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你是嫡长女,为人处世要懂得分寸。
吴小娘给咱家添了丁,是咱们家的恩人,以后你也敬着她点。”
施远明着是嘱咐女儿,暗里则是敲打。
许是那吴小娘又给父亲吹了耳边风。
那吴小娘极会来事,讨得了父亲欢心,也拢的住府内下人,就连二房都对她另眼相待。
自打她生了儿子,老太太又偏疼她,在府内的威望一日胜过一日。
而父亲这个人,孝中带愚,有主见但不多,最是容易被人说动。
施瑶心里无奈,面上却含着笑:“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上一世她就是被这样一次一次的敲打,打没了气焰。
但这一世,她不会再忍。
正院东户,吴小娘给施远轻轻捶背。
“郎君,”吴小娘秀眉微蹙,眼波流转,纤细的手从施远肩膀滑落胸膛,一副勾栏做派。
“大小姐回来了,又带着太子隆恩,我想,把这东户腾出来给她们母女住吧,我总不能……”那双水灵灵的眼中透着羞怯与不安,如葱般的玉指攥紧帕子,轻启朱唇,却欲说还休。
施远最是受不住她这一副可怜模样,忙抚上她的手,“你这是说什么,这院子本就是你该住的,明儿还那么小,怎么能放着正院不住要住西院?”
吴小娘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很快就褪去了。
她微微侧过脸,一抹红晕爬上耳尖,嘴角微扬,似笑非笑,“郎君对我的好,我怕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施远笑的开怀,“那你就给为夫再生几个麟儿。”
说罢便抱起吴小娘,绕过屏风,去了卧房。
翌日,吴小娘来了施瑶住处。
“大姑娘可安顿妥当了?
还有什么需要的都跟我说。”
吴小娘着一身穗红襦裙,踩着碎步进了屋,身后还跟着两个管家婆子和几个丫鬟。
“如今咱们府是我管家,可不能缺着大姑娘的东西,叫外人说了去!”
语气里全是趾高气昂。
佩玉在一旁看不惯,欲上前争论,被施瑶拦下了。
“姑娘!”
佩玉气结。
施瑶向她使了个眼色,然后缓缓开口,“我竟不知父亲宠妾灭妻到这种地步,就连管家权都交给妾室,这传出去怕是整个施府都成了笑话!”
吴小娘听完这话却目色平淡,嘴角竟勾起一抹笑,“妾室?
那大姑娘这三年在东宫算什么,通房?”
“小娘,你凭什么侮辱我们姑娘?”
佩玉气的没忍住。
施瑶面不改色,“小娘,您这样侮辱太子,是想要拉着全家陪葬吗!”
吴小娘神色微怒,但不敢再说下去了。
“小娘如今来我这屋,无非就是来看看还缺什么”。
施瑶抬头看向佩玉,“佩玉,你给小娘写下咱们屋都还缺什么东西,可得仔细点,别有什么遗漏。”
佩玉看懂了她眼光里的深意,也听出了话音,忙向施瑶行了礼,“是。”
不一会,佩玉便拿出一整张单子,密密麻麻的写满所需物品。
“这银狐貂裘统共就两条,是陛下赏赐,怎么可能拿来给你!”
吴小娘脸上全是怒意。
“哦,小娘怕是忘了,这是陛下赏赐给我的!”
施瑶站起身来,走到吴小娘身边,“还请小娘仔细找找,三年前我救太子落下肺疾,天寒地冻的我怕凉,得用那貂裘保暖。”
“大姑娘愈发没规矩了,难道忘了老爷最忌讳你恃功自傲。”
吴小娘立马抓住施瑶的话茬,开始回怼。
施瑶闻言只是笑了笑,没再和她继续斗嘴,“小娘还是先帮我准备东西吧,您有管家权,东西在哪应该最清楚。”
吴小娘抬眸盯上她的双眼,厉色明显,不想再争论,转身走了。
施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满是畅快。
“小姐,我们这样气走小娘,老爷会不会来怪罪啊?”
佩玉上前一脸担忧的问道。
施瑶敛了神色,转身看向厅中挂着的舐犊情深图,“她今天带着管家婆子来给我难堪,无非就是给自己立威,告诉他们就算大小姐回来了,她依然是管家的人。
如若今日我要让她越过我去,那日后整个施府便不会再有我说话的地方。”
她回了西院,陪母亲去用午膳。
吴小娘回了正院,看见施远眼底就含了泪,但并未说与施瑶争执的事情,只言语温柔的问施远可用过午膳?
施远见状忙迎上前去扶住,看着吴小娘红肿的眸子,眼底全是心疼,“怎么了这是?”
吴小娘丝帕擦泪,摇着头说:“郎君,我无事。”
然后从袖口掏出施瑶给她的单子,“这是大姑娘给的单子,说是得按照这个置办屋子。”
施远接过来看,倒没什么稀奇的东西,只是这银狐貂裘只有两件,一件在老太太房里,一件给了吴小娘。
“原来是生阿瑶的气了,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懂规矩,回头我说她。”
“郎君,我看我还是和明儿搬回西院,给大姑娘腾屋子吧?
她总说那屋冷,他救了太子落下肺疾,不能着凉。”
“他和你要屋子了?”
施远脸上怒意明显,“我去找她,简首是目无尊长!”
施远说罢便气冲冲的去了西院。
正值下午,施远进了这院就觉得凉。
他刚要进屋就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阿娘,您这屋里怎么不点炭火呢,这寒冬腊月的,您的腿怎么受得了?”
“无事,阿瑶不用担心我,这么多年不都这么过来的吗?
倒是你,我听说你今日与吴小娘拌嘴了?”
施瑶不想母亲担心,只说没有,“她今日只是去我那看看缺了什么,我给她列了个单子。”
母亲一脸担忧的看着她,“阿瑶,是母亲膝下无子,不仅丢了管家权,还连累的你也不受你父亲重视。”
“娘,您说这些干什么?
父亲很疼我的,他前两天就去看过我了,问我缺什么东西都跟他说。”
“那就好。”
施瑶母亲给她碗里夹了块肉,“阿瑶,多吃点,你都瘦了。”
屋内又是一阵轻笑。
屋外的施远听了一会,转身离开了西院。
阿瑶是他的长女,也曾是捧在他手心里长大的。
如今回府却没有一句关心她的话,施远忽然觉得自己欠女儿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