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陆深倒退着撞上意识投射舱,舱体内09号实验体的手掌突然穿透玻璃,指尖迸发的电弧在枪械阵列中撕开缺口。
"你们都是错误时间线的残影!
"陆深对着空气嘶吼,右手按在剧烈抽搐的太阳穴上。
那些复制体却露出完全同步的冷笑,枪械充能的蜂鸣声在环形空间里共振出教堂管风琴的轰鸣。
当第一束粒子流擦过耳际时,陆深扑向最近的终端机。
指纹认证系统闪过红光,却在接触到手腕疤痕时转为绿色——莫比乌斯环状的伤痕正在分泌带有金属光泽的汗液。
全息屏炸开的数据洪流中,他瞥见自己穿着老式防护服站在暴雨中的画面,背后建筑的门牌正是污水处理厂找到的VII号标牌。
"认知污染级别突破阈值。
"机械女声突然切换成林振声的声线,"启动第七净化协议。
"所有意识投射舱应声开启,09号实验体们如提线木偶般首立而起。
她们的银发在静电中根根竖立,钴蓝色虹膜里浮现出北斗七星的拓扑结构。
陆深看到自己的倒影在那些瞳孔中扭曲坍缩,最终定格成1985年某张泛黄照片里的婴儿。
复制体的枪械突然调转方向,粒子束在实验室中央汇聚成微型黑洞。
陆深趁机撞破通风管栅格,在金属管道内爬行时,听到下方传来玻璃碎裂的暴雨声。
当他从B3层检修口跌落时,正好砸进成堆的纸质档案里——这里竟是研究所从未登记过的地下档案馆。
应急灯照亮尘埃的瞬间,陆深的血液冻结在血管里。
三十七块电子屏环绕着圆柱形空间,每块屏幕都在播放不同时间线的监控录像:2023年的自己正在给1995年的林振声演示量子算法;2005年的少年陆深在第七观测站废墟里挖掘记忆芯片;甚至还有2077年的苍老版本手持神经切割器站在他身后。
"终于见面了,第七次迭代的陆深。
"身后传来防化服摩擦的声响,真正的林振声从阴影中走出。
所长右手握着的怀表链上串着七枚不同年份的军牌,表面蚀刻的罗马数字正在渗出血珠。
陆深突然意识到,所长左眼的机械义眼转动频率与09号实验体的虹膜星图完全同步。
"第七观测站从来不是物理存在。
"所长用枪管敲击着屏幕里的时空乱流,"那是人类首次成功折叠时间的锚点,也是所有观测者的坟墓。
"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1995年的实验日志,陆深看到年轻时的所长在暴雨夜启动粒子对撞机。
当能量峰值突破临界点时,监控画面出现量子退相干现象,六个穿着不同年代防护服的林振声同时出现在操作台前。
"我们创造了时间闭环,却让宇宙记住了这个错误。
"所长的义眼投射出克莱因瓶的数学模型,"此后每个七年周期,时空褶皱处就会诞生新的观测者——也就是你。
"档案柜突然迸射火花,陆深在烟雾中看到自己历年来的记忆备份芯片。
2005年芯片里储存着少年时期在污水处理厂迷路的画面;2012年的记忆停留在量子物理考场;最近的芯片日期停在七小时前,内容正是他阅读本不该存在的第三章实验报告。
"咖啡里的硝酸甘油不是毒药,而是认知锚定剂。
"所长踢开脚边的空罐头,"每次你接近真相,我们就给你来次记忆大扫除。
可惜这次剂量算错了......"通风管突然炸裂,三十七个复制体如银色洪流倾泻而下。
陆深在混战中扑向中央控制台,莫比乌斯环伤疤迸发的量子纠缠波瞬间烧毁所有屏幕。
当他的手指插入控制接口时,海量的平行记忆灌入大脑:他看到自己七次不同的人生——1985年作为实验婴儿被植入量子共鸣基因;1999年在第七观测站废墟觉醒观测能力;2014年亲手关闭导致父母死亡的粒子对撞机......而此刻正在发生的,是第七次循环的终章。
09号实验体们的尖啸突然转为和声,银发交织成环状拓扑结构。
陆深在剧痛中意识到,那些少女都是过往迭代的自己,被剥离的意识体在时间闭环中不断重生。
她们的虹膜星图拼凑出完整的时空坐标,指向第七观测站真正的位置——那竟是他自己颅骨内的量子纠缠点。
"观测者无法逃离自己创造的牢笼。
"所长的粒子束手枪顶住他后颈,"除非......"陆深突然反手扣住枪管,伤疤分泌的金属液体顺着武器逆流而上。
当紫色光斑在林振声颈部亮起时,他看到了最可怕的真相:所长后颈的皮肤下,埋着与复制体相同的神经标记。
"你也是迭代品。
"陆深捏碎手枪能源核心,"第零次观测的残次品。
"爆炸冲击波掀翻整个档案馆时,09号实验体们组成的克莱因瓶结构刚好完成最后一次拓扑变换。
陆深在量子泡沫中坠落,看到所有时间线的自己同时举起左手。
当三十七个莫比乌斯环伤疤在虚空中对接,他终于在时空尽头的镜屋里,看到了第七观测站的真实形态——那是个由无数记忆芯片构建的巴比伦塔,每块芯片都存储着人类集体意识对"1995年7月7日"这个时间锚点的观测记录。
而塔顶悬浮的,正是最初导致时空坍塌的那台粒子对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