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巷诊所与无声硝烟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色,终点站简陋的灯牌在尘埃中闪烁着廉价的红光——“城西客运站”。
车厢里瞬间活泛起来,人们带着解脱的疲惫,拎起大包小裹,汇成一股浑浊的人流涌向车门。
姜小帅却被钉在了原地。
肩头的重量没有一丝减轻,郭城宇深陷在一种耗尽所有力气的昏睡里,巨大的头颅沉沉压着他单薄的肩胛骨,粗壮的胳膊依旧死死箍着他的手臂。
那蛮横的力道,像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
汗味、尘土和淡淡的血腥气混合着,固执地盘踞在姜小帅的鼻腔里,提醒着他这个莽撞决定的现实重量。
前排那两道油腻的探究目光又扫了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猎奇,在郭城宇蜷缩的庞大身躯和他身上廉价的白大褂之间来回逡巡。
姜小帅猛地低下头,浓密的黑发垂落几缕,遮掩住他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他抬起那只唯一能动的手臂,指尖微微发颤,用力推了推郭城宇宽阔的肩背。
“喂…起来了!
到了!”
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躁。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模糊不清的咕哝,和臂弯里更深的嵌入感。
郭城宇的脸颊似乎无意识地在他肩窝处蹭了蹭,找到个更安稳的位置,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疲惫的阴影。
他的左脸眼下,靠近颧骨上方一点的地方,那颗深褐色的小小泪痣,在昏黄的光线下格外清晰。
车厢里的人己经走了大半,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味和食物残渣的气息。
司机粗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后面那个!
还下不下车了?
关门了!”
姜小帅心一横,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猛地将自己被箍住的手臂往外抽拽!
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辣的刺痛。
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动作终于惊动了沉睡的人。
“呃…!”
郭城宇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像被踩了尾巴的兽类骤然惊醒。
那双紧闭的眼猛地睁开!
深褐色的瞳孔在车厢昏暗的光线下骤然收缩,瞳孔深处瞬间翻涌起一片原始的、极度警觉的迷茫和惊恐。
他像触电般弹开身体,巨大的力量让姜小帅后背重重撞在硬邦邦的车座靠背上,发出闷响。
郭城宇猛地蜷缩起身子,布满污垢和伤痕的黝黑手臂慌乱地挡在身前,身体本能地向后缩去,紧紧贴着冰冷的车窗玻璃,喉咙里滚动着低低的、充满威胁性的呜咽。
他像一头骤然被拖入陌生环境的困兽,浑身紧绷,目光飞快地扫视着空荡下来的车厢和窗外陌生的昏暗站台,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本能的巨大恐惧和防御姿态。
那眼神里,只有最纯粹的、对未知的戒备。
那略带鄙夷的目光再次落在郭城宇蜷缩的姿态上,然后扫过姜小帅狼狈的模样和撞红的手肘。
“啧,搞什么。”
其中一个男人嘀咕了一句,拎起行李包摇着头下了车。
司机不耐烦地按了两下车喇叭,刺耳的鸣笛在寂静的站台格外突兀。
姜小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腾的烦躁和被误解的难堪,忽略掉手肘的疼痛和身体的僵硬。
他缓缓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平静而温和,朝车窗边那个几乎要缩进角落里的庞大身影伸出手,声音刻意放得平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意味:“没事了,别怕。
我们下车。”
他的手掌白皙修长,悬在半空,像一个邀请。
郭城宇惊惶乱转的目光猛地盯在那只伸过来的手上,瞳孔激烈地收缩扩张着,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了看姜小帅,又看看窗外昏沉沉的陌生景象,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呜咽声渐渐低弱下去,只剩下粗重急促的喘息回荡在空荡荡的车厢里。
僵持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的狂乱才一点点退潮,被一种更深沉、更无助的巨大茫然取代。
他迟疑地,极其缓慢地,仿佛耗尽了他此刻所有的心力,终于试探性地,将自己一只布满泥垢和老茧的粗糙大手,小心翼翼地、几乎是颤抖地,放进了姜小帅那只白皙的手掌中。
那只手冰冷,布满黏腻的冷汗,却又沉重得惊人。
姜小帅没有犹豫,五指收紧,牢牢握住。
一股巨大的、带着原始依赖的力量瞬间传递回来,几乎要捏碎他的指骨!
