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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3班,陈默。”我抹了把汗,把报名表递给工作人员。他头也不抬,
“宿舍303,竞赛组在二楼会议室集合。”这夏令营不是来玩的。
全省重点高中抽了六十个学生,搞什么创新竞赛。说白了就是拼成绩。
我到会议室时已经坐满了人。空调开得足,但我后背还是湿的。老师站在前面,“两人一组,
自由组合。明天交选题报告。”教室里立刻炸了锅。认识的凑一块,剩下的四处张望。
我谁都不认识。我们学校就来了我一个。角落里还有个女生孤零零坐着。短发,黑框眼镜,
正在本子上写什么。我走过去,“组队吗?”她抬头看我一眼,“你物理怎么样?”“还行。
”“上次联考第几?”“二十一。”她合上本子,“我第七。我叫林薇。”得,碰上学霸了。
我们找了张桌子。她把电脑推过来,“我列了几个方向。量子计算或者生物信息学,你选。
”我盯着屏幕。全是英文论文,看得眼晕。“量子计算吧。”我硬着头皮说。她点头,
“我负责算法部分,你建模型。”分工明确。典型的优等生做派。接下来三天,
我们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泡实验室。她话很少,除了讨论问题基本不吭声。
我模型建得磕磕绊绊。每次出错,她就直接指出来,不留情面。“这里参数设错了。
”她指着屏幕,“会影响整个系统。”我有点恼火,“我知道。”“知道还犯?
”她推推眼镜,“重做吧。”我真想摔键盘。第四天晚上,我在实验室熬到十一点。
她早就回去了。实验数据死活对不上。我气得踹了机箱一脚。“机箱没惹你。”我吓一跳。
林薇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杯奶茶。“你怎么回来了?”“宿管查寝,我溜出来了。
”她把一杯奶茶放桌上,“进度怎么样?”“卡住了。”她拉过椅子坐下,“我看看。
”我们并排坐着。键盘声噼里啪啦响。到凌晨一点,终于找到问题。是个低级错误,
小数点标错了。我瘫在椅子上,“服了,居然栽在这种地方。”她吸了口奶茶,“正常。
我上次比赛把正负号搞反了,整个电路板烧了。”我愣了下。这是她第一次说自己的糗事。
“后来呢?”“被导师骂了一顿,重做呗。”她站起来,“明天七点继续。”接下来几天,
气氛缓和了点。她还是会挑刺,但不再那么硬邦邦。有时她会带零食来。薯片,巧克力,
甚至辣条。“你居然吃这个?”我捏着辣条,难以置信。“怎么,学霸不能吃垃圾食品?
”她白我一眼,“快点吃,吃完干活。”竞赛中期要阶段性汇报。我们抽到第一个讲。
上台前我手心全是汗。她倒是镇定,演讲稿摸都没摸。讲得不错。评委问了几个问题,
她都接住了。下来时我松口气,“可以啊你。”她没说话,但我看见她耳朵红了。
汇报结束后有个联谊晚会。大家起哄让表演节目。林薇被推上去唱歌。她站在台上,
手都不知道往哪放。音乐响起,是首老歌。她开口第一句就跑调。下面有人笑。
她脸涨得通红。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上去拿起另一个话筒。我也跑调。但我们一起跑调,
反而没那么难听了。下台时她小声说,“谢谢。”“不客气。”我递给她一瓶水,
“没想到你也有不擅长的事。”她瞪我,“我又不是机器人。”晚会后,我们到外面散步。
夏夜的风吹过来,有点凉快。“你为什么参加这个夏令营?”她突然问。“保送加分。
”我实话实说,“你呢?”“我喜欢物理。”她踢着石子,“觉得搞研究挺酷的。
”我们坐在台阶上。她讲起小时候拆家里电器的糗事,我说起第一次编程差点把电脑搞崩。
那晚我们聊了很多。不再是竞赛和分数。距离决赛还有一周,出了意外。实验室半夜漏水,
我们的电脑全泡了。备份硬盘也没幸免。意味着半个月的工作白干了。我对着报废的电脑,
一句话都说不出。林薇蹲在地上检查硬盘,头发黏在脸颊上。“能修吗?”我问。她摇头,
“彻底坏了。”我们沉默地坐在地上。窗外天都快亮了。“要不弃赛吧。”我声音发哑。
她猛地抬头,“你说什么?”“重做来不及了。反正也拿不到奖,不如...”“不如什么?
”她站起来,“就因为难就放弃?”“这是现实问题!”我也火了,“只剩七天,怎么够?
