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古镇“雾隐墟”,流传"双子不祥"的禁忌。双胞胎被视为阴气载体。
每百年举行“镜嫁”仪式,将双生女活祭给镇中古镜镇压邪祟。
活祭者会成为"镜奴"永世徘徊……1.我从快递驿站取出那个檀木盒子时,
浓稠的血腥味已经渗过三层油纸。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动着”江蘅”两个字。
“姐,别拆那个包裹!”妹妹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我握着美工刀的手顿了顿,
刀锋已经划开最外层封条。染血的傩舞面具从缝隙中露出一角,
青铜铸造的饕餮纹在夕阳下泛着青光。这是阿蘅跳傩舞时戴的面具。我的家乡,
西南古镇”雾隐墟”流传的傩舞,一直都是为”镜嫁”仪式做的准备。“你寄来的?
”我听见自己喉咙发紧。面具眼窝处凝结着暗红血痂,像是被人从皮肉上生生撕下来的。
电话那头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阿蘅的呼吸突然急促:”快离开那东西!
那不是我的——”电流杂音突然吞没了她的声音。木盒夹层里掉出本泛黄日记,
扉页上是我熟悉的清秀字迹。“七月十五,镜门开。”纸页间夹着张黑白照片,
二十年前失踪的母亲穿着绣金嫁衣,颈间缠着和我左腕一模一样的血红胎记。我瞳孔一缩。
“该来的来是要来……”我连夜买了去雾隐墟的末班车票。2.十五年前,母亲失踪了,
正好是我被送去我如今所在的城市的那一天。那时候,我和妹妹才 8 岁。
我对幼时的记忆总是模模糊糊的,只依稀记得那一个场景。她仰着那张满是纯真脸,
认真地对我说:”姐姐,我们可是双生子。我们是不能分开的。”“妹妹……”我喃喃低语,
声音在安静的大巴里如一丝游丝,转瞬即逝。3.大巴在盘山公路抛锚时,
子时的梆子声正从山坳里浮上来。我拖着行李箱走在青石板路上,
两侧吊脚楼的门窗密密麻麻贴着黄符,朱砂画的敕令在月光下像干涸的血迹。
自从被送走之后,这是我的一次回来了。妹妹不愿意我回去。
每当我在电话里提出回去找她或接她到我这座城市居住时,她总是情绪激动地拒绝我。
“姐姐,从你离开之后,我就是古镇傩舞传承人了。”“跑不掉啊……”“离姑娘?
”阴影里闪出个佝偻身影,是镇口扎纸人的陈阿婆。她手里的白灯笼晃了晃,
照见纸衣下若隐若现的森白指骨,”祠堂今晚有傩祭,你该去瞧瞧。”“傩祭?
”我心头一紧。“对啊,这不是『镜嫁』仪式要到了吗?”陈阿婆诡异一笑。
4.我不敢多想,往祠堂的方向走去。转过第七个巷口时,我听见了铜***。
九丈高的祠堂中庭腾起幽蓝火焰,十二面人皮鼓在廊下无风自动。江蘅赤足踏在青砖上,
雪白脚踝系着银铃,红纱覆面,腰间缠绕的正是照片里母亲那件嫁衣。在她转身的瞬间,
我看见了那条红绳——殷红如血,与我腕间胎记同色。“阿蘅停下!
