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云舒，为了大义，为了天下，我们……就到此为止吧。”沈文远的声音温柔依旧，
像三月的春风，可吹在我脸上，却如腊月的冰刀。他站在高台之上，一身洁白的儒衫，
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台下是满京城的权贵，他们本是来参加我与他的订婚宴，
此刻却用一种混杂着怜悯、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目光，将我凌迟。就在一炷香前，
宫中禁军闯入宴席，当众宣布我父亲，镇国大将军云阔，因通敌叛国之罪，被打入天牢，
听候圣裁。云家，顷刻间从云端跌落尘埃。我浑身冰冷，血液像是凝固了。我看着沈文远，
这个我爱了三年，即将托付终身的男人。我以为他会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告诉我别怕。
可他没有。他只是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快步走上了高台，对着所有人，
说出了那句冠冕堂皇的话。“云将军之事，国法自有公断。然我沈文远，受圣人教诲，
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国之大义面前，儿女私情，何足挂齿？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台下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沈公子真是深明大义啊。”“是啊，没被这妖女拖下水，当断则断，前途无量。
”“可怜了沈公子一片痴心，竟被如此辜负。”我听着这些话，
看着台上那个义正言辞的男人，忽然就笑了。我笑出了声。
笑声在寂静的厅堂里显得格外突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像是看一个疯子。
沈文远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和慌乱。“云舒，你……别这样，我知道你难过。
但事已至此，你我好聚好散，也算全了最后的情分。”“情分？”我一字一句地重复着，
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金丝软甲在灯火下发出细碎的冷光，这是我身为将军之女的常服，
此刻却像一个笑话。“沈文远，我只问你一句，我父亲，通敌叛国，你信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个角落。沈文远的脸色僵硬了一瞬。他信吗？
他当然不信。我父亲镇守北疆十年，战功赫赫，对大梁的忠心日月可鉴。所谓通敌，
不过是朝堂倾轧的卑劣借口。他沈文远，号称京城第一才子，这点把戏他会看不穿？
他只是在权衡利弊。是选择一个前途未卜、甚至可能被满门抄斩的罪臣之女，
还是选择与我们划清界限，保全他“深明大义”的名声和光明的仕途。他选择了后者。
他的沉默，就是最响亮的回答。“你不信。”我替他说了出来，嘴角的笑意更冷了，
“你只是害怕。你怕被我云家牵连，怕毁了你的青云路。所以你急着站上高台，
急着撇清关系，甚至不惜踩着我的脸，给自己立一个高风亮节的牌坊。”“你胡说！
”沈文远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声音陡然拔高，“云舒！我敬你爱你，才与你温言相劝，
你不要不识好歹！如今云家大祸临头，我不与你退婚，难道要我沈家满门陪你一起死吗？
”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那张温润如玉的面皮被撕开，露出底下血淋淋的自私与凉薄。
台下瞬间安静了。刚刚还夸赞他的人，此刻表情都有些微妙。毕竟，
把明哲保身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还是有些难看的。“说得好。”我轻轻鼓掌，
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我的步伐很稳，脊背挺得笔直。父亲从小教我，云家的女儿，可以流血，
但绝不能弯腰。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那双曾经让我沉溺的眼眸。此刻，
里面只剩下惊慌和恼怒。“沈文远，你不是要退婚吗？可以。”我抬手，
从怀中取出那块他送我的定情玉佩。那是一块上好的暖玉，被我贴身戴着，养得温润通透。
“但是，不是你退我的婚。”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是我云舒，
在此，休了你沈文远。”“我云家的女儿，绝不嫁一个贪生怕死、背信弃义的懦夫！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猛地扬手。“啪！”清脆的响声，震得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沈文远的脸上瞬间浮起五道清晰的指痕，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仿佛从不认识我一般。“你……你敢打我？”“打你？”我冷笑一声，
将手中的玉佩高高举起，“我不但打你，我还要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决裂。”说完，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我狠狠将玉佩砸在地上。“铮——”玉佩碎裂，
如我那段死去的感情，四分五裂，再也拼凑不回。“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若再有纠缠，我云舒手中长枪，定不留情！”我转身，
不再看他一眼。厅中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为我让开一条路。我昂首挺胸，一步一步，
走出了这个曾经装满我所有甜蜜幻想的地方。身后，是沈文远气急败坏的怒吼，
