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房中,我才叹气一声,坐在铜镜前,闭上了眼。
婢女青雨帮我梳理长发。
我道:“雨姑姑,您跟了我多久了?”
青雨想了想才答:“有八年了,小姐。”
听罢,我睁开眼,在镜子上直直对上她的双眼,她似乎是被我眼中寒意吓到了,手中的梳子突然用力一扯。
头皮发麻的痛觉,我却连眼都未眨。
青雨直接跪在了地上,嘴里念叨着:“奴婢该死。”
我不理会她的叫唤,叹口气说:“你起来罢,我未曾怪过你。”而后站起身弯腰将她扶起。
她缩着脖子站在一旁,
我温柔笑了笑,问她:“那你跟了我生母几年了?”
她身子一抖,颤抖着声音回答:“有……有二十……三年了……”
我点了点头,道:“那你可知嫡母和生母是何种关系?”
她抖地更厉害了,猛地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跪下,顿时痛哭流涕,高喊奴婢知错。
我摇了摇头,将大叠银票递给她,温声道:“雨姑姑,这些银票留着吧,日后便不要在府上出现了。”
她一连磕了好几个头,嘴里还不断感谢着,夸我善良。
只因她见过,我处理背叛者的手段有多残忍。
青雨离开后,婢女梦景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有些不解道:“小姐,她偷听那么多次您和五皇子殿下的谈话,您为何不把她直接处理了?”
我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未出声。
另一名婢女云水也从屏风后走出,没好气道:“笨,小姐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梦景还是不理解:“可我们不都知道是主母那边的人吗?”
整个季家,要说有那么一点心机的,便只有嫡母。
即使我装到如此地步,那个女人依旧怀疑着我。
梦景和云水是我当时逛奴隶市场时精心挑选的,一个式功高强,一个有着一颗玲珑心,现下已然成为我的心腹。
“那也不一定啊,或许是其他人呢?”
“除了主母谁还能看出我们小姐,就连五皇子殿下都被骗过去了。”
“可……”
我轻笑一声,两人立马噤了声,怯怯地不再开口。
每日都要听上几次,吵得头痛。
这些年我已经查到了不少事,季府也已经被我了解透彻,扳倒季府只差一个个契机。
“我布的局这只不过冰山一角…”
梦景和云水对视一眼,低下了头。
晚上,夜色浓重,一位不速之客打开窗堂而皇之地翻了进来。
不用睁眼都知道来人是谁。
丞相长子,白罥。
我未起身,只轻声道:“白公子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白罥一身黑色长袍,英俊非凡,冷酷肃杀,倒是和萧靳疏截然相反的气质。
他说:“在下来替父亲带句话。”
我不轻不重地咳嗽几声,温声道:“下次让梦景传话便好,劳烦你跑一趟了。”
他面无表情说了句“无妨。”紧接着便道“父亲传话说他这几天到嬗州与城主交流了一番,即去便可。”
我缓缓睁开眼,侧头隔着一层纱望向他,轻声说:“还有呢?”
他顿了顿,冷冷道:“父亲还说,这盘棋该出杀招了。”
我轻笑一声,伴随随着咳嗽声道:“劳烦公子与丞相说一声,不急,杀招还要留着。”
他淡淡应了声,顿了顿道:“快入秋了,寒气重,保重好身子。”
我笑着应下,打趣道:“公子看着冷淡,心里竟还关心我一届弱女子。”
他冷笑一声说:“你若是熬不过这个冬天,棋就全倒了。”
我微微一笑,没再应声。
临走之时,他背过身欲言又止几次,
我看着他背影,缓缓下了床,走到他身后站定。
他最终还是说了:“萧靳疏会娶你吗?”
他没转头,我弱弱答:“会,但我不嫁。”
他似乎松了口气,又觉得是意料之中。
他没回头,只道了句:“天寒,早些睡吧。”便从窗户翻了出去。
我看着他背影逐渐消失,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云水进来给我披了件衣裳。
我淡淡道:“丞相擅自动手,将他府上的人斩了送个人头回去。”
云水行礼答道:“是。”
“还有,”我转过身,神色水冷:“这半月向嫡母称病我亲自去嬗州。”
云水应了声,小心翼翼探着我的神色犹豫开口:“那大小姐那边……”
她这一提,让我想到了婚姐温柔宠溺的神情,心里顿时一软。
云水见我神色带上了犹豫便道:“要不,不是缓几天吧?”
“不行。”我果断拒绝:“现在萧靳疏还未完全掌控朝延,正是他防备最松之时,错过这次,怕是日后都没机会了。”
云水应了声,但她还是建议:“明晚启程也不迟。”
我缓缓闭上了眼,许久才应着声音道:“好。”
第二日
我早起来到了嫡姐院子里
嫡姐正在练剑,我未让下人传话,站在院外静静地看着她。
许久之后,嫡姐似乎用余光撇见了我,立刻抛下剑露出明媚笑容朝我奔来。
她娇嗔着拉过我往屋里走,边喃喃道:“怎地手这么冰?”边握着我的手哈哈气。
我垂下眼敛,嘴角挂着柔和的笑。
嫡姐将我带到屋内坐下,炉火正旺,一阵暖意扑面而来她明明高兴地要命嘴里却还念叨着不必来看她。
我轻轻咳嗽几声,她心疼地问道:“天这么冷,还穿得如此单薄,生病了又该难受了.”
我看着自己,穿了四件里衣外加一件毛披,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同她说:“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