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五六十斤的负重压得他首不起腰，此刻却如同鸿毛，体内那团在小腹处流转的气感随着步伐微微晃动，暖意始终萦绕不散。
他刻意避开了镇上人多的主街，绕着后街往粮铺走。
路过王婶家的篱笆院时，正撞见王婶端着木盆出来晒谷。
“小默？
今天咋回得这么早？”
王婶抬头看见他，脸上堆起慈和的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了褶，“柴砍够了？”
“嗯，王婶。”
林默停下脚步，把柴捆往墙根一靠，额角的擦伤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眉心，生怕那里会冒出什么异样，“今天运气好，找到个枯枝多的地方。”
王婶放下木盆，快步走过来，伸手想碰他的额头，又怕碰疼了，指尖在半空顿了顿：“这伤咋弄的？
又往险地方钻了？
跟你说过多少回，山里不比平地，万一有个好歹……没事的王婶，己经结疤了。”
林默咧嘴笑了笑，试着调动体内那丝气感往额角凑了凑。
奇怪的是，那处原本还隐隐发痒的伤口，竟真的传来一阵清凉，痒意瞬间消了大半。
王婶还在絮絮叨叨地念叨，林默一边应着，一边留意着她的动作。
他忽然发现，王婶的头顶也飘着零星的光点，只是比山里的稀疏得多，颜色偏黄，像将熄的烛火。
他想起脑海里的信息——灵气并非只在山野间有，只是凡人身周稀薄，且难以察觉。
“对了王婶，”林默岔开话题，“我这就去粮铺换米，回头给您送点过来。”
“可别！”
王婶连忙摆手，“你自己够吃就不错了，家里还有昨天剩下的红薯粥，不用惦记我们。”
她说着，从围裙兜里摸出两个烤得焦黄的窝头塞给他，“拿着，路上垫垫肚子。”
林默捏着温热的窝头，鼻尖微微发酸。
他没再推辞，揣好窝头转身往粮铺走。
手里的砍柴刀碰撞着柴捆，发出“咚咚”的轻响，像是在为他新开启的人生伴奏。
粮铺掌柜是个精瘦的老头，正坐在柜台后拨着算盘。
见林默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柴呢？”
“在外面，张掌柜。”
林默指着门口，“您看看够换多少米？”
张掌柜放下算盘，慢悠悠地起身出去。
他掂量了掂量柴捆，又用手指捻了捻枯枝的干湿，撇了撇嘴：“也就西斤糙米，多了没有。”
往常林默总会争上两句，今天却没心思计较。
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尽快回家，好再试试吸收灵气的感觉。
“行，就西斤。”
张掌柜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去舀米。
林默盯着掌柜的背影，又看到了那些稀疏的黄色光点，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若是自己能吸收更多灵气，是不是就能像故事里说的那样，不再受这些磋磨？
正出神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两个穿着绸缎长衫的少年簇拥着一个中年人走进来，为首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腰间挂着块玉佩，脸上带着倨傲的神色，正是镇上富户李家的独子李浩。
“张老头，给我称十斤精米。”
李浩把折扇“唰”地打开，扇了两下，目光扫过林默时，像看什么脏东西似的皱起了眉，“哪来的叫花子，也配进粮铺？”
林默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他认得李浩，去年冬天，就是这人带着家丁抢走了他好不容易攒够的过冬柴火。
张掌柜连忙点头哈腰地迎上去：“是李家少爷啊，稍等稍等，这就给您装米。”
他瞥了林默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还不快拿了米走？
别在这儿碍眼。”
林默咬了咬牙，刚要拿起墙角的米袋，李浩忽然几步走到他面前，用折扇挑起他的下巴，语气轻佻：“哟，这不是那个没爹没妈的野小子吗？
听说你昨天还想偷我家后院的柴火？”
“我没有！”
林默猛地偏头躲开他的折扇，体内的气感被这一动荡激得微微翻涌，一股莫名的怒意顺着气血往上冲。
“没有？”
李浩嗤笑一声，抬脚就往林默脚边的米袋踹去，“那这米是哪来的？
怕不是偷来的吧？”
米袋“哗啦”一声摔在地上，白花花的糙米撒了一地。
林默的眼睛瞬间红了。
那是他今天起早贪黑，甚至差点摔下悬崖才换来的口粮。
他想也没想，伸手就去推李浩：“你干什么！”
他的本意只是想推开对方，没料到体内的气感竟随着这一推涌了过去。
李浩“哎哟”一声，竟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似的，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咚”地撞在柜台上，疼得龇牙咧嘴。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李浩自己也懵了。
他从小养尊处优，林默瘦得像根豆芽菜，怎么可能一把把他推得这么远？
“你……你敢打我？”
李浩反应过来，脸色涨得通红，指着林默的鼻子吼道，“给我打！
往死里打！”
跟来的两个家丁立刻扑了上来。
林默心里一紧，下意识地调动起体内的气感。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觉得那团气感顺着手臂流到了拳头，浑身忽然充满了力气。
左边的家丁一拳挥过来，林默侧身躲开，顺手往对方胳膊上一推。
那家丁惨叫一声，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了下去，疼得满地打滚。
另一个家丁见状，吓得腿都软了，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粮铺里鸦雀无声。
张掌柜张大了嘴巴，手里的米瓢“啪”地掉在地上。
李浩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林默，像是在看什么怪物——这个昨天还任他欺负的穷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林默自己也愣住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地上哀嚎的家丁，心脏“咚咚”狂跳。
他知道，这不是自己原本的力气，是那气感的缘故。
“你……你等着！”
李浩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捂着撞疼的后背，带着剩下的家丁狼狈地跑了。
林默没去追。
他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把撒在地上的糙米往米袋里拢。
阳光从粮铺的窗棂照进来，落在他颤抖的手上，也落在那些散落的米粒上，泛着细碎的光。
他忽然意识到，拥有了这份力量，或许并不只是能推开一扇新世界的门。
门后，除了光，可能还有风，有浪，有他不得不面对的，来自旧世界的风波。
把最后一粒米捡起来，林默背起柴捆和米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粮铺。
他没有回家，而是转身走向了镇外的方向——他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弄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山风再次吹起，这一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