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地面硌得膝盖生疼,老管家王福的哭嚎声混着药香钻进萧景墨的耳朵。"大少爷,
您再这样下去,萧家真要败在您手里了!"他跪在祠堂中央,族谱被泪水洇湿,
周围站着的族老们个个面色阴沉。萧景墨头痛欲裂地扶着雕花楠木床坐起,
铜镜里的陌生面孔让他浑身发冷。记忆如潮水涌来——原主是金陵首富萧家嫡子,
因沉迷酒色被父亲逐出族谱,昨日醉酒坠马,魂魄消散。此刻,
他成了这个声名狼藉的"败家子"。"萧景墨,你可知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三叔萧振业突然拍案而起,鬓角花白的脸上满是指责,
"上个月你偷偷典当祖传的紫檀屏风,换来那窑子里的胭脂首饰!"族老们纷纷附和,
萧景墨注意到二姐萧景瑜低头掩袖,却露出袖口金线刺绣——那分明是他上月送她的生辰礼。
"够了!"父亲萧老爷的怒吼震得梁上尘灰簌簌落下。他枯瘦的手掌攥着族产清单,
颤抖着指向最后一行:"茶庄三个月亏空八千两,
铺子被抵押七处...你还要把萧家百年基业败到何时?""爹,族中茶庄的武夷岩茶,
进价竟比市价高出三成?"萧景墨突然开口,指尖划过被涂改的账目。众人愣住,
他继续分析:"若按现代成本核算..."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放肆!"萧振业冷笑,
"什么'现代成本',你当这是学堂辩论?""三叔不妨看看这批茶货的运输路线。
"萧景墨抽出夹在账本里的单据,"绕道岭南多走三百里,运费虚报两倍,
这不是内外勾结是什么?"祠堂里骤然死寂。王福突然扑过来查看单据,
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大少爷...这...这确实是三房管事的笔迹!""你血口喷人!
"萧振业脸色煞白,却被萧老爷拦住。萧景墨注意到父亲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趁势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若让我接管茶庄,三月内扭亏为盈,否则任凭处置。""狂妄!
"萧振业正要反驳,却被萧老爷摆手制止:"好,就给你三个月。
若做不到..."他抽出腰间玉佩掷在地上,"这掌家之权,便交予老三。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丫鬟跌跌撞撞闯进来:"老爷,
林府小姐...林小姐带着退婚书来了!"林若兰踏进祠堂时,素白衣裙衬得她如雪中寒梅。
她将退婚书轻放在案上,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景墨哥哥,你既已不是萧家继承人,
这桩婚事恐难周全。"萧景墨望着她眼底的嫌恶,
忽觉原主记忆里那些温言软语的幻影碎成齑粉。他拾起退婚书,
却在指尖触碰纸张时突然开口:"林小姐可知,贵府的绸缎庄上月亏了五千两?
"林若兰脸色微变,还未答话便被萧景墨抢白:"若我能助贵府绸缎庄扭亏,
这婚书...是否可缓三个月?"此言一出,满座哗然。林若兰银牙暗咬,
却听萧景墨轻笑:"毕竟,商人之间...讲究互利共赢,不是吗?"---"大少爷,
这茶庄的账本..."王福捧着泛黄的册子,手指抖得厉害,"您看这笔'修缮费',
五百两银子全进了三房库房!"萧景墨倚在茶庄二楼栏杆上,望着院里堆积如山的陈年茶砖。
原主记忆里,这茶庄曾日进斗金,如今却霉味冲天。
他翻着账本冷笑:"三叔这是把茶庄当自家钱袋子了。"楼下突然传来喧闹,
三房管事刘全带着几个家丁闯进来,鼻孔朝天:"新任掌柜呢?这茶庄的钥匙可还没交出来!
"萧景墨缓步下楼,将族老们签押的文书"啪"地拍在案上。刘全梗着脖子:"三老爷说了,
您要是没那本事,趁早滚回窑子喝酒去!""滚回去告诉三叔,
"萧景墨突然抓起茶刀劈开砖茶,霉绿的内芯溅了刘全面上,"这茶庄的蛀虫,
我一根根拔干净!"王福吓得跪倒在地:"大少爷,三房势大,
您不能硬碰啊..."萧景墨却盯着砖茶若有所思:"去,
把城里所有茶行的价格单子全买来。"三日后,萧景墨将茶行报价摔在萧振业面前:"三叔,
您那'武夷岩茶'卖价竟比同行高出四成?"萧振业正捻着翡翠扳指,
闻言眼皮一跳:"市场行情自有涨跌,你懂什么!""行情?"萧景墨抽出新账册,
"我重订了运输路线,运费省三成;又托林府的绸缎庄代销,抽成减半。如今成本已降,
若还按原价卖..."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三叔和茶商勾结吃回扣的事,可要传遍金陵?
