,配备独立卫生间,比她租住的破旧公寓好上太多。她将行李箱放在角落,没有立即整理,而是走到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河。
一年。只要坚持一年,她就能获得自由,还能偿还欠下的所有债务。
门上传来轻叩,温暖转身,看见陆寒霆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正倚在门框上看着她。
“适应得怎么样?”他问,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很好,谢谢陆总关心。”
陆寒霆迈步走进来,环视房间:“缺什么就跟管家说,陆太太的生活质量不能让人说闲话。”
他走近她,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温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松节油气味,与她清新淡雅的外表有些违和。
“明天回老宅,我母亲和几个亲戚会在。”陆寒霆语气平淡,“他们可能会问些问题,你随机应变,别露馅就行。”
“陆总放心,我会尽力演好。”
陆寒霆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是装出来的,还是本性如此?”
温暖的身体僵了僵,但没有挣脱:“陆总付钱买的不就是这个吗?一个听话的妻子。”
他轻笑一声,放开她:“希望如此。”
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停下:“对了,人前我们需要表现得亲密些,希望你不会介意。”
“当然,这是合同的一部分。”温暖回答。
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温暖慢慢走到洗手间,看着镜中的自己——清秀的脸庞,白皙的皮肤,一双总是被评价为“过于沉静”的眼睛。
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
这只是场交易,她不断提醒自己。等一切结束,她就能重获自由,继续她真正热爱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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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老宅坐落在城市最昂贵的别墅区,是座中西合璧的巨大宅院,处处彰显着百年世家的底蕴与财富。
温暖挽着陆寒霆的手臂走进大厅时,立刻感受到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审视,评估,有的毫不掩饰其中的轻蔑。
“寒霆回来了。”一位穿着旗袍的***走上前,目光落在温暖身上,“这位就是温小姐?”
陆寒霆轻轻拍了拍温暖的手背,语气亲昵:“妈,这就是温暖。暖暖,这是我母亲。”
温暖微微鞠躬:“伯母好。”
“还叫伯母?”陆母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既然已经领证了,就该改口了。”
温暖从善如流:“妈。”
陆母点点头,转向陆寒霆:“你叔叔和姑姑们都等着见新媳妇呢,过来打个招呼吧。”
接下来的半小时,温暖像件展品一样被介绍给各路亲戚。每个人看她眼神都充满好奇与探究,问题一个接一个抛来。
“温小姐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美术学院?哦,学艺术的啊。”
“家里是做什么的?父母呢?”
“哎呀,真是抱歉,不知道你是孤儿...”
温暖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一一回应那些或善意或恶意的问题。她能感受到陆寒霆放在她腰间的手不时收紧,似乎在提醒她保持状态。
“温暖虽然家境普通,但很有才华。”陆寒霆难得地替她解围,“性格也温柔,我很喜欢她这一点。”
这句“喜欢”说得自然流畅,温暖几乎要相信他是真心的了。
晚餐时,温暖被安排在陆母身旁。席间,陆母状似无意地问:“温暖,听说你还在一个小画廊做助理?既然嫁入陆家,就不必出去工作了吧,寒霆难道还养不起你?”
全桌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温暖放下筷子,微笑着回答:“谢谢妈关心,但我很喜欢我的工作。艺术不仅是我的职业,也是我的 passion。”
“ passion?”一位姑姑轻笑,“嫁入陆家,相夫教子才是正业。寒霆前女友苏婉,就是那个大明星,当初为了事业不肯结婚,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陆寒霆的脸色沉了沉:“姑姑,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温暖感到桌下的手慢慢握紧,但脸上依然挂着温顺的笑容:“我相信每对夫妻都有自己的相处模式,我会尊重寒霆的意见。”
这个回答既不得罪人,也不卑不亢,陆寒霆投来赞许的一瞥。
饭后,陆寒霆被叫去书房谈事,温暖独自在客厅等候。她漫步到走廊上,欣赏墙上挂着的几幅画作。突然,她的目光被书房外悬挂的一幅水墨画吸引住了。
那幅画的风格...
