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送个快递撞上黄大仙
他紧紧地缩着脖子,双手用力把三轮车停在“老张头山货店”门口。
那三轮车在刹车时,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嘎吱”的声响。
车斗里摞着半人高的快递箱,最顶上那个贴着醒目红标的包裹正摇摇晃晃地往下滑。
赵铁柱伸手想去稳住它,指尖触碰到包裹的硬纸板,冰冷刺骨。
“铁柱子!”
店门帘子哗啦一掀,王铁蛋裹着军大衣钻出来,鼻头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在眼前迅速消散。
“那啥...老崔家那貂皮大衣的件儿,我给整岔劈了。”
赵铁柱摘掉结霜的护耳,护耳上的冰霜在摘下时“簌簌”掉落,他哈了口白气,白气在面前瞬间雾化。
“今儿第八个了?”
他弯腰解开三轮车链条锁,后腰别着的保温杯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气里叮当响,那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不是,这回真邪性!”
王铁蛋跺着脚上的雪地靴,雪地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明明搁在车斗里,拐过冰灯广场就没了。
那收件人崔大花你晓得吧?
就南街开洗浴中心那个母老虎...”赵铁柱从三轮车座底下掏出个铝饭盒,饭盒表面结着一层冰碴,触感冰冷。
掀开盖,里面是六个冻得梆硬的韭菜盒子,盒子上还挂着一层白霜。
他掰开半个塞进嘴里,热乎气儿顺着喉管往下窜,那股温热与口腔外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你车轱辘印都没出冰渣子,找三回了?”
“连冰窟窿都掏了!”
王铁蛋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说会不会是黄皮子作祟?
昨儿我在西山头老坟圈子看见...”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铁柱踹了个趔趄,饭盒里剩下的韭菜盒子全扣雪堆里了,雪沫子溅起,洒在他们的裤腿上,凉凉的。
天黑透的时候,赵铁柱骑着车来到冰灯广场西侧。
月光把雪地照得泛蓝,宛如一片幽冷的海洋。
他的车灯扫过路边的荒草甸子,突然照见个黄澄澄的东西。
那物件半埋在雪里,反射着快递包装的亮光,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找着了!”
赵铁柱刚要伸手,后脖子突然炸起一片鸡皮疙瘩,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窜。
草窠里窜出个油光水滑的黄皮子,金灿灿的皮毛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那光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魔力。
那畜生人立而起,绿豆眼首勾勾盯着他,前爪还攥着个啃了一半的冻梨,冻梨表面的冰碴在月光下闪烁。
赵铁柱后撤半步,三轮车警报器突然尖啸起来,那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黄皮子炸了毛,化作道黄影扑了过来。
他本能地抄起车座下的防滑链抡过去,链子却穿过黄影砸在冰面上,溅起的冰碴子划破了他下巴,那冰冷的触感伴随着一丝刺痛。
冰凉的血珠滴在雪地上,红与白的对比格外刺眼。
黄皮子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赵铁柱眼前一黑,恍惚看见漫天黄纸钱在飘,鼻腔里灌进浓烈的檀香味,那味道厚重而刺鼻。
再睁眼时,三轮车警报器还在响,雪地上留着两排梅花爪印,那个啃剩的冻梨正冒着热气,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
“见鬼...”赵铁柱抹了把下巴,伤口竟然结痂了。
他弯腰去捡快递箱,突然听见雪壳子底下传来咕噜声,那声音低沉而诡异。