"萧振业面色铁青,茶盏"咔"地捏碎在掌心。门外突然传来通报:"三老爷,
茶庄新出的'限时降价'告示贴满大街,百姓挤破门槛了!""混账!"萧振业拂袖而去,
萧景墨却瞥见角落里的萧景瑜悄然竖起大拇指。深夜,萧景墨在书房核对新账,
烛火忽明忽暗。门吱呀推开,林若兰裹着银狐披风踏入,
手中捏着折扇轻敲案头:"萧公子这降价策略,倒像新茶掺了旧茶?""林小姐好眼力。
"萧景墨将茶样递过,"新茶七成,陈茶三成,我以'品鉴价'促销。百姓得了实惠,
商户赚了名声,何乐不为?"林若兰挑起茶沫,忽然轻笑:"若兰倒是好奇,
萧公子这'现代学问',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她指尖划过他手背,
萧景墨却抽身退开:"互利共赢,林小姐不是最擅长此道?"窗外忽传来打斗声,
萧景墨推窗望去——三房家丁正围殴王福,老管家护着账册蜷缩在地。
萧景墨抄起茶刀冲出门,林若兰的折扇却抵在他腰间:"萧公子要英雄救美,
也得先顾好自己性命。"---萧景墨推开窗棂,只见三房家丁正将王福按在地上,
账册散落一地。林若兰的折扇仍抵在他腰间,檀香混着寒意:"萧公子救人心切,
可想过自己颈上人头?""林小姐不妨押注,"萧景墨倏然转身,茶刀"铿"地钉入案几,
"我若活不过三更,这茶庄半数股份送你如何?"楼下传来瓷器碎裂声,萧景墨跃出窗檐,
凌空将茶刀掷向领头家丁。刀刃擦过那人耳际,账册恰被王福抢回怀中。家丁们愣神间,
萧景墨已扶起王福:"走!去县衙击鼓!"县衙大堂,
萧景墨将染血的账册掷于案前:"大人请看,三房私吞茶庄银两,残害族中老仆!
"知县李庸眯眼翻账,忽见萧振业从屏风后转出,袖中银锭"啪"地砸在案上。
"逆子血口喷人!"萧振业指着萧景墨鼻尖,"族中皆知你嫖赌败家,这账册定是伪造!
""伪造?"萧景墨倏然抽出另册,"上月三叔以茶庄名义向钱庄借贷三千两,可入公账?
"李庸额角渗出冷汗,萧振业却狞笑:"族内事务,县衙岂能干预?""族内事务?
"萧景墨突然高喝,"可三叔将霉茶高价售与军营,害将士腹泻溃营,这可是通敌之罪!
"堂外忽传来喧哗,王福领着十几名士兵涌入:"将军命我等查证萧家茶庄供茶之事!
"萧振业脸色骤变,萧景墨却拱手向李庸:"请大人速查账册,以安军心!"退堂后,
林若兰倚在廊柱旁轻笑:"萧公子这步棋,走得妙极。""林小姐消息灵通,
"萧景墨擦拭茶刀,"可知我为何留你半股?""互利共赢?"林若兰晃着折扇,
"萧公子要借林家商船,打通南洋茶路?""非也。"萧景墨忽将刀柄塞入她掌心,
"我要你替我查三叔在京城的靠山。"是夜,萧景墨在茶庄密室核对新账,
忽闻屋顶瓦片轻响。他推门而出,却见萧景瑜蹲在檐角啃鸡腿:"哥,
三叔明日要联合族老废你掌柜之位。""族老们贪财,只需..."萧景墨话音未落,
萧景瑜已塞给他一匣银票,"哥你果然料到了!"次日祠堂,
族老们纷纷痛斥萧景墨"德行有亏"。
萧景墨却将茶庄新账与分红明细摊开:"诸位叔伯上月分红皆翻倍,可知为何?
