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死后，我看见了外婆的第二幅面孔。

每次没钱，妈妈就会以我为要挟向外婆伸手。

外婆每每看向我的眼神满是心疼，让我无比向往，所以我许下愿望。

“希望我能做外婆的孩子，这样就有人疼啦。”

这个愿望在我十岁那年实现了。

爸爸入狱后，得了脏病的妈妈瘸了腿，再没办法出门拿药了。

于是她从二十楼一跃而下。

十岁的我，独自在楼下拼凑四分五裂的妈妈。

闻讯而来的外婆，头发散落眼角湿润，我站起来想扑进外婆怀里。

可外婆却狠狠的推搡了我一把。

“你在做什么？！”......我呆呆的捧着妈妈的一角，怯懦的开口。

“警察让我收拾，说妈妈…”还未说完，外婆就一把扇飞了我的手，妈妈彻底摔成了泥。

我有些愕然，外婆为什么变得这么易怒了。

“谁！哪个瘪犊子玩意儿让孩子收拾…”我望着径直冲向警察闹腾的外婆，突然不想跟她回家了。

我有点害怕她。

外婆凯旋而归，皱眉脱掉我沾满血污的手套，一脚踢在我的屁股上。

“以后别这么听话，让你做什么你都做。”

“走，上楼，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这跟妈妈说的不一样。

每一次我只要不听妈妈的话，就会被妈妈捆起来，用针头扎我的小腿。

所以从小到大，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反抗。

那太疼了。

外婆跟在我身后踏进了我和爸妈的小屋，屋里腐烂的味道让外婆眉头紧蹙。

她尖着手指捻起妈妈满是血的被子，声音颤抖。

“你就每天躺在这张床上？”我垂着头，看着脚尖声音小小的。

“妈妈的腿烂了，我钱不够买不回来药，才这样的。”

外婆阴沉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我，肩膀颤抖。

我畏惧的缩了缩头，外婆一定是怪我没有照顾好妈妈。

果然，下一秒外婆猛的推了下我的肩膀，我踉跄两步撞在了桌沿，疼得不敢出声。

妈妈最讨厌我哭，只要我一哭她就会怪我吵得她头疼。

外婆或许没想到我这么弱不禁风，快步走过来扯起我的衣服查看伤势，却被桌上的信封吸引。

我没上过学，看不懂字，却看见捏住信封的外婆又满眼心疼了。

这才是我熟悉的外婆，于是我大着胆子脖子伸长了些，偷看起那封信纸。

我认识的字太少了，除了妈妈，爸爸两个字什么也认不得。

还没等我看完，外婆就咬牙切齿的将信封捏成团，心疼消失不见只剩满眼阴霾。

“走，这个家也没什么可收了，脏死了。”

我看着外婆耷拉在身侧的手，皱皱的，还有些粗糙，还是没勇气牵住。

因为我忽然想起妈妈说，不能在外面牵住她，让客人知道有孩子就不会上门了。

站在楼下等车的时候，我最后回头看了眼地上深红色的地砖，暗自下了决心。

我一定要听话一些，让外婆留下我，实现我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