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间惨白的灯光在头顶滋滋作响，他握着家传的青铜铃铛站起来，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白天送来的那具无名女尸正静静躺在3号停尸柜，青灰色的指甲在冷柜蓝光里泛着诡异的光泽。

"小林，真不跟我去值班室？"同事小李扒着门框，手电筒的光束在女尸脸上晃过。

那具泡胀的尸体突然抽搐了一下，吓得他差点摔了手电。

林天奇把符纸塞进工作服口袋，"说了今晚要处理特殊遗体。

"铜铃在掌心发烫，这是他七岁那年爷爷给的，说能镇住他这双见鬼的眼睛。

子时三刻，通风管道传来指甲抓挠声。

林天奇猛地转身，3号柜的抽屉不知何时滑出半截。

女尸湿漉漉的黑发垂到地面，寿衣前襟渗出深色水渍——那件绣着并蒂莲的绸缎寿衣，分明是他亲自给换上的。

可现在尸体穿着件猩红旗袍。

铜铃突然炸响，震得他耳膜生疼。

女尸肿胀的脸贴在冷柜玻璃上，被水泡发的嘴角正缓缓咧开。

抽屉金属把手无风自动，在寂静的停尸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叮——"铃铛脱手坠地，林天奇右眼突然剧痛。

七岁那场车祸留下的伤疤像烧红的铁丝，在他眼皮上蜿蜒蠕动。

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看见旗袍女子赤脚站在冷柜前，脚踝缠着厚厚水草。

女鬼抬起腐烂的手，在雾气蒙蒙的玻璃上写下血字：七日回魂。

冷气突然喷涌，所有停尸柜同时弹开。

上百具尸体直挺挺坐起，苍白的脸齐刷刷转向林天奇。

女鬼的旗袍下摆滴着黑水，他们...都等着换衣裳呢..."第二章 活人禁地铜铃在瓷砖地面弹跳着滚向黑暗角落，林天奇踉跄后退时撞翻了消毒车。

金属托盘砸在地上，酒精棉和镊子散落在女鬼滴落的黑水上，腾起阵阵腥臭白烟。

"林师傅？"走廊突然传来张主任的声音，停尸柜瞬间全部闭合。

林天奇抹了把右眼渗出的血水，再抬头时只剩3号柜微敞着，猩红旗袍变回了寿衣，仿佛刚才的异象都是幻觉。

但地面残留的黑色水渍正腐蚀着瓷砖。

"年轻人就是爱逞能。

"张主任抱着保温杯站在门口，镜片后的目光扫过狼藉的地面，"听说你要给特殊遗体做防腐？"他特意在"特殊"二字上加重语气，保温杯里飘出的竟是线香味道。

林天奇弯腰捡铜铃时浑身一僵——张主任映在墙上的影子，脖子上缠着条细长的东西。

"这具无名尸明天就火化。

"主任突然伸手按住3号柜，苍白的掌心隐约浮现青黑色脉络，"倒是你该去三楼会议室，电视台来拍防火宣传片..."他说话时嘴角机械地上扬，保温杯里的香灰洒在女尸额头。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林天奇从金属反光看到骇人景象：张主任后背趴着个浑身湿透的侏儒，枯枝般的手指正死死勒着他的脖子。

叮——三楼走廊的声控灯全都不亮，黑暗中有东西在嚼脆骨。

林天奇握紧铜铃往前挪步，右眼突然刺痛起来。

七岁那场车祸的记忆碎片在疼痛中闪回：倾盆大雨的盘山公路，翻下悬崖的大巴车，还有那些从扭曲车厢里往外爬的...东西。

"救...命..."微弱的呼救声从防火门后传来。

林天奇猛地推开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宣传片导演瘫坐在配电箱前，左小腿只剩森森白骨——整块肌肉不翼而飞。

"老鼠！黑色的老鼠！"导演指着通风口哭喊，伤口断面竟没有一滴血，"它们从那个女尸的抽屉里..."整栋楼突然剧烈震颤，楼下传来玻璃爆裂声。

林天奇扑到窗前，看见殡仪馆后院的古槐树正在疯狂摇晃。

月光下，每根枝条都吊着件湿漉漉的寿衣，像一群等待入殓的吊死鬼。

"快走！"导演突然惊恐地指着天花板。

通风管道里传出指甲抓挠声，和停尸间的声响一模一样。

林天奇摸出手机照明，光束扫过的瞬间，通风口栅栏后闪过十几双血红的眼睛。

铜铃突然自行震动，铃舌撞出一串急促的响动。

林天奇拽起导演冲向楼梯间，身后传来钢筋扭曲的***——婴儿手臂粗的通风管竟被从内部撕开裂口。

消防通道的安全指示牌突然爆出火花，绿光里映出无数佝偻黑影顺着台阶往上爬。

导演发出非人的尖叫，他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别看地上！"林天奇扯下工作牌按在导演额头。

塑料牌上的八卦镜图案泛起青光，那些从黑影里伸出的苍白手臂触电般缩回黑暗。

两人跌跌撞撞冲出一楼安全门时，整栋楼的玻璃同时炸裂。

林天奇回头望去，每块碎玻璃上都映出穿猩红旗袍的女人，她脚边的黑水正顺着楼梯漫灌而下。

次日清晨，林天奇被喧闹声惊醒。

他躺在值班室床上，手机显示有十七个未接来电。

昨夜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张主任带着六个保安围住他们的画面。

"小林啊，宣传片导演今早被发现猝死在医院。

"张主任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保温杯里的香灰撒了一路，"他说你昨晚带他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林天奇摸向口袋里的铜铃，指尖传来异样触感——不知何时多了张黄裱纸，上面用血画着殡仪馆平面图。

