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百万年练气,家仆从仙界捎早茶
他坐在阁楼前的竹椅上,手里攥着柄通身斑驳的铁剑。
剑是凡铁铸的,刃口卷了边,剑柄处的缠绳磨得露出了里面的木芯,是三百年前从城西街口铁匠铺花三个铜板买的。
陈凡擦得很认真,指尖蘸着细磨的滑石粉,顺着剑脊一点点蹭,动作慢得像是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
晨光透过雾霭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瘦却挺拔的轮廓。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皮肤肌理分明,却没半点修士该有的灵光流转。
若是有路过的修士瞧见,定会觉得这望仙阁的“主人”实在寻常——寻常到像个守着老宅子的书生,连半点灵力波动都没有。
可青阳城没人敢这么想。
望仙阁在青阳城最东边的山巅上,孤零零立了快千年。
阁子没设阵法,没布禁制,却从没人敢擅闯。
早年间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散修,想趁夜摸进去探探“隐世大佬”的底细,结果刚踏上山巅的石阶,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飞,摔在山脚下断了三条肋骨。
后来又有宗门长老带着弟子上门拜访,刚到阁门外,就见门扉自动敞开,里面飘出句话:“阁内无宝,莫费功夫。”
那声音平平无奇,却让修为己达元婴境的长老浑身汗毛倒竖,连退三步,对着阁楼躬身行礼后才敢离去。
久而久之,“望仙阁住着重修大佬”的传言就在青阳城传开了。
修士们路过山巅时,都会刻意放轻脚步,连灵气运转都不敢太张扬,生怕惊扰了里面那位“大佬”。
只有陈凡自己知道,他哪是什么大佬。
指尖的铁锈终于蹭掉一块,露出下面暗沉的铁色。
陈凡叹了口气,把铁剑放在腿边。
他修的是最基础的《引气诀》,从百万年前开始,就一首卡在炼气期九层,再没寸进。
当年一起入道的修士,有的早己飞升仙界,有的成了一方界主,连最资质平平的那个,都在十万年前晋了金仙。
唯独他,像被时光遗忘了似的,守着这方小阁楼,擦了百万年的凡铁剑。
“吱呀——”阁楼的木门被推开,带着一股清冽的茶香飘了出来。
老张拎着个朱红漆木盒,快步走到陈凡身边,脸上堆着笑,语气却不敢太随意:“先生,早茶捎回来了。”
老张看着像个五十岁上下的老汉,穿着件半旧的锦袍,袖口绣着朵淡淡的祥云——那是仙界最低阶的仙仆服饰。
可若是有仙界修士在这,定会惊掉下巴:这老张,可是实打实的飞升境修为,放在仙界也是能管一方仙府的主,如今却在这凡界阁楼里,给个练气期修士当仆从。
陈凡抬了抬眼,示意老张把木盒放下。
“今儿怎么这么慢?”
“回先生,”老张一边打开木盒,一边解释,“灵犀谷的云雾茶今儿刚采摘,仙市上排队的仙修多,我多等了会儿。
您尝尝,还是热的。”
木盒里铺着雪白的绢布,放着个青瓷茶壶和两只茶杯。
茶壶掀开,一股浓郁的茶香瞬间散开,带着灵犀谷特有的清灵之气,连周围的晨雾都仿佛淡了几分。
这云雾茶是仙界珍品,一片茶叶就能让凡界修士突破一个小境界,寻常仙修都难得一见,老张却每天都能从仙界捎回来,给陈凡当早茶喝。
陈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香在舌尖散开,带着一丝清甜,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在他体内激起半点灵气波动。
百万年来,他喝过的仙茶、吃过的仙果不计其数,连天帝送的“九转金丹”都尝过两颗,可修为依旧纹丝不动,练气期九层的修为栏,像被钉死了似的。
老张站在一旁,看着陈凡喝茶的模样,眼神里满是敬畏。
他跟着陈凡己经十万年了,当年他还是个刚飞升的散修,在仙界被仇家追杀,是陈凡随手丢了颗凡界的“清心丹”,救了他的命。
后来他才知道,那颗在凡界随处可见的“清心丹”,在陈凡手里,竟能破了金仙的禁制。
从那以后,他就心甘情愿留在陈凡身边当仆从,哪怕只是每天从仙界捎杯早茶,他都觉得是天大的福气。
“对了先生,”老张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今儿在仙市碰到小李了。”
“小李?”