“嘶……”姜小帅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额头瞬间渗出一层冷汗,但他咬着牙没有松开。
郭城宇被他牵着,像一个庞大而笨拙的提线木偶,僵硬地、一步一挪地离开了狭窄的座位。
他驼着背,身躯微微佝偻着,似乎想把自己缩得更小,隐藏在姜小帅身后,躲避着任何可能投来的视线。
那双眼睛里,惊惧未消,却又重新浮现出一种雏鸟般的、对眼前这个唯一能抓住的人的脆弱依赖。
这巨大的反差,让姜小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又酸又胀。
他带着郭城宇,一步一步,在司机越来越暴躁的瞪视下,几乎是拖拽着这个沉重的包袱,挪下了摇晃的车门台阶。
九月底深夜的冷风带着湿气迎面扑来,瞬间吹透了姜小帅身上单薄的白大褂,也让他混乱发热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城西客运站是这座城市最混乱、最边缘的角落,昏暗的路灯只照亮了门口巴掌大的地方,再往外便是大片大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污水横流的狭窄巷道像迷宫般向黑暗中延伸,两侧是低矮拥挤、墙面斑驳的自建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垃圾***的酸馊味和劣质油烟混合的气息。
姜小帅的诊所,那个能给他带来安全感和归属感的地方,就扎根在这样一条巷子深处。
他用力握了握郭城宇冰冷的手,分辨了一下方向,带着他,一头扎进了那片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黑暗里。
------巷子深处,污水在坑洼的路面上反射着零星光点。
郭城宇的脚步沉重而拖沓,带着几分踉跄,高大身躯的阴影几乎将姜小帅完全笼罩。
他那紧绷的肢体语言在进入更深的黑暗中后反而松懈了一些,不再那么惊弓之鸟般地警惕西周,但握着姜小帅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反而无意识地越攥越紧,仿佛那是维系他在这片陌生黑暗中唯一的安全绳。
黏腻的冷汗和粗糙的触感不断提醒着姜小帅身边这个存在的沉重。
巷子两侧窗户里透出的灯光稀疏昏暗,偶尔能听到几声模糊的争吵、婴儿的啼哭,或是劣质音响里泄出的、节奏强烈的电子乐。
每一次突如其来的声响,都会让郭城宇的身体猛地一绷,无意识地更贴近姜小帅一些,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短促的抽气声。
姜小帅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躯体传递来的紧张和依赖。
“快到了,别怕。”
姜小帅低声安抚,声音在狭窄的巷道里显得温和而坚定。
他加快了脚步,只想快点回到那个熟悉、温暖的地方。
终于,一扇比周边门面都要干净整洁些的门脸出现在眼前。
它嵌在一栋三层旧楼的一层,门框是深灰色的金属材质,上方悬挂着一个简洁的LED灯箱,清晰地映着白色的“181S”字样,下方还有一行小字:“社区医疗服务站”。
灯箱散发出的柔和白光,在这片混乱的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和可靠。
门旁是一扇宽大的玻璃门,透过擦拭干净的玻璃,隐约能看到里面透出的暖白灯光。
这里就是姜小帅的家园和堡垒——“181S”。
虽然地处偏僻混乱的城西,但姜小帅凭借他的善良、精湛的医术和温和耐心的态度,赢得了周围居民的信任和喜爱。
这里空间不算非常宽敞,但布置得井井有条,干净明亮。
姜小帅这几年诊所的收益几乎全部花费在诊所的设备上,导致设备远优于普通的社区诊所,附近的居民本就喜欢这位小帅医生,诊所设备还比其他诊所好很多,大家有点事情就更爱往小帅医生这边跑。
他摸出钥匙,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短暂的踏实感。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姜小帅推开玻璃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淡淡药草香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
他侧身,轻轻地引导着郭城宇:“进来吧,到家了。”
郭城宇站在门口,望着门内明亮整洁的空间,又迟疑了。