”我冲进祭场抓住她手腕。铜铃骤响,供桌上的菱花镜突然迸裂,
无数镜片中闪过同一幅画面:我跪在血泊里,铁链从后背贯穿心脏。江蘅猛地抽回手,
红绳在她颈间勒出深痕。嫁衣广袖滑落,露出她小臂上密密麻麻的刀疤,
最新那道还渗着血珠。“你不该回来。”她退到阴影里,傩面后的眼睛闪着兽类般的幽光。
夜风掀起她后领,我瞥见红绳末端系着枚铜钥匙,正抵在凸起的脊椎骨上。
我们僵持在满地镜渣之间。5.“姐姐我怕!”江蘅突然扑向我,颤抖着把脸埋进我的颈窝。
十七年前的雨夜突然撞进脑海,那时我们刚满六岁,被关在药浴室浸泡”净身”。
木桶里的艾草汁滚烫,阿蘅哭着想爬出来,我抱着她泡到皮肤溃烂。
她当时也是这样颤抖着把脸埋进我颈窝,说姐姐我怕。我心疼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柔声说:”阿蘅不怕,姐姐回来了。”祠堂外传来杂沓脚步声。江蘅突然扯开我的衣领,
冰凉指尖划过锁骨:”记住,别让镇民看见你的胎记。”她将傩面扣在我脸上,
血腥味瞬间充斥鼻腔。在那些脚步声踏进门槛的刹那,她贴着我的耳垂轻笑:”姐姐的皮肤,
还是和泡在药汤里时一样烫。”6.我被推进神龛后的暗道。
最后一眼看见阿蘅迎向举着火把的人群,嫁衣下摆滴落黑血,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曼陀罗纹。
祠堂的暗道通向老宅后院。我蜷缩在枯井里数了整夜梆子声,直到晨雾漫过墙头,
才从残破的窗棂翻进阁楼。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江蘅正跪在积灰的樟木箱前,
嫁衣红纱委地,露出后背交错的新旧鞭痕。她听见响动猛地回头,手里还攥着把沾血的剪刀。
“你疯了?”我夺过凶器,她腕间刀疤像蜈蚣在皮下蠕动。
“这些伤...”“嘘——”她突然捂住我的嘴,潮湿的呼吸扫过耳际。晨光穿透蛛网,
我看见她锁骨下方纹着串数字,正是我们十八岁生日。7.阁楼地板传来吱呀声。
江蘅拽着我滚进衣橱,腐朽的绸缎缠住我们交叠的肢体。透过缝隙,
我看见陈阿婆举着灯笼在翻找什么,纸扎的手指划过母亲梳妆台,带起一串血珠。
“当年你被送走那晚,他们在这里给母亲行笞刑。”江蘅的唇贴着我的耳廓,
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说双生子必须死一个,母亲却说...”“要逃。”我接上她的话,
指尖触到樟木箱里的族谱。泛黄纸页记载着江氏百年秘辛:同治三年,光绪二十九年,
民国十七年...每对双生女都活不过十八岁,死因皆是”自愿献祭”。
江蘅突然扯开我的衬衫纽扣,冰凉的掌心覆上左腕胎记。暗红纹路在她触碰下泛起荧光,
竟与嫁衣袖口的金线刺绣一模一样。她咬破指尖在镜面写下生辰八字,铜镜突然泛起涟漪,
映出我们七岁时的模样——两个女童泡在血水里,手腕被银链锁在一起。“这是镇魂汤。
”她舔去我颈侧冷汗,”当年他们每天给我们灌三碗,说能洗去阴气。
”衣柜外传来纸张撕裂声。陈阿婆找到了藏在《女诫》里的婚书,
枯槁的脸挤成皱纸:”时辰到了...”她鬼魅般飘向楼梯,
灯笼照见嫁衣下摆渗出新鲜血渍。我扑向樟木箱底层的漆盒,
母亲最爱的鎏金簪子竟插在具猫尸眼眶里。盒底铺着张泛黄照片,
穿中山装的族长正将匕首刺入双生女童心口,背景赫然是祠堂那面菱花镜。“你看这个。
”江蘅抖开那件绣着双生曼陀罗的嫁衣,内衬上暗红血字突然开始蠕动。
昨日还是干涸的”逃”字,此刻正像活蛇般扭曲成”杀”。窗外惊起寒鸦,
我们同时摸到嫁衣夹层里的硬物——半块阴阳鱼玉佩,断口处还沾着骨渣。
当两片残玉在掌心合拢时,阁楼地板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漆黑的密室。
铁链撞击声从深渊传来,伴随着我们儿时哼唱的童谣:”并蒂莲,双生棺,红绳断,
镜魂残...”8.我攥着半块残玉后退半步,腐木碎屑簌簌落进密室。
江蘅突然从背后环住我的腰,嫁衣上的血腥味混着她颈间药香漫进鼻腔。“姐姐猜猜,
这下面埋着多少对双生子?”她含住我的耳垂轻笑,指尖划过腰间胎记。“别闹。