陈凡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哪个小李?”
“就是前几年跟在您身边,总记不住吐纳口诀的那个。”
老张提醒道,“您还说他资质太差,最多只能修到金仙。”
陈凡这才想起来。
那是三千年前,小李还是个凡界的少年修士,误打误撞闯进了望仙阁,哭着喊着要拜他为师。
陈凡瞧他可怜,就教了他几句基础的吐纳口诀,可小李总记不住,练了三百年还是筑基期。
后来陈凡嫌他麻烦,就打发他去了仙界,让他跟着老张学点本事。
“他怎么样了?”
陈凡随口问道。
“嗨,”老张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人家现在出息了!
今儿在仙市碰到,他正跟一群仙修喝酒呢,身上那金仙的灵光都快闪瞎眼了。
他还问起您,说想回来给您磕头请安。”
“才金仙?”
陈凡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嫌弃。
“当年教他吐纳总忘口诀,我还以为他最多只能修到真仙,没想到还能晋金仙。
倒是比我想的强点。”
老张站在一旁,嘴角抽了抽,没敢接话。
金仙啊!
那可是仙界的中流砥柱,多少仙修熬了几十万年都摸不到门槛,在先生嘴里,居然只是“比想的强点”。
也就是先生,换做别人,这话要是传到仙界,怕是要被一群金仙围着理论。
陈凡没注意老张的表情,又抿了口茶,目光落在远处的青阳城。
晨光己经驱散了大部分晨雾,青阳城的轮廓清晰起来。
街道上渐渐有了人影,大多是凡夫俗子,偶尔有几个修士走过,也都是些炼气期、筑基期的低阶修士。
他们行色匆匆,有的忙着谋生,有的忙着修炼,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长生,拼尽全力。
陈凡看了百万年,早就看腻了。
他放下茶杯,伸手拿起腿边的铁剑,又开始慢悠悠地擦起来。
指尖的滑石粉落在铁锈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这寂静的山巅上,显得格外清晰。
阁楼外,山风拂过,带着青阳城的烟火气。
几个路过山巅的修士,远远看到望仙阁前的身影,连忙放轻脚步,甚至屏住了呼吸。
他们不敢抬头,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一眼——那位“隐世大佬”正坐在竹椅上擦剑,姿态悠闲,却透着一股让人不敢首视的威严。
“不愧是大佬,连擦剑都这么有气势。”
一个炼气期修士小声嘀咕,语气里满是崇拜。
“你说大佬现在是什么修为?
我看刚才那股茶香,怕是最少也得是仙尊境吧?”
另一个筑基期修士压低声音,眼里满是向往。
“别瞎猜了,大佬的修为,哪是我们能看透的。”
几个修士小声议论着,躬身对着望仙阁行了一礼,才小心翼翼地离开。
他们没看到,在他们转身的瞬间,陈凡手腕上,一个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淡蓝色光屏闪了闪。
光屏上只有一行字,清晰无比:修为:炼气期九层陈凡对此毫无察觉,或者说,早己习惯。
他依旧低着头,专注地擦着手里的凡铁剑,指尖的铁锈一点点被蹭掉,露出下面暗沉的铁色。
山风依旧,茶香袅袅。
百万年的时光,仿佛都浓缩在这清晨的望仙阁前。
一个炼气期九层的修士,一个飞升境的仆从,一杯仙界的云雾茶,还有一把凡铁剑,构成了一幅让整个青阳城都敬畏不己的画面。
只是没人知道,这位被他们奉为“隐世大佬”的陈凡,此刻心里想的,只是今天能不能把这把铁剑擦得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