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喧闹声不断,几个女生围在一起讨论新转校生的八卦,后排的男生嬉笑着传纸条,但她的身影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她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黑色发绳束起,露出白皙的脖颈,校服领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
桌角放着一本翻旧的诗集,书页间夹着一片干枯的花瓣——那是昨天放学路上随手捡的。
前排的女生回头问她数学题,她轻声解答了几句,对方道谢后便转身继续聊天。
她抿了抿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花瓣,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某种遥远而模糊的温暖。
数学课下课后,林小悠抱着一摞作业本挤到苏倾回桌前,马尾辫上的草莓发绳晃个不停:“学委说要收齐练习册,第三组就剩你没交了!”
苏倾回低头抽出练习册,林小悠却撑着桌子凑近:“哎,你最后一题辅助线怎么画的?
老张上课讲的解法我完全没听懂……”铅笔尖在草稿纸上轻轻一划,线条干净得像是用尺子量过:“过点B作平行线,和这里连接。”
“等等等等!”
林小悠瞪大眼睛,“你慢点画——天啊,你理科这么好干嘛报文科班?”
苏倾回指尖一顿,练习册“啪”地合上:“……我妈选的。”
她转身去接水时,粉笔灰从黑板槽飘落,林小悠盯着几何图嘀咕的声音散在风里:“这线条干净得像用尺子量过似的。”
午休时,苏倾回独自到教学楼后的花园吃便当。
这里人迹罕至,长椅上积着薄灰,她却习惯性地用纸巾擦了擦坐下。
她低头咬了一口饭团,全然未觉身后的灌木丛中,几朵野蔷薇正以违背常理的速度凋零。
焦黑的花瓣簌簌落地,藤蔓如蛇般钻入泥土,而围墙拐角的阴影里,一道银光一闪而逝——像是金属面具折射的冷光。
“今天的米饭有点咸……”她嘟囔着拧开保温杯,热水氤氲的雾气模糊了镜片。
起身离开时,鞋跟无意间碾过一地黑色灰烬,却只当是风吹来的脏污。
美术教室里,苏倾回握着炭笔在素描本上涂抹。
老师布置的静物写生是石膏像,可她的笔尖总是不受控制地滑向层层叠叠的花瓣,仿佛有某种力量在牵引她的手腕。
画到第三张时,她猛然惊醒——纸上的根本不是花,而是一个模糊的人影,长发飞扬,手持利剑。
笔尖“啪”地折断,碳粉沾了满手。
“倾回,你画的是什么?
好酷的抽象画!”
突然凑过来的林小悠指着画中人影,耳垂上的星星耳钉晃得刺眼:“这不会是漫画角色吧?”
苏倾回“唰”地合上素描本:“随便涂的……我去洗个手。”
今天放学轮到苏倾回所在的小组做值日,空荡的教室里只剩下她和林小悠。
夕阳把玻璃窗染成蜜色,林小悠踩着椅子擦黑板,粉笔灰簌簌落在苏倾回刚扫净的过道上。
“抱歉抱歉!
我帮你重新扫这块!”
林小悠跳下椅子,马尾辫扫过苏倾回的肩膀。
苏倾回默默递过湿抹布:“擦完黑板用这个压灰。”
“听说下周要搞校园文化节,”林小悠边擦边探头,“你们班出什么节目?
我们话剧社缺个写剧本的,你要不要……”“我还要去便利店打工。”
苏倾回拎起垃圾桶走向走廊。
林小悠的喊声追上来:“喂!
至少把班级合唱曲目投票表填了啊!”
傍晚突降暴雨,苏倾回抱着书包在教学楼门口踌躇。
母亲早晨发的消息还躺在手机里:今晚要和陈叔叔参加酒会,你自己叫外卖吧。
她盯着屏幕上的“陈叔叔”三个字发呆。
那个男人去年成了她的继父,带着一个比她小五岁的儿子搬进家里。
如今她的房间从二楼朝阳的主卧换到阁楼,书架上还堆着没拆封的“新家礼物”——一套粉色Hello Kitty行李箱,和她的旧诗集格格不入。
“要蹭伞吗?”
林小悠晃着透明雨伞蹦到她身边,伞柄上挂着一只毛绒兔子,“我住学校对面小区,顺路送你到地铁站!”
苏倾回犹豫片刻钻进伞下。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伞面上,林小悠叽叽喳喳说着社团招新,她却注意到对方书包拉链上挂着一枚青铜铃铛——铃铛表面刻着类似花瓣的纹路。
推开家门时,玄关处整齐摆着三双拖鞋——印着卡通恐龙的是弟弟的,镶水钻的是母亲的,另一双男士皮鞋崭新得刺眼。
她赤脚踩过冰凉的大理石地面,泡面碗的热气模糊了餐桌中央的全家福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