“这是怀沙大师的作品。”陆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三年前在拍卖会上以八百万拍下的早期作品。”
温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很快恢复自然:“很出色的作品,墨色层次丰富,笔法老道,看得出深受北宋山水影响,但又融入了现代审美。”
陆父有些惊讶:“温小姐对国画有研究?”
“只是略知一二。”温暖谦虚地说,“怀沙大师近年来在艺术界声名鹊起,但很少人见过他真面目,没想到陆家能收藏他的作品。”
“怀沙是近几年最受瞩目的艺术天才,可惜神秘低调,寒霆一直想与他合作,都找不到门路。”陆父感叹道。
温暖注视着那幅画,眼神复杂。她当然熟悉这幅画,那是她四年前的作品,那时她的笔名还不叫“怀沙”,风格也尚未成熟。没想到辗转流落到了陆家,还被如此珍视。
“温暖。”陆寒霆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该走了。”
向长辈道别后,两人坐进回程的轿车。密闭空间里,陆寒霆身上的古龙水气味淡淡萦绕。
“今晚表现得不错。”陆寒霆开口,“特别是对我母亲和姑姑的那些问题,回答得很得体。”
“谢谢陆总夸奖,这是我应该做的。”
陆寒霆侧头看她:“你看得懂国画?我还以为美院毕业的只会画些先锋派的东西。”
温暖的心跳漏了一拍:“基本的艺术史和鉴赏是必修课。怀沙大师的作品近年来很受追捧,了解一些不奇怪。”
陆寒霆点点头,没再追问。车子在夜色中平稳行驶,窗外流光溢彩的灯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回到公寓,温暖径直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她靠在门板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从行李箱底层,她拿出一个素描本,翻到空白页,手中的铅笔流畅地在纸上舞动。不多时,那幅挂在陆家老宅的“怀沙”早期作品就精确地呈现在纸上,连最细微的笔触和印章都分毫不差。
她盯着画看了一会儿,然后利落地将那一页撕下,走进洗手间,点火烧成灰烬,然后冲走。
她的过去,是她必须隐藏的秘密。
就像灰姑娘必须在午夜前离开舞会,她也在倒计时,等待一切结束的那天。
只是她从没想过,这场戏会演得如此艰难,又如此逼真。
温暖望着镜中的自己,轻轻抚摸无名指上的婚戒,冰凉的触感提醒她这只是一场交易。
“别陷进去,温暖。”她低声对自己说,“他不属于你,这一切都不属于你。”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照不进她内心深处的孤独。
深夜十一点,温暖揉着发酸的脖颈走出客房,想去厨房倒杯水喝。
经过书房时,她意外地发现门缝下透出灯光。陆寒霆还没睡?
她放轻脚步,不想打扰他。却在经过门口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鬼使神差地,温暖轻轻推开门。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陆寒霆正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死死按着胃部,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他面前还堆着厚厚的文件,电脑屏幕依然亮着。
“陆总?”温暖轻声唤道。
陆寒霆猛地睁开眼,看到是她,眉头紧皱:“你怎么还没睡?”
“您胃不舒服?”温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落在他仍按压着胃部的手上。
“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他语气生硬,试图坐直身体,却又因一阵绞痛而弯下腰。
温暖转身离开书房。陆寒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果然,这种契约婚姻,还能指望对方真心关心自己不成?
