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轰然炸开!
“怎么可能?!
三关守将皆是能征善战之辈,岂会一日连失?”
“魏珩……是那个‘人屠’魏珩?!
他不是还在北境与柔然对峙吗?”
“百里……王都守军不足五万,如何抵挡十万虎狼之师!”
惊慌、恐惧、不可置信的情绪在臣子们中间疯狂蔓延。
方才还道貌岸然、吟风弄月的文臣武将,此刻大多面无人色,有的甚至双腿发软,瘫坐在地。
女眷们更是吓得花容失色,低泣声此起彼伏。
北越帝强自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问那报信的内侍:“详细报来!
前方军情如何?
魏珩是如何突破关隘的?”
内侍伏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回陛下……那魏珩用兵如神,且……且我军中似有内应!
天险落霞关几乎是……是不战而溃!
骠骑将军李将军……他、他殉国了!”
“李将军……”云烬认得那位总是声如洪钟、对她颇为慈爱的老将军。
殉国……这两个字像重锤砸在她心口。
“父皇!”
太子云熠还算镇定,快步上前,“当务之急,是立即关闭城门,整军备战,召集所有可用之兵,死守王都!
同时,派出快马,向周边藩镇求援!”
“对!
对!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几位老臣连忙附和。
“守?
怎么守?”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是户部尚书,他面色惨白,“城中粮草仅够半月之用,军械库储备不足,援军……周边藩镇,哪个不是拥兵自重,他们会来吗?
只怕……只怕他们正等着……”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口,但所有人都明白——只怕他们正等着坐收渔利,或者干脆投向大魏。
“闭嘴!”
北越帝怒斥,额角青筋暴起,“未战先怯,乱我军心!
拖出去!”
立刻有侍卫上前,将那瘫软的尚书架了出去。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抽泣。
北越帝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沉声道:“太子听令!
即刻起,全城***,西门紧闭!
所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丁,悉数编入守城队伍!
打开内库,分发武器甲胄!
丞相,你亲自负责稳定城内秩序,若有散布谣言、趁乱作乱者,格杀勿论!”
一道道命令发出,带着王朝末路的悲壮与决绝。
臣子们领命,慌乱地退下执行。
方才还歌舞升平的大殿,转眼间变得空旷而冷清。
云烬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看着父皇瞬间佝偻了几分的背影,看着兄长紧蹙眉头、步履匆匆地离去,看着谢怀远走到她身边,紧紧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别怕,烬儿。”
谢怀远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会保护你。”
保护?
如何保护?
云烬望向殿外漆黑的夜空,那预示着不详的赤红似乎更明显了些。
边关的狼烟,终于烧到了王都之下。
她这朵生于宫廷、长于温室的娇花,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凛冬的寒意,与……血腥的气息。
宫人们开始慌乱地收拾东西,窃窃私语声如同瘟疫般扩散。
有胆小的宫女己经开始哭泣,被管事嬷嬷厉声喝止。
整个王宫,像一艘即将倾覆的华美巨舟,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救生木板。
云烬被宫女簇拥着回到自己的“昭华殿”。
殿内依旧温暖馨香,但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寒冷。
她挥退众人,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魏珩……”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那个传说中的杀神,冷酷无情,战无不胜。
他会怎样对待北越?
怎样对待父皇、兄长……还有她这个亡国公主?
她不敢再想下去。
只是将那支玉兰簪子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玉石,几乎要嵌进肉里。
这一夜,北越王宫无人安眠。
远处,似乎隐隐传来了马蹄踏破大地的沉闷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