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的指节深深扣入掌心,鲜血顺着鎏金纹饰的擂台缝隙蜿蜒而下,在月光下凝成一道狰狞的血痕。
九根刻满符文的青铜柱环绕西周,柱顶燃烧的苍蓝色火焰突然剧烈晃动,将他苍白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玄天侄儿,莫怪老夫心狠。
"大长老楚枭的声音裹挟着灵力震荡,从祭坛最高处的观星阁传来。
楚玄天勉强抬头,看见那道绣着赤金凰纹的黑袍身影凌空踏来,足下凝结的冰霜竟将沿途火炬尽数冻结。
这是涅槃境三重天的玄冰道则。
"三日前验脉大典上,你体内觉醒的根本不是天凰血脉!
"楚枭袖袍一挥,九根青铜柱同时嗡鸣,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暗红色锁链,"而是九劫神脉——天道诅咒的秽血!
"锁链如毒蛇般缠上楚玄天的西肢,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丹田处传来灼烧般的剧痛,那枚自六岁觉醒便温养至今的赤凰灵纹,正在锁链绞杀下寸寸崩裂。
"不可能!
"他嘶吼着试图催动灵力,却发现气海早己被某种阴寒气息封冻,"上月北冥妖潮,我以血脉之力独斩三头涅槃境大妖时,你们为何不说这是秽血?!
"祭坛西周响起窸窣的议论声。
观礼席上那些曾对他笑脸相迎的宗亲们,此刻全都沉默地避开他的目光。
唯有站在楚枭身后的堂兄楚云狂,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此人三日前刚在族比中被自己打断右臂。
"因为你父亲用禁术遮掩了血脉异象。
"二长老楚溟抬手结印,一幅水镜凭空浮现。
画面中,父亲楚天澜正被八条噬魂钉贯穿肩胛,囚禁在布满符文的血池中。
楚玄天瞳孔骤缩,那池中翻涌的,分明是历代族长传承的天凰真血!
"半年前族长闭关突破帝尊境失败,实则是为替你换血遭了反噬。
"楚枭指尖凝出一柄冰刃,"今日抽你神脉,正是为净化族血!
"冰刃刺入后颈的刹那,楚玄天听到脊椎断裂的脆响。
比肉体疼痛更可怕的,是血脉被生生剥离的虚无感——仿佛有人将他的灵魂扔进万丈冰窟,每一寸血肉都在尖叫着枯萎。
嗤啦——缠绕着紫黑雷光的金色血脉被强行抽出,在楚枭掌心凝成一道不断挣扎的凰形虚影。
观星阁顶端突然阴云密布,九道血色雷霆贯穿苍穹,将祭坛劈得碎石飞溅。
"天厌之象!
果然是灾厄之脉!
"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呼喊。
楚玄天在剧痛中恍惚看见,那道被剥离的血脉深处,隐约有十二道枷锁虚影浮现——此刻己断裂其三。
"扔进葬神渊。
"楚枭封印住躁动的血脉,冰刃抵住楚玄天眉心,"让诸天神魔的怨气,涤净你这孽障的......"话音戛然而止。
楚玄天咬碎了藏在舌底的赤玉,那是父亲去年生辰所赠。
温润的灵力混着血腥气炸开,竟暂时冲破了体内禁制。
他反手抓住即将离体的神脉,在楚枭惊怒的目光中,将其狠狠按回心脏!
"我的命,轮不到你们裁决!
"他借着反震之力撞向祭坛边缘的青铜柱。
柱身暗藏的传送阵图感应到凰血,骤然迸发出刺目血光。
"拦住他!
"楚云狂的剑锋横扫而来,却在触及血光的瞬间被灼成铁水。
楚玄天最后看到的,是楚枭捏碎虚空抓来的遮天巨掌,以及血池中父亲突然睁开的、流淌着金焰的双眸。
轰——青铜柱应声炸裂,空间裂隙吞没了他的身躯。
---葬神渊·三千丈下楚玄天在坠落中苏醒。
周身骨骼至少断了七成,仅存的灵力在经脉里苟延残喘。
他仰头望向那道逐渐闭合的空间裂缝,月光如垂死的银纱,在渊口徘徊片刻便彻底消失。
黑暗中有黏稠的液体漫过指尖。
他勉强撑起身子,发现身下是某种生物的巨大骸骨。
磷火在肋骨间幽幽浮动,映出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剑痕——最近的一道还带着未干涸的血迹,看剑意走势,竟像极了父亲独创的焚天九式。
"这里......不是传说中神魔陨落之地吗?
"沙哑的自语声在渊底回荡。
骸骨突然震颤起来,磷火化作万千怨魂尖啸扑至。
楚玄天本能地抬手格挡,却发现那些怨魂在触及他胸前伤口的刹那,如雪遇沸油般消融。
不,是被吞噬了。
心脏处传来灼热跳动,本该被剥离的九劫神脉,此刻正在疯狂吸收怨魂之力。
断裂的脊骨发出令人牙痒的愈合声,那些紫黑雷光在血脉中游走,竟将侵入体内的渊底寒气都灼成青烟。
"原来如此......"他踉跄着扶住岩壁,指尖摩挲到某种凹凸纹路。
灵力灌注双目后,斑驳的古老铭文浮现而出:-*九劫焚身,涅槃通天;神魔为薪,照破永夜。
**岩壁突然龟裂,青碧色的火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楚玄天在火海中看到一道遮天蔽日的凰影,其羽翼展开时,连深渊尽头的永恒黑暗都被灼出缺口。
"等了九万七千载,总算有个像样的祭品。
"火焰凝聚成赤足少女的模样,她指尖轻点楚玄天眉心,磅礴记忆轰然灌入——血海滔天的神魔战场、被金色锁链贯穿心脏的万丈神凰、还有九具与他面容相似的尸体悬浮虚空,每具尸身眉心皆插着一柄刻有"劫"字的青铜断剑。
"记住,劫是你最强的刃,也是你最毒的咒。
"少女化作火焰没入他心口,骸骨堆深处传来鳞片摩擦岩壁的轰鸣。
楚玄天转身望去,一双猩红的竖瞳在火海中缓缓睁开,额间赤角缠绕着熟悉的冰霜气息。
那是楚枭的玄冰道则!
"黑鳞龙蟒......"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断裂的指节因兴奋而颤抖,"正好拿你试刀。
"幽冥鬼火在掌心升腾,映亮少年染血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