和满堂宾客的哗然。而我，什么都听不见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京城贵女云舒，
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罪臣之女，一个被当众退婚，还悍然休夫的疯子。
二我成了全京城的笑话。父亲被关在天牢，生死未卜。云家被查抄，我和母亲被赶出将军府，
住在一个破败的小院里。曾经门庭若市的府邸，如今门可罗雀。
昔日那些与母亲手帕交好的夫人们，如今对我家唯恐避之不及。而我，
更是成了人人唾弃的对象。“听说了吗？云家那个女儿，在订婚宴上把沈公子给休了，
还打了他一巴掌！”“天哪，真是毫无教养，难怪云将军会通敌叛国，家风不正啊！
”“沈公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幸好退婚退得早。”“现在她成了罪臣之女，
又这么个悍妇名声，怕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流言蜚语像刀子一样，无孔不入。
母亲因此一病不起，整日以泪洗面。我只能收起所有的悲伤，强撑着照顾她，四处奔走，
想要打探父亲的消息。可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谁会理我？我递出的拜帖，
全都石沉大海。我甚至去刑部门口跪过，只求能见父亲一面，却被无情地驱赶。现实的残酷，
远比我想象的更甚。而沈文远，却因为那日的“果决”，名声大噪。他被誉为“文人风骨，
不为私情所累”，很快便得到了二皇子的赏识，破格提拔进了翰林院，一时间风光无两。
我偶尔能从街边人的议论中，听到他的名字。每一次，都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心里。
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恨。我恨他的虚伪，恨他的凉薄，更恨他踩着我云家的尸骨，
平步青云。时间一天天过去，母亲的病越来越重，家里的积蓄也快要用尽。
我甚至开始变卖自己的首饰，来换取药材和米粮。绝望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越收越紧，
几乎让我窒息。就在我以为山穷水尽的时候，一辆极其低调的马车，停在了我家门口。
车上下来一个面无表情的太监，他递给我一封信。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
只有一个烫金的“东宫”印记。我的心猛地一跳。东宫，太子。当朝太子萧 Jinyan，
是一个比皇帝还要神秘的存在。他自幼体弱多病，深居简出，极少在人前露面。
朝中皇子斗争激烈，二皇子和三皇子最为得势，太子一派反倒显得势单力薄，
仿佛一个随时可能被废黜的储君。他为什么会给我写信？我怀着满腹的疑惑，拆开了信。
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锋芒毕露，完全不像一个传闻中病弱之人能写出来的。
信的内容更简单，只有一句话：“欲救汝父，今夜三更，城西寒山寺，孤等你。”没有威胁，
没有利诱，只是一句平铺直叙的陈述。可我却从中读出了不容置喙的霸道。这是一个局，
还是一线生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深夜，我安顿好母亲，
换上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家。寒山寺在京城西郊，早已荒废多年。我赶到时，
只见残破的寺庙在月光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我走进大殿，殿中空无一人，
只有一尊缺了半边脸的佛像，悲悯地看着我。“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佛像后传来。
我心中一凛，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一个人影缓缓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袍，
身形修长，脸上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格照进来，落在他身上，平添了几分孤高清绝。“太子殿下？
”我试探着问。“云小姐，果然胆识过人。”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像一块冷玉。
“殿下深夜约我来此，所谓何事？”我开门见山。我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与他兜圈子。
他似乎对我直接的态度有些意外，面具后的眼睛审视地看着我。“孤知道，
你在为你父亲的案子奔走。”他说，“孤也可以告诉你，你父亲是被人陷害的。
”我的心狠狠一揪，这个我早已猜到的事实，从他口中说出，分量却截然不同。“是谁？
”我急切地问。“二皇子，萧景瑞。”果然是他。二皇子一向与我父亲政见不合，
视我父亲为他夺嫡路上的绊脚石。“殿下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储君。“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太子淡淡道，“云将军手握北疆三十万兵权，这股力量，孤需要。”我瞬间明白了。
这是一场交易。他要借助我父亲的兵权，来对抗二皇子，巩固他的太子之位。
“可我父亲如今身陷囹圄，云家兵符也被收缴，我如何能帮殿下？”我苦涩地笑了。
“兵符虽被收，但人心还在。”太子一步步向我走近，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北疆军只认云家，不认兵符。只要云将军能出去，振臂一呼，三十万大军依旧姓云。
”“殿下有办法救我父亲？”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有。”他言简意赅。“条件呢？