他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像一尊沉默的黑塔,深褐色的眼睛在明亮的光线下不安地转动着,打量着门内那片整洁有序的领地,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安全的,进来吧。”
姜小帅温和地说,更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传递着力量,“这里是我的地方。”
也许是“我的地方”这个词传递的安全感,也许是姜小帅眼神中的温和与肯定给了他勇气。
郭城宇犹豫了几秒,终于迈开了沉重而迟疑的步伐,几乎是贴着姜小帅的后背,挤进了门内。
他的肩膀不小心刮到门框,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但眼神中的戒备在明亮温暖的灯光下迅速消融,只剩下茫然和无措。
“咔哒”一声轻响,姜小帅反手锁上了门。
诊所内柔和的灯光彻底将外面混乱的世界隔绝开来。
温暖、洁净、秩序井然的气息包裹了两人。
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开阔一些。
地面铺着浅色的防滑地胶,干净得反光。
正对门的是一张宽大的纯白色接待前台,桌面纤尘不染,上面摆放着电脑、打印机和几盆绿意盎然的吊兰。
前台后面是整面墙的药柜,玻璃门光洁透明,里面的药品按类别摆放得整整齐齐,标签清晰。
左侧靠墙是一排舒适的候诊椅,旁边放着饮水机和健康宣传架。
右侧则相对宽敞,用淡蓝色的软帘隔开了一个治疗区和一个小小的观察区。
治疗区里,一张可调节的诊疗床、一个器械推车、一台崭新的心电图机和氧气瓶等基础设备一应俱全。
墙壁是柔和的淡蓝色环保涂料,挂着几幅温馨的风景画和醒目的急救流程示意图。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药味和吊兰清香的混合气息,安静而令人安心。
关门声让郭城宇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门锁,又立刻回头看向姜小帅,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威胁意味,只有一种确认安全后的依赖和询问。
他高大的身躯站在诊所中央,脚下带着泥污,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显得有些笨拙和手足无措。
“好了,到家了。”
姜小帅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释放着最大的善意和安抚。
他走到前台后面,按下了另一个开关,治疗区的无影灯亮了起来,光线明亮而柔和,不再刺眼。
“别担心,这里很安全,只有我们。”
郭城宇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姜小帅的动作,看着他熟悉地在自己的地盘上走动,那份镇定和从容似乎也感染了他。
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他不再试图阻挡光线,只是微微眯着眼适应着更亮的环境,目光最终牢牢地停留在姜小帅身上,仿佛他是这片陌生天地里唯一的灯塔。
光线清晰地照亮了郭城宇此刻的模样。
烂布条般的衣服挂在身上,露出大片黝黑粗糙、沾染污泥的皮肤,以及皮肤上那些纵横交错、新旧叠加的伤痕——鞭痕、擦伤、烫伤留下的丑陋印记清晰可见。
脸上更是污垢满面,只有那双紧盯着姜小帅的眼睛下方,那颗深褐色的小小泪痣,在柔和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站在那里,脚下己经汇聚了一小摊污水和泥渍,像一头误闯进文明世界的受伤巨兽,狼狈不堪,却又莫名地透出一种寻求庇护的脆弱感。
姜小帅看着眼前这个庞然的、伤痕累累的男人,再看看自己这间精心打理、被邻里信赖的“181S”,心底那股荒谬感和沉重的疲惫感再次翻涌。
他想到了那张轻飘飘的银行卡,想到了明天要付的房租水电,想到这男人手腕深处那块冰冷的、属于百达翡丽的金属碎片……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
他走到治疗区角落一个不锈钢水池边,拿起一个干净的塑料盆,拧开了热水龙头。
温热的水流哗哗注入盆中。
他扯下消毒柜里挂着的崭新白色毛巾,浸透了温水,拧到半干。
他端着盆,拿着毛巾,走到郭城宇面前,声音温和而坚定:“我先帮你清理一下伤口,好吗?
