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似乎是伤到了脑袋。”春杏低着头回话:“她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白引晗兴致盎然地用寇丹敲了敲桌面:“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真好笑。春杏,你把看到的都说出来,全当给我解闷。”
春杏却拒绝了。她回答说:“小姐,您叫我过来是担心三姑娘,现在问完了,我就该回去了。”
白引晗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轻轻哼了一声,让春杏走了。
第二天一破晓 ,她就敲响了白几欢的门。一走进白几欢的屋子,她就捏住了鼻子:“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白几欢放下书,坐起身来,很有涵养地笑:“是我煎药的味道,这几天汤药不停,弄了一屋子。”
然后就自己扭头去看书了,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白引晗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继续说:“我来是因为我屋子里丢了一件东西,在我丫鬟那里怎么找都找不到,想着兴许是你的丫头拿了。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是那是爹爹前天送我的一枚簪子——”
白几欢这才放下书,慢慢悠悠地瞥了她一眼,打断了她:“你的东西没人拿。你要是想搜,先把我屋子搜了。”
白引晗带着的丫鬟原本已经做好了去翻腾丫鬟屋子的准备,听了这一席话反倒没了主意,都看向白引晗。
白引晗气得装也不装了,站起来:“这府里拢共你我两个女儿,不是你拿的,还会是大哥哥二哥哥身边的小厮拿的吗?”
白几欢咳嗽了一声,扶着春杏站了起来。
她说:“被你的丫鬟送去给小厮了呗。你自己管不住下人,来吵***什么。”
白引晗被这一句堵得说不出话,她攥紧手帕,五官变得有些扭曲,声音尖刻:“别拉扯上我!满屋里只有你这里的丫鬟眼皮子浅,可能偷我东西。”
“什么事?”话音未落,李夫人走进来。她看见的是白引晗盛气凌人地质问白几欢,而另一个女儿大病初愈,要扶着侍女才能勉强站立,不禁皱了皱眉,走到最当中坐下。
白几欢率先说道:“二姐姐怀疑我偷东西,要搜我屋子呢。”
李夫人又看向白引晗。
白引晗想辩解,但是自己也觉得无力:“我怀疑的是她丫鬟!想搜的也是、也是她丫鬟的屋子。”
她说出来就后悔,这样和怀疑白几欢有什么区别,自己是被套了话,顺着白几欢的思路走。她没忍住,狠狠瞪了白几欢一眼。
白几欢朝她点了点头,很虚弱地说:“夫人既已经来了,那便可以问问底下人最后一次见到簪子是什么时候。”
李夫人于是说:“春满,你出来。”
春满走上来,开始说话:“奴才看见的,最后一次是昨天小姐吃饭之前,在梳妆台上看见了。再后来春杏来了一回,晚上便不见了。”
李夫人问:“除了她呢?没别人经过吗?”
“没、没有。”春满结巴了一下,回答:“奴婢一直守在那里,除了春杏,没有第二个人靠近梳妆台。”
白几欢咳嗽了一下,回答:“那就是她拿了。可是,你为什么到她们那去?我并没有打发你去。”
最后一句,她是看着春杏问的。
春杏抖索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实情,一时慌了神:“是、是二小姐叫我去的,她关心三小姐的病情,问你的近况呢。”
李夫人干脆不说话了,她看着白几欢胸有成竹的样子,示意她自己发挥。
白引晗很硬气地说:“对呀,我关心你,没想到你的丫鬟趁机偷东西!”
白几欢转向春杏,问:“她说你偷东西,你还要帮她遮掩说她是在关心我吗?”
春杏反应过来,恨恨地看了白引晗一眼,才对着李夫人回道:“二小姐叫我过去问近况不假,可她给我一枚簪子的赏赐,亲口说是要听笑话解闷呢!”
她刚刚一直畏于昨天的谈话内容,因此才瞒着不说。没想到二小姐因为吝惜这枚簪子,居然反过来说她是贼。
白引晗还想说什么,李夫人已经用手帕捂着嘴站起身发话了:“既然是赏赐,便不要收回了,太小家子气。”
她拉过白几欢的手,笑得很慈祥:“有空来我这里坐坐。”
白几欢觉得自己病差不多好了。实际上,她跟像没吃过饱饭似的,加上生着病,脸上的病气让她看起来更瘦小了。
这让她经常性地很苦恼。等她病稍微好了一点,她就去拜见了嫡母李夫人。
李夫人是一个喜欢礼佛的人,进去的时候,她正在一尊佛像面前闭眼念经。
白几欢在旁边站着,屏息等待。
过了好半晌,李夫人站起来,看见白几欢很娴熟地跟着跪了下去,上了三炷香。
李夫人看着礼节有序的白几欢,心里有几分高兴,问她要不要跟着自己去附近的庙里转转。
她说:“我今天和和尚约好了去见识见识他们庙里的盛会。据说今天是观世音菩萨九月十九的生日,香客很多。”
白几欢掂量了一下自己偷偷带出来的银两,笑得眼睫弯弯的。假如有熟悉她的人会知道,她这么笑的时候,一般就会有人要倒大霉。
上一次她这么笑,是因为她的弟弟在她新婚前用刀把礼服扎了个破洞。后来要他抄的经书在交给老师看的时候莫名其妙变成了空白,被罚在祠堂跪了三天。
她其实是一个对情感很淡漠的人。对于自己两辈子的家人、亲戚、朋友,她全都没什么感情。能让她有强烈的情绪波动的,只有在她临盆生产时,遭受的痛苦。
那时候她想,真后悔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