”我死死地盯着他。太子在我面前站定，他的身高比我高出一个头还多，我必须仰视他。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面具后，仿佛能洞悉一切。他沉默了片刻，然后，
说出了一句让我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话。“孤的条件是，你，嫁给孤，成为太子妃。
”三我以为我听错了。嫁给他？当朝太子？这个要求太过荒谬，
以至于我第一反应是他在羞辱我。一个被当众退婚、声名狼藉的罪臣之女，
如何能成为一国储妃？“殿下，这个玩笑，不好笑。”我的声音冷了下来。“孤从不开玩笑。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孤需要一个太子妃，
一个能将云家彻底绑在孤的战车上的太子妃。而你，云舒，是唯一的人选。”我怔住了。
我明白了。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妻子，而是一个符号，一个连接云家军的纽带。我的婚姻，
我的未来，都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何其悲哀。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冰窟。
我看着他，试图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情感。可是没有。
只有冷静的、理智的、近乎残酷的算计。“为什么是我？”我忍不住问，“京城贵女无数，
比我身份高贵、名声清白的女子，多如牛毛。殿下为何偏偏选中我这个……无人敢娶的女人？
”“无人敢娶，才好。”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但那笑意未达眼底，“一个没有母家掣肘，
没有复杂人际关系，一心只想救父报仇的女人，才是最干净、最可靠的盟友。
那些所谓的名门贵女，背后盘根错节，娶一个，等于请一尊佛进来，孤没那个精力伺候。
”他的话，现实得让人心寒。但也说服了我。是啊，我现在一无所有，
除了这条命和云家女儿的身份，再没有什么是可以被利用的了。正因为如此，
我才是最“安全”的选择。“如果我答应，殿下能保证救出我父亲？
”我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孤以储君之位担保。”他承诺道，“不仅救他出来，
还会还他清白，让那些构陷他的人，付出代价。”让那些构陷他的人，
付出代价……我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沈文远那张虚伪的脸，和二皇子阴鸷的眼神。
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我淹没。我需要力量。我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让我能够为父洗冤，
为云家复仇。而眼前这个男人，当朝太子，能给我这一切。代价是我的婚姻，我的一生。
可我的一生，还重要吗？在订婚宴上被抛弃的那一刻，在跪在刑部门口被驱赶的那一刻，
在看着母亲病重而无能为力的那一刻，我的人生，就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我深吸一口气，
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好，我答应你。”我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说。
”“这是一场交易。殿下给我想要的，我为殿下做牛做马。但请殿下记住，我们只是盟友，
不是夫妻。除了太子妃的身份，我不会给你任何东西，尤其是……感情。”我以为他会生气，
或者不屑。没想到，他却低低地笑了起来。“正合孤意。”他缓缓道，“孤的太子妃，
只需要足够聪明，足够忠诚，至于感情……那是这世上最无用，也最危险的东西。”他的话，
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这个男人，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对感情如此嗤之E以鼻？
但我没有再问。我们之间，没有资格探究彼此的过去。“从今天起，你就是孤的人了。
”他向我伸出手，“把手给孤。”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却带着一丝凉意。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他的手掌握紧，力道很大，
像一副挣脱不开的枷锁。“回吧。”他说，“明日，孤会亲自去你家下聘。从今以后，
再无人敢欺你分毫。”说完，他松开手，转身，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中。我站在原地，
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良久，才慢慢握紧。月光下，我看到那尊残破的佛像，
仿佛在无声地叹息。我的人生，从这一夜起，彻底转向了另一条未知的轨道。
前方是深渊还是坦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没有退路了。四第二日，
整个京城都被震动了。当朝太子，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储君，竟然亲自带着聘礼，
敲响了我家那扇破旧的门。那阵仗，比当初沈家订婚时，还要隆重百倍。八十八抬聘礼，
从街头排到街尾，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宝。领头的太监高声宣读圣旨，皇帝赐婚，
册封罪臣之女云舒为太子妃，择日完婚。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前一天还是人人唾弃的悍妇，今天就成了未来的国母。这转变，
比唱戏还精彩。那些曾经对我家落井下石的人，此刻都吓白了脸。