然而不过十分钟,温暖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碗。
“喝点暖胃粥吧,我加了点姜丝,对胃寒有好处。”她将碗轻轻放在他面前。
陆寒霆怔住了。瓷碗里的粥熬得恰到好处,米粒饱满,姜丝细如发丝,散发着温热的气息。
“你...”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小时候在孤儿院,院长胃不好,我常给她熬这个。”温暖语气平静,“趁热喝吧,凉了效果就差了。”
陆寒霆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粥的温度刚好,入口绵软,姜的辛辣恰到好处地缓解了胃部的冰凉绞痛。
他一口接一口地吃着,温暖就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灯光下,她的侧脸柔和而专注,没有平日的疏离,也没有刻意的讨好。
一碗粥下肚,陆寒霆确实感觉好多了。他放下勺子,抽出钱包里的黑卡,递给她:“谢谢,这个你拿着,想买什么就买。”
温暖看着那张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无限额黑卡,轻轻摇头:“陆总,协议里没有这一条。我做这个,不是为了钱。”
“那为了什么?”他挑眉。
“就算是合租的室友,看到对方生病,也会递杯热水吧。”温暖端起空碗,微微一笑,“您早点休息,工作永远做不完,身体更重要。”
她转身离开,背影纤细却挺直。
陆寒霆盯着那张被拒绝的黑卡,第一次在这个交易关系中,感到了一丝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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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温暖正在阳台照料几盆新买的绿植,门铃突然响起。
透过猫眼,她看见一位衣着华贵、妆容精致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外,神情倨傲。是陆寒霆的母亲。
温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着,打开门:“妈,您怎么来了?”
陆母上下打量着她,目光锐利如刀:“寒霆呢?”
“他去公司了,有个紧急会议。”温暖侧身让开,“您请进。”
陆母踏进公寓,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回温暖身上:“看来你适应得不错。”
“寒霆对我很好。”温暖垂下眼帘,扮演着温顺的妻子角色。
“坐吧,我们聊聊。”陆母在沙发上坐下,姿态优雅却带着压迫感。
温暖依言坐下,双手乖巧地放在膝上。
“温暖,我知道寒霆为什么选你。”陆母开门见山,“你背景简单,好控制。但你要清楚,陆家不是普通人家,你这样的出身,连最基本的社交礼仪都不懂,将来怎么陪寒霆出席重要场合?”
温暖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地听着。
“就说这茶道吧,”陆母瞥了一眼茶几上的茶具,“陆家是百年世家,待客奉茶是最基本的礼仪。你连怎么泡一杯像样的茶都不会,说出去真是丢陆家的脸。”
温暖抬起头,目光平静:“妈说得对,我确实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陆母冷哼一声:“现在学也来不及了。下周末是寒霆姑姑的生日宴,到时候全城的豪门贵妇都会到场,你这样的...”
“如果妈不介意,”温暖轻声打断她,“我可以现在为您泡一杯茶。”
陆母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你以为泡茶是倒杯开水放点茶叶那么简单?”
温暖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走向茶柜。她取出茶具,动作流畅而自然。
烧水、温杯、置茶、冲泡...每一个步骤都精准优雅,仿佛经过千百次的练习。她的手腕轻柔转动,水流如丝如缕,茶香渐渐弥漫开来。
最后,她双手奉茶,举至眉间,再缓缓递到陆母面前:“妈,请用茶。”
陆母震惊地看着她。这套动作,不仅仅是泡茶,而是极为正统的茶道礼仪,甚至连奉茶的角度和高度都恰到好处。
她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汤清澈,香气浓郁,口感层次分明,堪称完美。
“你...从哪里学的?”陆母难以置信地问。
温暖微微一笑:“在美术学院时,选修过茶道课。教授说,艺术是相通的,茶道也是一门艺术。”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陆母虽然仍有疑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放下茶杯,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是处。”
“谢谢妈夸奖。”
送走陆母后,温暖回到客厅,看着那套茶具,轻轻叹了口气。她没告诉陆母,教她茶道的不是什么美院教授,而是她已故的外婆——江南最后一位真正的茶道传人。
那些被埋藏的过去,如同茶香,偶尔会从记忆深处飘散出来,提醒她来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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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陆寒霆回到家,意外地发现母亲发来一条短信:
这个女孩不简单,你好自为之。
他皱眉,拨通助理的电话:“今天我妈来公寓了?”