”“够不够试了才知道。”她抓起包,“我现在去网吧。你来不来?”我愣在那儿。
她已经冲出门去。最终我跟了上去。我们在网吧包间熬了三天。吃泡面,喝红牛,
困了就趴桌上睡会儿。她比我狠。我睡的时候她还在敲代码,我醒了她还在敲。第四天早上,
我实在撑不住,“休息会儿吧。”她眼睛通红,“还剩模型没建完。”“会死人的。
”我抢过她的鼠标,“睡觉。这是命令。”她居然没反驳。我们在网吧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她的外套。她还在睡,眼镜歪在一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很多。
最后三天我们搬回实验室。其他组看我们的眼神都带着同情。交作品前一夜,终于完成了。
比原来的版本还好。林薇检查最后一遍代码,我出去买吃的。回来时看见她趴在桌上。
肩膀轻轻抖动。我放下袋子,“怎么了?”她抬头,眼睛是红的,“刚才导师来说,
因为事故原因,我们可以申请延期。”“你拒绝了?”“嗯。”她抹把脸,“没必要。
”我递给她汉堡,“哭什么?”“没哭。”她咬了一大口,“辣的。”决赛那天,
我们抽到最后一个讲。站在台上,我看着下面的评委。突然不紧张了。讲得很顺利。
提问环节,有个评委穷追不舍。林薇接住问题,对答如流。我在旁边补充数据。
结束时掌声挺热烈。结果要第二天才公布。晚上举办方搞了个烧烤晚会。我和林薇坐在角落。
她终于没碰电脑,专心啃鸡翅。“不管结果如何,谢谢。”她突然说。我愣了下,“谢什么?
”“那天在网吧,你要是没来...”她没说完,拿起可乐喝了一口。烟火突然升空。
炸开一片亮光。在喧闹声中,我好像听见她说,“和你一组挺好的。”第二天颁奖。
我们拿了银奖。上台领奖时,台下闪光灯亮成一片。她站在我旁边,笑得特别开心。结束后,
大家陆续收拾行李。夏令营结束了。我敲开303的门。林薇已经收拾好了。“一起走吗?
”我问。她摇头,“我爸来接我。你呢?”“大巴。”我们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加个微信吧。”她掏出手机。扫码的时候,我手指有点抖。下楼时,看见一辆黑色轿车。
她爸站在车旁,朝我们招手。“那...开学见。”她说。“开学见。”她走了几步,
突然跑回来。往我手里塞了个东西。是个U盘。“备份。”她笑了下,转身跑了。车开走了。
我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个U盘。阳光照在上面,亮得晃眼。回程大巴上,我插上U盘。
里面除了项目文件,还有个txt文档。点开只有一行字。“下次比赛再组队啊。
不准拖后腿。”开学后,我时常会想起夏令营和林薇一起的日子。
在校园里遇到物理竞赛选拔的通知,我毫不犹豫地报了名。我想,
要是能和林薇再次组队就好了。选拔那天,我早早到了考场。在人群中,
我一眼就看到了林薇。她还是那短发、黑框眼镜,正认真地翻着物理资料,嘴里念念有词。
我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她笑着回应我,笑容还是那么灿烂。选拔考试结束后,公布名单时,
我和林薇的名字紧紧挨在一起。我们又能组队参赛了,心里满是期待。
这次竞赛的题目比夏令营时更难,涉及到很多前沿的物理理论。我们又像夏令营时一样,
一头扎进实验室。白天,我们在实验室里查阅资料、做实验;晚上,
我们在自习室里讨论方案、写报告。有一次,在讨论一个复杂的物理模型时,
我们产生了分歧。我认为应该采用经典的理论模型,
而林薇觉得用新兴的量子理论模型会更好。我们争得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
我们决定各自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做,然后再比较结果。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在埋头苦干。
我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对着电脑不停地计算、模拟;林薇则泡在图书馆,
查阅各种关于量子理论的文献。到了验证结果的时候,
我的经典模型虽然也能解决一部分问题,但在一些关键数据上出现了偏差。
而林薇的量子理论模型,在各个方面都表现得更出色。我有点沮丧,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如她。
林薇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路,这次我的方法行得通,
不代表下次你的就不行。而且我们的争论,也让我们对问题有了更深入的思考。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好受多了。我们重新调整方案,结合了两种模型的优点,
让整个项目更加完善。随着竞赛的日子越来越近,我们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有一天,
我因为连续熬夜,身体有些吃不消,发起了高烧。林薇知道后,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
陪我去医院。在医院里,她跑上跑下帮我挂号、拿药,还细心地照顾我。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我心里暖暖的。在我生病的这几天,林薇一个人承担了很多工作。等我病好回到实验室,
她已经把大部分的实验数据整理好了。我很愧疚,觉得自己拖累了她。
林薇却说:“这没什么,我们是一个团队,互相帮忙是应该的。现在你病好了,
我们一起加油,肯定能拿下这次竞赛。”在最后的冲刺阶段,我们日夜奋战。
实验室里堆满了资料和实验器材,我们的桌上也全是写满公式和数据的纸张。
但我们谁都没有抱怨,心里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在竞赛中取得好成绩。竞赛那天,
我们早早来到赛场。看着周围紧张的参赛选手,我们反而平静下来。我们互相鼓励,
然后自信地走进考场。在考场上,我们沉着冷静地答题。遇到难题时,
我们会互相交换一下眼神,然后各自思考解决方案。时间过得很快,交卷的铃声响了。
我们相视一笑,走出了考场。竞赛结束后,等待结果的日子是煎熬的。
我们每天都在猜测自己的成绩,也会讨论如果获奖了要怎么庆祝。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