""自然是三爷..."五房族老话音戛止,瞥见账册上自己名下多出的五百两银。
"若废我掌柜,"萧景墨指尖划过族谱,"这茶庄蛀虫尽除,诸位可愿舍了这每月进项?
"族老们面面相觑,萧振业额角青筋暴起:"竖子敢威胁长辈!""三叔这话好笑,
"萧景墨突然起身,"上月族中祭祀,三叔挪用公账五百两,这算不算威胁祖宗?
"族老们哗然,萧景墨趁势高喝:"族规第十三条,贪墨者削权!诸位若无异议,
今日便重选掌柜!"三日后,茶庄门口挤满百姓,新匾额"景墨茶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萧景墨倚在柜台边,看王福清点银钱,忽听身后传来轻笑:"萧公子这人心算计,
比茶砖里的霉点子还密。"林若兰摇着折扇走近,身后跟着两名西洋商人。
萧景墨挑眉:"林小姐带来的客人,可是要谈南洋航线?""聪明。
"林若兰指尖划过他新制的茶叶分级册,"不过他们还有另一桩生意——京城兵部,
要采购三万斤岩茶。"萧景墨茶盏停在唇边,窗外忽传来马蹄声。萧景瑜冲进门:"哥!
三叔勾结漕帮,要劫咱们运往京城的茶船!""来得好。"萧景墨将茶刀"啪"地拍在案上,
"林小姐,借你商船一用。
"---萧景墨将茶刀"啪"地拍在漕运图上:"漕帮惯在青石渡设伏,那儿河道狭窄,
商船必得减速过弯...""可咱们的船吃水浅,能抢滩逆流!"萧景瑜啃着鸡腿蹦上桌案,
油渍溅在图纸上,"哥你上次教我的杠杆原理,正好改装船舵!
"林若兰用折扇敲掉他腿上的碎屑:"萧公子真要硬闯?漕帮百来人,
刀疤刘更是个狠角色...""林小姐的商船有夹层。"萧景墨忽然掀开茶案,
露出暗格中码放的火铳,"朝廷禁械,你倒是藏得深。""互利共赢嘛。
"林若兰指尖划过铳管,"不过需萧公子写份文书,证明这些是...茶庄防海盗的。
""成交。"萧景墨蘸墨疾书,忽听窗外传来瓷器碎裂声。
王福踉跄跌进:"三爷带着漕帮人,正砸咱们茶庄后门!"萧景墨茶刀出鞘,
林若兰却拽住他袖角:"刀疤刘在码头等货,此刻三爷虚张声势而已。"她折扇倏开,
扇面赫然绣着漕帮的骷髅标记。"漕帮内应?"萧景墨挑眉。"小本生意。"林若兰轻笑,
"刀疤刘贪酒,我每月供他十坛陈酿,换些...货运情报。"萧景墨突然拽过她手腕,
将茶刀柄塞入掌心:"去码头!"青石渡河风腥咸,萧景墨倚在改装后的商船栏杆上,
看漕帮船只如黑鸦般逼近。萧景瑜趴在桅杆顶,用萧景墨教的望远镜观测:"哥!右舷三艘,
左舷两艘,中间那艘是刀疤刘的旗舰!""放信号弹!"萧景墨高喝,
林若兰却按住他手臂:"信号弹一响,漕帮必强攻...""林小姐莫慌。
"萧景墨倏然抽出火铳,对准半空扣动扳机。巨响震得水鸟惊飞,
漕帮船队竟纷纷停桨——朝廷禁械,私藏者诛九族。"萧公子这手..."林若兰折扇掩唇,
"倒是比茶刀更锋利。"刀疤刘的旗舰上,萧振业正摔碎酒坛:"姓萧的果然有鬼!快攻!
""刘爷!"副手急报,"那船突然转向,要撞咱们!"萧景墨的商船如离弦箭般斜插而来,
船头铁甲撞得漕帮木船碎屑横飞。萧景瑜从船舱跃出,
用杠杆原理改装的抛石机"嗖嗖"发射石灰包,漕帮众人捂眼踉跄。"火铳队!瞄准旗舰!