“是的陆总,夫人待了大约一小时。需要调查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不用了。”陆寒霆挂断电话,目光望向正在餐桌前摆放餐具的温暖。
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围着素色围裙,头发松松挽起,看上去温顺而无害。但母亲的话提醒了他,这个看似简单的女孩,似乎藏着不少秘密。
“今天妈来了?”用餐时,陆寒霆状似无意地问起。
温暖点头:“嗯,来坐了一会儿。”
“她没为难你吧?”
“没有,妈很和善。”温暖低头吃饭,避重就轻。
陆寒霆注视着她,突然发现她的手指上有几处细小的烫伤:“手怎么了?”
温暖下意识地缩回手:“没什么,泡茶时不小心烫到了。”
“泡茶?”
“妈想喝茶,我就泡了一壶。”她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陆寒霆却知道,他母亲对茶极为挑剔,普通人泡的茶根本入不了她的口。能让母亲说出“不简单”三个字,温暖的茶艺绝对非同一般。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这段关系的主导者,选择了一个简单、易于控制的契约妻子。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并不真正了解这个看似温顺的女孩。
晚餐后,陆寒霆走进书房,打开电脑,调出之前让助理调查的温暖的个人资料。
资料显示,她确实是在阳光孤儿院长大,凭借优异的成绩考入国立美术学院,主修油画,毕业后在一家小画廊工作。背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但就是这样一张白纸,却懂得正统茶道,对艺术鉴赏有独到见解,面对豪门亲戚的刁难从容不迫。
太干净了,反而显得可疑。
陆寒霆关掉文件,靠在椅背上。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而他对那个正在厨房忙碌的“妻子”,却感觉越来越看不透。
或许,这场契约婚姻,会比他预想的更加有趣。
他拿起手机,再次拨通助理的电话:“帮我查一下温暖在美术学院的所有记录,包括选修课程和社交圈。另外,查查她和‘怀沙’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
挂断电话后,陆寒霆的目光变得深沉。
无论如何,他都要揭开温暖身上的谜团。在商场上,他从不允许任何不确定因素存在。
即使是在婚姻中,也不例外。
3 宴会风波,明珠蒙尘
陆氏集团的年度商业晚宴,是城中名流趋之若鹜的盛事。
温暖挽着陆寒霆的手臂步入宴会厅时,立刻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审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紧张吗?”陆寒霆低声问,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腰。
温暖摇头,唇角挂着得体的微笑:“只是有点吵。”
她今天穿着一袭淡紫色长裙,简约的剪裁勾勒出纤细的腰身,颈间只佩戴一条细小的钻石项链,是陆寒霆今早派人送来的。整个人看起来清新脱俗,与周围珠光宝气的贵妇名媛形成鲜明对比。
“寒霆,这位就是你新婚的妻子?”一个穿着酒红色西装的男人端着酒杯走来,目光在温暖身上流转,“不介绍一下?”