地下室区域标着鲜红的"活人禁地"，旁边还有串正在消融的冰晶数字：6。

第三章 往生咒黄裱纸上的血迹在指尖化开，林天奇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

猩红的液体却像活物般钻进皮肤，在他手腕内侧聚成个扭曲的"封"字。

铜铃突然发出蜂鸣，镜中浮现出爷爷临终前的画面——老人枯槁的手指正指向殡仪馆方向，床单上画着同样的血字符。

"你在这啊！"小李的脑袋突然从隔间上方探出来，倒挂的脸上泛着青灰，"张主任让我们去清理冰库。

"他的工作服领口沾着黑水，说话时喉结不会滑动。

林天奇后退时撞到烘手机，热风惊醒了右眼的伤疤。

阴阳眼穿透幻象，他看见小李天灵盖插着根冰锥，融化的冰水正顺着鼻梁往下淌。

真正的同事应该还昏迷在值班室，昨晚保安围上来时，他闻到过乙醚的味道。

"三点钟方向。

"女鬼的叹息混在水声里，林天奇猛地转头。

镜面浮现出冰库平面图，某个坐标正在渗血。

当他再回头，隔间上方只剩摇晃的排气扇。

通往地下室的铁门挂着三把铜锁，锁眼全被香灰堵死。

林天奇摸出沾血的黄裱纸，符纸突然自燃，青烟钻进锁芯。

生锈的门轴转动声惊飞了墙缝里的潮虫，寒气涌出的瞬间，他看见台阶上布满凌乱的湿脚印。

冰库温度显示零下二十五度，林天奇的睫毛却结起了霜花。

这种违背物理常识的低温，让他想起女鬼周围的六边形冰晶。

手电光照在层层堆叠的尸袋上，某个鼓胀的袋子突然流出黑水。

"救...命..."微弱的呼救声从东北角传来，和昨夜导演的声线一模一样。

林天奇攥着铜铃逼近声源，脚下突然踩到硬物——是台老式摄像机，镜头盖刻着电视台台标。

取景框里残留着半张惊恐的人脸，正是应该已经死去的导演。

尸堆后传来胶袋摩擦声，林天奇转身慢了半拍。

女尸泡胀的脸几乎贴到他鼻尖，寿衣领口露出猩红旗袍的滚边。

铜铃还未来得及摇响，右眼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阴阳眼被迫关闭的刹那，他听见冰层开裂的脆响。

"你果然来了。

"张主任的声音在头顶炸响，林天奇抬头看见横梁上吊着七盏莲花灯。

蓝火在灯芯跳跃，映出冰墙上密密麻麻的抓痕。

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组成巨大符咒，与铜铃内部的往生咒一模一样。

"三十年前建造殡仪馆时，这里挖出过送亲队。

"主任的保温杯磕在冰柜上，香灰洒进黑水形成漩涡，"十六顶花轿，九十九具尸骨，怨气把施工队全逼疯了。

"冰柜突然集体震动，林天奇看见黑水从缝隙渗出，在空中凝成新娘盖头的形状。

主任的保温杯摔在冰面，侏儒水鬼从他后背伸出头，湿漉漉的手指正在解冰柜密码锁。

"跑！"林天奇甩出铜铃砸中水鬼，拽起主任往外冲。

身后传来冰层爆裂声，九道黑气冲破符咒，冰柜里伸出无数双泡胀的手。

林天奇回头一瞥，终于看清女鬼的真容——盖头下是张被鱼群啃食过的脸，珊瑚从她的眼窝里生长出来。

防火门重重关上的瞬间，黄裱纸在口袋发烫。

林天奇摸出符纸，发现倒计时变成了"5"，血迹绘制的平面图上，殡仪馆外墙多了一圈朱砂画的镇魂符。

"他们在养蛊。

"主任突然掐住自己脖子，指甲深陷进青黑的皮肤，"每月送具阴命尸体...咳咳...等凑够百鬼..."水鬼尖啸着被挤出人体，主任瘫倒在地，后颈浮现出冰锥刺青。

整栋楼响起殡葬进行曲，林天奇拖着主任逃出地下室。

走廊显示屏闪烁着血红的"中元节促销"，日期下方标注着庚子年癸未月乙亥日——距离三庚聚煞还有五天。

第四章 镇魂铃ICU的消毒水味里混着线香气息，林天奇隔着玻璃看护士给张主任注射镇静剂。

那些青黑脉络已蔓延到病人耳后，在颈动脉处聚成冰锥图案——与女鬼脚踝的水草纹一模一样。

口袋里的铜铃突然震动，林天奇躲进消防通道查看。

铃身不知何时浮现出鱼鳞状纹路，转动时内壁显出一圈小篆："丙申年林氏镇海"。

这是爷爷参加1984年打捞沉船任务的年份。

手机突然收到陌生彩信，照片里是三十年前的旧报纸。

头条新闻标题触目惊心："东海渔船集体失踪，海警发现诡异婚队"，配图打码的珊瑚新娘照与冰库女鬼完全重合。

"林家后人？"沙哑女声在身后响起。

林天奇转身看见清洁工王婶正歪头盯着他，手里的拖把滴着黑水。

她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叮"地从围裙兜掏出枚青铜铃铛——竟与林家祖传法器完全相同。

铜铃相撞发出悲鸣，林天奇右眼流出血泪。

无数画面强行灌入脑海：暴雨夜的海面，十六盏莲花灯在浪尖沉浮，爷爷跪在甲板上摇铃，新娘们从海底缓缓升起......"你爷爷用我们九十九条命镇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