"萧景墨高喝,却见刀疤刘突然举起萧振业:"再动,老子宰了你三叔!"萧景墨瞳孔骤缩,
林若兰却在他耳畔低语:"漕帮规矩,人质在手,
三日不杀..."她突然用折扇柄戳向萧景墨腰侧穴位,后者踉跄间,火铳竟被林若兰夺走。
"林若兰!"萧景墨咬牙。"互利共赢嘛。"林若兰对准刀疤刘扣动扳机,
硝烟中萧振业脖颈溅血,刀疤刘怒吼:"给我杀!"漕帮船队蜂拥而上,
萧景墨却猛地拽住林若兰跃入暗舱:"夹层!"商船底板轰然下沉,
火铳与箭矢在头顶呼啸而过。"你算计我?"萧景墨抵住她咽喉。"萧公子也算计了所有人。
"林若兰轻笑,"用三叔做饵,引漕帮全力来攻,好趁机...剿灭他们?
"河面传来萧景瑜欢呼:"哥!咱们的船能潜水!漕帮船全搁浅啦!"萧景墨推开舱门,
只见漕帮船只困在浅滩,官兵竟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他早用林若兰的情报,
向县衙报了漕帮私藏军械。刀疤刘被押上甲板时,
萧景墨茶刀抵在他疤纹上:"漕帮二十年根基,今日毁于三叔人头...刘爷可愿换个活法?
""萧公子..."刀疤刘突然咧嘴,"漕帮暗桩遍布运河,您若用得上..."是夜,
萧景墨在茶庄密室清点战利,萧景瑜捧着账册蹦跳:"哥!漕帮仓库抄出三万两白银,
全充公账啦!""充公账?"萧景墨倏然翻账,却见林若兰摇扇而入:"萧公子别急,
那两万两...我帮你存去南洋钱庄了。""林小姐好手段。
"萧景墨茶刀"铿"地钉入案几,"不过下次算计我,记得留两成利。""互利共赢嘛。
"林若兰指尖划过新账册,"京城订单的岩茶,可需漕帮旧渠运送?
"窗外忽传来急促脚步声,王福急报:"将军府来人!说...说萧家霉茶案查清了!
"---萧景墨指尖叩着茶案,
将军府幕僚赵文轩的拜帖在烛光下泛着暗纹:"三日前霉茶案结案,
今日赵大人却深夜造访...""萧公子莫慌。"林若兰摇扇拨开茶雾,
"将军府素与漕帮有旧,许是为刀疤刘的事而来。""漕帮?"萧景瑜啃着苹果闯进,"哥,
我查了霉茶案的卷宗,那批岩茶运往京城前,曾在南码头仓库存放半月!
""南码头..."萧景墨倏然起身,茶盏"当啷"跌地,"林小姐的货仓也在南码头。
"林若兰折扇顿住:"萧公子怀疑我?那批茶入库时,漕帮可全程盯着。""盯着?
"萧景墨冷笑,"漕帮的'骷髅标记'绣在你扇面上,
赵文轩的腰牌又刻着同样的纹——你们三方,早就是一窝蛇鼠!"窗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王福踉跄跌进:"茶庄后门...又有人砸门!""这次是真砸。"赵文轩推开窗,
刀疤刘带着数十漕帮余党正挥刀劈门,"萧公子若交不出漕帮的'水龙账册',
今夜便血洗你这茶庄!"萧景墨茶刀出鞘,林若兰却拽住他腕子:"账册在我这儿。
"她倏然掀开茶案暗格,泛黄的册子"啪"地砸在赵文轩面前,"漕帮二十年贪墨记录,
够你们将军府抄三家。"赵文轩瞳孔骤缩,
刀疤刘却狞笑逼近:"林掌柜倒戈得快...不过那霉茶,可是你亲手掺的青霉菌!
""互利共赢嘛。"林若兰轻笑,"将军府要打压萧家,漕帮要吞并茶路,
我不过是...借刀杀人。"萧景墨突然将茶刀柄塞入萧景瑜掌心:"带账册从地道走!
"他猛地拽过林若兰挡在身前,漕帮刀锋"唰"地劈来。
"萧公子这招..."林若兰折扇抵住刀背,"倒是比茶刀更毒。""毒的是你们。
"萧景墨高喝,"王福!放信号弹!"夜空骤然炸响,
官兵竟从四面八方涌来——萧景墨早料到赵文轩会反咬,暗中报了官。刀疤刘被押时,
萧景墨茶刀抵在他疤纹上:"刘爷可知,霉茶案的真正主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