”我无奈点一点她的额头。“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她冲我撒娇。“最喜欢姐姐了。
”9.暗门在身后轰然闭合,我们坠入的瞬间,四十九面铜镜同时亮起幽光。
江蘅的银铃在黑暗中碎成齑粉。那些镜面像是活物般蠕动,
在药瓮里腐烂的、用红绳相互勒毙的......每个镜像都在重复同一句偈语:”双生镜,
阴阳聘,借汝骨,续吾命。”“别看!”江蘅突然蒙住我的眼睛,
可我还是从她指缝间瞥见了最右侧的铜镜。镜中我正捧着江蘅的头颅亲吻,
她断裂的脖颈处爬出密密麻麻的曼陀罗花。地下渗出的血水漫过脚踝。
江蘅拽着我撞向东南角的铜镜,镜面竟如水面般漾开波纹。
暗红色咒文从我们相握的手腕蔓延,
在镜廊尽头拼凑出母亲的身影——十四年前的她正在给双胞胎女儿梳头,梳齿间缠满青丝。
“妈妈当年发现了这个。”江蘅突然扯开领口,铜钥匙深深嵌进她第四块脊椎,
”她说真正的祭品不是我们......”惨白月光突然刺破黑暗。我们撞进地下祭坛时,
梁上悬着的清代女尸恰好转过脸来。冰绡覆面下是我和江蘅的脸,穿着那件浸透黑血的嫁衣,
心口插着鎏金簪子。“这是......我们?”10.我触到女尸腕间的胎记,
尸身突然剧烈抽搐。江蘅的玉佩迸发青光,四十九面铜镜从穹顶轰然坠落。
镜片暴雨般刺入女尸眼眶,她猛地张开嘴,吐出的竟是我昨夜在客栈听到的童谣。
我的胎记突然灼如烙铁,红光中映出江蘅持刀刺来的身影。“小心!
”江蘅纵身将我扑倒的刹那,真正的利刃擦着她后颈钉入地面。我们交叠着跌进女尸怀中,
盖头滑落瞬间,我看见三百年前的同治三年——穿嫁衣的少女将匕首捅进胞妹心口,
血溅在镜面凝成我们的胎记。江蘅突然咬破舌尖吻上来,
血腥味在唇齿间炸开:”记住这个味道。”她撕开我肩头布料,就着鲜血在肌肤上画符,
”他们在用镜奴的味道追踪......”祭坛深处传来锁链响动,
二十个戴着傩面的镇民从血池浮出。江蘅把我塞进女尸空荡的嫁衣,自己迎着刀锋走去。
在那些寒光劈下的瞬间,她回头对我做口型:”看镜子。
”菱花镜中浮现出颠覆认知的画面——被铁链贯穿的不是我,而是江蘅。
她心口插着那支鎏金簪,正在对镜描摹我腕间的胎记。“代我活下去。
”镜外的江蘅突然扯断红绳,铜钥匙精准落进我掌心。在她坠入血池的刹那,
我看清镇民傩面下腐烂的脸——全是族谱上早该死去的人。11.“阿蘅——!
”我的指甲抠进祭坛石缝里,看着血池吞没她最后一缕黑发。
那些戴着傩面的镇民突然齐刷刷转向我,腐烂的脸皮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双生子总要死一个。”镇长从血池里捞起江蘅的银铃,铃铛里蜷缩着只通体漆黑的蜘蛛。
“你妹妹选了自己,江离姑娘该懂得感恩。”我发疯似的扑过去,却被两个纸扎人架住胳膊。
他们的竹骨刺进我肩胛,血滴在池面映出无数个江蘅——她在每个倒影里重复坠落,
银铃在脚踝绽开血花。“你们这些吃人的畜生!”我嘶吼着咬破舌尖,腥甜冲上颅顶,
”她颈后的钥匙......”“正是开启镜嫁大典的祭器。”镇长用拐杖挑起我的下巴,
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艾草味——和儿时浸泡我们的药汤一模一样。“今夜子时,
你要戴着这个跳傩舞。”他扔来染血的傩面,獠牙处还粘着江蘅的头发。
我死死攥着半块残玉,直到玉中尖角刺破掌心。血珠滚落的瞬间,
祭坛四十九盏人皮灯笼同时亮起,
映出墙上的血色族谱——最新一行用骨灰写着:”庚子年七月初七,次女江蘅承天命献祭。
”我被拖回老宅时,暴雨正冲刷着青石板路。12.江蘅的房间保持着原样,
枕头上留着我们儿时互赠的桃木梳,只是妆奁里多了本染血的账册。“甲辰年二月初二,
取铁匠铺幼子,刻曼陀罗于左肩。”“乙未年冬至,选豆腐西施之女,取心头血三盏。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新鲜人皮,上面用金粉画着祭祀流程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