处理干净才不容易感染。”
他指了指旁边铺着干净一次性床单的诊疗床,“坐到这边来。”
郭城宇的目光一首跟随着他,听到他的话,又看了看那张干净洁白的诊疗床,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退缩,似乎怕自己弄脏了它。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姜小帅的引导,顺从地,几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庞大的身躯让坚固的诊疗床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姜小帅心中稍定。
他挽起袖子,用温热的毛巾极其轻柔地去擦郭城宇手臂上一道比较新鲜的刮伤边缘的污泥。
温暖的触感让郭城宇身体微微一颤,但他没有躲避,只是更加专注地看着姜小帅的动作,仿佛在确认这份关怀的真实性。
“会有点疼,忍一下。”
姜小帅轻声说,一手稳稳地托住郭城宇那条布满伤痕的小臂,另一只手执着地、动作却异常轻柔地擦拭着那片污泥。
白皙的手指与黝黑粗糙、布满伤痕的手臂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郭城宇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眼神里的戒备几乎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全然是对姜小帅的信任和一丝脆弱。
他甚至微微低下头,方便姜小帅擦拭他脸上的污垢。
姜小帅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明显还在渗血的新伤口,擦拭着郭城宇脸上、脖颈上的污泥。
污垢一点点剥离,露出下面原本的肤色——那是一种被长期日晒和营养不良笼罩的、枯槁黯淡的黝黑。
左眼下那颗小小的泪痣愈发清晰,像一点永恒的印记。
当毛巾擦过他脸颊靠近太阳穴的一道明显是旧伤的凹陷处时,郭城宇的身体再次绷紧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压抑的抽气声。
那并非尖锐的疼痛,更像是一种触及更深创伤的本能反应。
姜小帅的手顿了顿,动作放得更轻。
他能感觉到那粗粝皮肤下坚硬的骨骼轮廓,那份优越的骨相,在污垢褪去后,正一点点浮现出来,与这穷困潦倒的外表形成越来越强烈的割裂。
姜小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对方安静放在腿上的手,指节突出,黑得发亮。
那块隐藏着百达翡丽碎片的腕部皮肤,被厚厚的污泥和硬痂覆盖着,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略有不平的轮廓。
他的心提了起来,这块碎片像一颗定时炸弹,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但现在显然不是查看的好时机,任何剧烈或突然的动作都可能打破此刻来之不易的信任和脆弱平静。
清理完面部和颈部,姜小帅的目光落在郭城宇破烂的上衣上。
这衣服己经无法蔽体,更别说保暖了。
他放下毛巾,走到观察区角落的一个储物柜前,拉开柜门。
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些干净的病号服、一次性手术衣,还有几件他为偶尔需要留下的病人临时准备的宽大旧衣物。
他拿出一套新的、柔软的蓝色条纹病号服和一件厚实的、洗得很干净的深灰色旧毛衣。
“把这个换上,你这件衣服……不能再穿了。”
姜小帅把衣服递过去,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常。
郭城宇看着递到眼前的柔软衣物,眼神里充满了茫然。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破烂的烂布条,又看看姜小帅手里的衣服,似乎无法理解这个指令。
他甚至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胸前那块破烂的布片。
姜小帅理解了他的无措。
他把病号服放在诊疗床边,拿起那件旧毛衣,声音温和但不容置疑:“抬手。”
他用动作示意,先轻轻提起郭城宇一条手臂的袖子。
郭城宇这次没有迟疑,他看着姜小帅的眼睛,顺从地、笨拙地配合着抬起了手臂。
当姜小帅的手指碰到他身上那件烂布条般的上衣时,他的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眼神紧紧追随着姜小帅的动作,依赖之情溢于言表。
姜小帅小心翼翼地解开,甚至是撕开那些几乎打成死结的破烂布条。
郭城宇***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柔和的光线下。
这具躯体远比姜小帅想象的更加触目惊心!
黝黑的皮肤上,新新旧旧的伤痕如同盘踞的毒藤,遍布整个后背和胸膛——粗长的鞭痕高高肿起,边缘带着紫黑的瘀血;深深的擦伤沟壑纵横,渗着微黄的组织液;烫伤留下的扭曲疤痕像丑陋的烙印,烙印在肩胛骨下方靠近脊柱的位置;肋骨根根分明地凸显出来,昭示着长期的饥饿和消耗……后背上那些未能及时处理的新鞭痕更是狰狞,皮肉微微外翻,沾满了污泥和草屑,边缘己经开始红肿发炎。
整个身体如同一幅无声诉说着残酷过往的画卷。
冰冷的空气***着皮肤,郭城宇猛地弓起背,双臂本能地交叉护在胸前,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都开始打颤。
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弥漫开巨大的羞耻感,他看向姜小帅,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无助的脆弱。
姜小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立刻拿起那件厚实的旧毛衣,迅速而轻柔地从后面套在郭城宇剧烈颤抖的上身,帮他拉好,仔细地抚平褶皱。
毛衣带来的温暖瞬间包裹了他。
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温暖和遮蔽,郭城宇的颤抖明显减弱了一些,护在胸前的双臂慢慢放了下来,只是紧紧揪住了毛衣柔软的下摆,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他低着头,浓密的乱发遮挡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和线条绷紧的下颌。
那颗左眼下方的泪痣,在凌乱发丝的阴影下若隐若现。
但他的身体姿态明显放松了许多,那份全然的信任感又重新占据了主导。
姜小帅暂时没去管裤子。
他转身走到治疗区的器械柜旁,打开无影灯下方的抽屉,拿出一个标准的急救箱。
熟练地取出碘伏、无菌棉球、镊子、纱布、弹力绷带、外用消炎药膏和生理盐水。
诊所里,消毒药水的气味浓了一些,但被环境中的温暖洁净气息中和了不少。
“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