陆寒霆面色微冷:“李总,这是我太太,温暖。”他特意加重了“太太”二字。
李总恍若未闻,向温暖伸出手:“温小姐真是气质独特,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温暖没有伸手,只是微微颔首:“李总好。”
李总的手僵在半空,脸色顿时难看。陆寒霆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揽着温暖转身:“失陪,我带暖暖去见几位长辈。”
走远些,他低头在她耳边道:“做得好。”
“我只是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温暖轻声说。
“以后遇到这种人,不必客气。”陆寒霆的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维护。
他们穿梭在人群中,陆寒霆游刃有余地与各路商界名流寒暄,每次都郑重地介绍温暖。渐渐地,温暖发现那些目光中的轻蔑少了,多了几分尊重。
然而,平静很快被打破。
“寒霆!”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温暖感到陆寒霆的手臂瞬间僵硬。转身,看见一个穿着银色鱼尾裙的女子款款走来,她容貌明艳,气质高贵,正是当红影星苏婉——陆寒霆众所周知的“前女友”。
“苏小姐。”陆寒霆的语气疏离。
苏婉却毫不在意,目光转向温暖,笑得意味深长:“这位就是温小姐吧?真是...清新可人。”
她特意选了“清新可人”这个词,暗指温暖不够档次。周围已有窃窃私语声。
“苏小姐过奖了。”温暖不卑不亢地回应。
苏婉上下打量她,目光落在她的项链上:“这项链...是寒霆送的吧?我记得他以前也喜欢送这种小礼物。”
这话说得暧昧,暗示她曾与陆寒霆关系亲密。周围人的目光顿时变得玩味起来。
陆寒霆眉头紧皱,正要开口,温暖却轻轻按了按他的手臂,微笑着对苏婉说:“苏小姐记性真好。不过寒霆送我什么,我都喜欢,毕竟重要的是心意,不是价格。”
她语气温柔,却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苏婉的挑衅。陆寒霆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
苏婉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笑容:“温小姐真是善解人意。来,我敬你一杯,祝你们...幸福长久。”
她端起侍者托盘上的红酒,走向温暖。就在递酒的瞬间,她脚下一个“不稳”,整杯红酒直直泼向温暖的胸前!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苏婉惊呼,眼中却闪着得意的光。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淡紫色的礼服被染上一大片暗红色污渍,狼狈不堪。无数目光聚焦在温暖身上,有幸灾乐祸,有同情,更多的是看好戏的期待。
陆寒霆立刻脱下西装外套想披在温暖身上,却被她轻轻推开。
温暖没有看自己狼狈的礼服,而是直视苏婉,语气平静:“苏小姐是演员,连杯酒都端不稳,难怪最近演技被影评人批评退步了。”
苏婉的脸色顿时铁青。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声:“哎呀,温小姐这身礼服算是毁了。不过也没什么可惜的,这种平价礼服,脏了就脏了吧。”
说话的是林氏集团的千金林薇薇,苏婉的闺蜜。她走上前,故作关切:“温小姐,要不要去休息室清理一下?不过你可能不熟悉这种场合的流程,我陪你去吧?”
这话明着帮忙,实则嘲讽温暖没见过世面。
陆寒霆面色冰寒,正要开口维护,温暖却突然笑了。那笑容清浅,却带着莫名的气势,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林小姐多虑了。”温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四周,“礼服的价值不在于价格,而在于穿着它的人。就像艺术品的价值,不在于材质,而在于创作它的人。”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苏婉:“就像苏小姐,即使穿着百万高定,也改变不了内在的空洞。”
苏婉气得浑身发抖:“你!”
就在这时,宴会厅另一侧传来一阵骚动。一位白发苍苍的外国老者在几人簇拥下走进来,正是国际知名艺术收藏家布朗先生。
陆寒霆眼前一亮:“布朗先生来了,他一直想与陆氏合作建立私人艺术馆。”他看了一眼温暖的情况,低声道:“我先过去打招呼,你...”
“我没事,你去吧。”温暖微笑。
陆寒霆匆匆离去。苏婉见状,冷笑一声:“看吧,在利益面前,你算什么?”
温暖没有理会,转身欲往休息室,却听见布朗先生那边传来激烈的讨论声。
“不可能,这幅《春之祭》绝对是赝品!”一个鉴定专家大声道,“真迹在巴黎博物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布朗先生眉头紧锁:“但我请了三位专家鉴定,都说是真迹。”
现场气氛顿时尴尬。这幅画是今晚的压轴拍品,若被证实是赝品,主办方的声誉将一落千丈。
陆寒霆面色凝重,这笔合作对他至关重要。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
“能让我看看吗?”
所有人转头,看见温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胸前的红酒渍尚未清理,在华服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
林薇薇嗤笑:“温小姐,这是艺术鉴定,不是服装搭配,你就别添乱了。”
布朗先生却看着温暖,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这位小姐对画作有研究?”