而之前对我避如蛇蝎的亲戚故旧，又纷纷提着礼物上门，一张张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我让家丁将他们全部拦在了门外。母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拉着我的手，颤抖地问：“舒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将她扶到床边，
轻声将我与太子的交易和盘托出，只是隐去了其中的危险和算计，只说太子敬佩父亲忠勇，
不忍忠良蒙冤，才出手相助。母亲听完，抱着我失声痛哭。“苦了你了，
我的孩子……”我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娘，不苦。只要能救出爹，女儿做什么都愿意。
”我没有告诉她，我的心，在那一夜寒山寺中，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
只是一个为了复仇而活的躯壳。太子没有食言。赐婚圣旨下的第三天，
刑部便重审了父亲的案子。之前所谓的“通敌”证据，被一一推翻。几个人证也突然翻供，
说自己是被二皇子威逼利诱，才做的伪证。人证物证俱在，矛头直指二皇子萧景瑞。
皇帝大怒，将二皇子禁足府中，闭门思过。虽然没有一撸到底，但也算是伤筋动骨，
大大挫伤了其在朝中的势力。而我父亲，被无罪释放。他走出天牢的那天，我去接他。
短短数日，那个曾经顶天立地的男人，已经苍老了许多，鬓边甚至添了白发。他看到我，
虎目含泪，一把将我拥入怀中。“舒儿，爹对不起你。”“爹，您没错。
”我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心中百感交集，“我们回家。”父亲官复原职，
云家也搬回了将军府。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从前，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
已经永远地改变了。最直观的改变，来自于沈文远。自从我被赐婚为太子妃后，
他就成了京城新的笑柄。一个被他为了前途而抛弃的女人，转眼间就成了他需要仰望的存在。
这记耳光，打得又响又亮。听说他好几天没去上朝，躲在家里闭门不出。
他投靠的二皇子倒了台，他的仕途也变得岌岌可危。他派人给我送过好几次信，
信中言辞恳切，追悔莫及，说他当初是一时糊涂，是被猪油蒙了心，求我原谅他，
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我看着那些信，只觉得可笑。机会？在我最绝望的时候，
他给了我一刀。现在看我翻身了，又想回来求和？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将所有的信都付之一炬，连一个字都懒得回。很快，就到了我与太子大婚的日子。
婚礼办得异常隆重，十里红妆，普天同庆。我穿着繁复的凤冠霞帔，被送进了东宫。
洞房花烛夜，红烛高燃。我坐在床边，心情平静无波。当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推门进来时，
我甚至没有抬头。他似乎也不在意。他走到桌边，自顾自地倒了两杯酒。“过来，
喝了合卺酒。”他命令道。我依言起身，从他手中接过酒杯。他举起杯，隔着面具，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云舒，记住我们的交易。”他说，“从今夜起，
你我便是荣辱与共的盟友。孤会给你无上的荣耀和权力，而你，要成为孤最锋利的一把刀。
”“殿下放心。”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云舒，定不辱命。”放下酒杯，
他突然伸出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我呼吸一窒。那是一张怎样惊为天人的脸。剑眉星目，
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皮肤是常年不见日光的冷白。他的五官俊美得近乎妖异，
却偏偏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之气。只是，在那完美的左边脸颊上，从眼角到下颌，
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平添了几分煞气。我猜，
这便是他常年戴着面具的原因。“怕吗？”他看着我，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我摇了摇头。
见过人心险恶，一张脸上的疤痕，又算得了什么。“殿下很好看。”我实话实说。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冰冷。“巧言令色。
”他冷哼一声，“时辰不早了，安歇吧。”说完，他竟然径直走向外室的软榻，和衣躺下。
我愣住了。我们是夫妻，虽然是交易，但……“殿下？”“孤有旧疾，不便与人同寝。
”他闭着眼睛，声音冷淡，“你睡床便可，不必管孤。”我看着他孤清的背影，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好。这样也好。我吹熄了红烛，在黑暗中躺下。这一夜，
我睡得格外安稳。五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平静。
太子萧 Jinyan 果然如他所说，我们只是盟友。他给了我太子妃应有的一切尊荣，
也给了我极大的自由。他每日早出晚归，忙于朝政。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
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各自用膳，各自安歇，
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但我知道，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他会给我送来各种各样的书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