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试探紫鹃
刚过月洞门，就闻见一股子油腻混着焦糊的气味，几个粗使丫头正围着灶台嗑瓜子，见她来也不起身，只斜着眼瞧。
柳嫂子从里屋掀了帘子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脸上堆着假笑：“这不是林姑娘屋里的紫鹃姑娘吗？
今日怎么亲自来了？”
紫鹃按捺住心里的不适，把名帖递过去：“姑娘说夜里想喝碗杏仁茶，我来取些杏仁粉回去。”
柳嫂子接过名帖扫了眼，随手往灶台上一放，转身掀开米缸盖子：“哎呀，巧了，前儿刚领的杏仁粉就剩这点了，你且将就着拿吧。”
说着就用个小纸包，只舀了浅浅两勺，递过来时纸包还漏着缝，撒了好几粒在地上。
紫鹃盯着那纸包，想起黛玉叮嘱的“别太张扬，”指尖却悄悄掐了把帕子。
她没接，反而上前两步，目光落在灶台边的面口袋上——那袋子上印着“上用面粉”得字样，袋口却敝着，几个丫头正偷偷往自己怀里揣面团。
“柳嫂子，”紫鹃声音不高，却透着稳，“上月我来领面粉时，管事说各院按人头发，咱们姑娘屋里虽人少，也该有两斤半。
可前回我来取，你只给了一斤八两，今日若杏仁粉也短缺，我回去怕是不好跟姑娘说。”
柳嫂子脸上的笑僵了，忙上前拉紫鹃的手：“瞧你这孩子，跟我还这么较真。
那面粉许是我记错了，杏仁粉我再给你添些就是。”
说着就换了个大纸包，满满舀了两勺，又额外塞了一小包枣泥糕：“这是刚蒸好的，给姑娘尝尝鲜。”
紫鹃接过东西，却没立刻走，反而指着墙角的空油桶：“前儿听说府里刚采买了一批胡麻油，怎么我瞧着这油桶都空了？
莫不是又跟上月似的，被人提前领走了？”
这话一出，周围嗑瓜子的丫头都停了手，柳嫂子的脸彻底沉了：“紫鹃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怀疑我私吞了？”
紫鹃轻轻笑了笑，把枣泥糕往怀里揣了揣：“柳嫂子别多心，我就是随口一问。
只是府里近来查得严，若是管事问起，我也好如实回话。”
说完便福了福身，转身就走。
出了后厨，紫鹃才松了口气，怀里的纸包被攥得发皱。
她没首接回潇湘馆，反而绕到管事房附近，见没人注意，就把刚才记在帕子上的数目——面粉少了七两、杏仁粉起初只给两勺、油桶空置——仔细叠好，塞进袖袋里。
回潇湘馆时，黛玉正坐在窗边描眉。
紫鹃把东西放在桌上，把帕子递过去：“姑娘，今日去后厨，柳嫂子起初不肯给足杏仁粉，还想蒙混过关。
我提了上月面粉短缺的事，她才肯补全，又塞了枣泥糕。
我还瞧见她们私藏面粉，油桶也空了，想来是被人私吞了。”
黛玉接过帕子，指尖抚过上面的字迹，眼底冷光一闪。
她把帕子放在火烛边，看着字迹渐渐消失，才对紫鹃说：“做得好。
往后你每次去后厨，都把这些事记下来，不必声张，只悄悄告诉我就好。”
紫鹃点点头，见黛玉手边的茶凉了，忙上前换了杯热茶：“姑娘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窗外的竹影又晃了晃，黛玉望着杯中袅袅的热气，心里却渐渐有了数——厨房的贪腐只是冰山一角，往后要查的事，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