“略知一二。”温暖走到画前,仔细端详片刻,突然用流利的法语说道:“布朗先生,这幅画确实是仿作,但并非普通的赝品。”
全场哗然。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女子竟能说一口如此流利的法语。
温暖继续用法语解释:“请看右下角这个签名,真迹的签名笔触凌厉,而这里的笔触柔和,明显是女性的手笔。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画家妻子的临摹作品——她本身就是一位出色的画家,只是鲜为人知。”
她指向画作的一处细节:“还有这里的色彩层次,真迹用了三层罩染,而这里只有两层。但技法之精湛,已足以乱真。”
布朗先生凑近细看,越看越是惊讶:“天啊,你说得对!这是马蒂斯夫人的仿作!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说!”
他激动地转向温暖:“小姐,你的眼光太毒辣了!请问你是...”
“温暖,陆寒霆的太太。”她微微颔首。
“陆太太!”布朗先生握住她的手,“你对艺术的见解令人惊叹!我一直想寻找一位有真知灼见的顾问,不知你是否有兴趣...”
这一幕反转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苏婉和林薇薇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们本想看温暖出丑,却反倒让她大放异彩。
陆寒霆站在一旁,目光深邃地看着温暖。她站在世界顶级收藏家面前侃侃而谈,自信从容,与平日温顺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一刻的她,仿佛蒙尘的明珠,终于拭去尘埃,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晚宴结束后,回程的车上,陆寒霆一直沉默。直到车子驶入车库,他才开口:
“你从未告诉我,你懂艺术鉴定。”
温暖解下项链递还给他:“陆总也没问过。”
“留着吧,”他没有接,“很适合你。”
温暖怔了怔,收起项链:“谢谢。”
“还有,”陆寒霆注视着她,目光复杂,“你今晚很耀眼。”
温暖抬头,对上他探究的眼神,心中一紧。
戏,似乎演得太过真实了。
4 裂痕滋生,决然离去
宴会风波过去一周,陆寒霆对温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不再将她简单地视为“契约妻子”,而是开始真正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他会注意到她偏好清淡的早餐,喜欢在午后阳光最好的地方看书,偶尔会对着窗外的天空发呆,眼神里有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更让他困惑的是,助理送来的调查报告依然干净得可疑——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女孩,怎么会懂得正统战道、精通法式礼仪、对艺术鉴定有如此毒辣的眼光?
“陆总,温小姐在美院的记录确实显示她选修过艺术史,但任课教授表示她不记得教过如此出色的学生。”助理在电话里汇报。
陆寒霆挂断电话,目光望向窗外。温暖正在花园里写生,侧脸在阳光下柔和得不可思议。
这个女孩身上有太多谜团,而他竟然开始享受这种解谜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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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你看这个!”
午休时间,画廊同事小美神秘兮兮地递过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娱乐版头条——陆氏总裁夜会旧爱,苏婉疑似怀孕!
配图是陆寒霆与苏婉在餐厅门口的照片,角度刁钻,看起来亲密无间。发布时间是昨晚十点,正是陆寒霆声称要加班的时候。
温暖的手指微微收紧,但很快松开:“娱乐新闻,大多捕风捉影。”
小美惊讶地看着她:“你都不生气吗?那可是你老公!”
“我相信他。”温暖低头整理画作,语气平静。
然而内心的波澜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而是她突然清醒地意识到——在这场契约婚姻里,她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晚上回到公寓,陆寒霆破天荒地已经在家。他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回来了?”他起身,语气比往常温和,“送你的。”
温暖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套顶级品牌的油画颜料,价值不菲。正是她上个月在杂志上多看两眼的那款。
“谢谢。”她轻声说,心里却五味杂陈。
“下周有个商业论坛在巴黎举行,”陆寒霆状似无意地说,“我记得你法语很好,要不要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