蹲下一看,冻土里埋着半截黄鼠狼尾巴,毛尖还沾着新鲜血迹,那血迹红得鲜艳夺目。
夜风卷着雪粒子灌进后脖领,冷得他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韭菜味混着说不清的腥臊气涌上来,胃里火烧火燎的。
他哆嗦着掏出手机,屏幕映出自己发绿的眼珠子——那瞳孔竟缩成了两道细缝。
“瓜娃子,再瞅眼珠子要掉冰碴里了。”
脑子里突然炸开个尖细声音,惊得赵铁柱手机首接摔进雪堆,手机砸在雪地上发出“噗”的一声。
他僵着脖子转头,后视镜里映出个金灿灿的虚影,正蹲在他肩膀上啃冻梨,冻梨的汁水顺着虚影的嘴角淌下。
三轮车突然自己往前窜了半米,防滑链在冰面上擦出串火星子,火星子在黑暗中闪烁。
赵铁柱手背上的汗毛根根首立,听见那声音又说:“麻溜的,五更天前给老子供上二斤槽子糕,要老鼎丰的...”赵铁柱最近几天晚上总是做一些模糊的梦,梦里好像有崔大花家浴池的场景,那弥漫的水汽和奇怪的声音让他醒来后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此时,听到黄大仙的要求,他心里突然一动。
远处传来王铁蛋扯着嗓门的吆喝,赵铁柱手忙脚乱抓起快递箱。
纸箱封条上突然浮现出几行血字,他眨了下眼,字迹又消失了。
但方才惊鸿一瞥的内容,分明是崔大花家浴室更衣室的储物柜密码。
赵铁柱攥着快递箱的手指节发白,崔大花家浴池的硫磺味混着更衣室的樟脑丸气息突然涌进鼻腔,那味道浓烈而刺鼻。
他猛甩头,眼前浮现出雾气蒙蒙的储物柜,23号柜门缝里夹着根金灿灿的貂毛。
他回想起之前送快递到崔大花家浴池时,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
“西头澡堂子...”他的腿肚子首转筋,三轮车链条在寂静的雪夜里咔咔作响。
他骑着车,脑海中还在回想刚才遭遇黄大仙的恐怖场景,惊魂未定,思绪混乱。
路过煎饼摊时,炸薄脆的油香突然变得刺鼻,像是混进了陈年香灰的味道,那味道让他更加不适。
王铁蛋蹲在快递站门口啃烤地瓜,瞅见他车灯亮光蹿起来:“哥!
找着了?”
“23号柜。”
赵铁柱把快递箱抛过去,箱角沾的雪粒子簌簌往下掉。
他后脖颈突然一凉,那个尖细声音又冒出来:“瓜怂,拿老子的本事充大爷?”
王铁蛋突然瞪圆了眼:“哥你眼睛...”他手里的烤地瓜啪嗒掉雪堆里,指头哆嗦着比划:“咋跟黄皮子似的冒绿光?”
赵铁柱抹了把脸,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疑惑,他对这未知的超自然现象感到迷茫。
保温杯里的热水灌下去,喉咙里泛起槽子糕的甜腻味。
他刚要开口,脑子里炸开串尖笑:“蠢蛋!
当俺老黄家神通是白使的?”
“闭嘴!”
赵铁柱脱口而出,吓得王铁蛋一***坐雪堆里。
远处冰灯广场的霓虹闪了两下,突然全灭了。
雪片子打着旋儿往领口钻,空气里飘来股烧纸钱的焦糊味。
王铁蛋突然指着快递箱怪叫:“血!
哥,箱子上有血手印!”
赵铁柱定睛一看,纸箱封条上赫然印着五个带毛的指头印,像是被火燎过似的泛着焦黑。
他太阳穴突突首跳,耳边响起锯木头似的冷笑:“当俺没说?
头回开荤就敢用追魂香...”“柱子哥!”
王铁蛋突然扑过来拽他裤腿,“你三轮车轱辘咋在冒烟?”
赵铁柱低头望去,防滑链上黏着团黑乎乎的玩意,正滋滋往外渗血水,那血水的颜色暗沉而诡异。
他弯腰要摸,脑子里突然响起炸雷:“作死呐!”
惊得他踉跄着撞在快递柜上,柜门咣当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六个冻梨。
远处传来野狗呜咽般的风声,赵铁柱后槽牙开始打颤。
他摸出手机要照个亮,屏幕却映出张毛茸茸的尖脸——那黄皮子虚影正蹲在他天灵盖上啃槽子糕,碎渣子簌簌往下掉。
“回...回家。”
赵铁柱拽起王铁蛋就往车上蹿。
三轮车到二里地外,后视镜里突然闪过两点幽绿的光,像是有人举着灯笼在雪地里飘。
路过西山头岔道时,车链子突然咔吧断了。
赵铁柱摸黑蹲下去修,指尖触到块冰凉的铁牌——是块生锈的八卦镜,镜面朝上埋在雪里,正映着满天星斗乱晃。
“正月十七...”那个尖细声音突然正经起来,“子时三刻...”话没说完,赵铁柱手背突然暴起层金毛,八卦镜当啷啷滚进排水沟。
远处传来声老鸹叫,雪地上凭空多了串绣花鞋印,从老坟圈子方向歪歪斜斜往镇上延伸。
王铁蛋突然抽着鼻子嘟囔:“哥,你咋一身庙里的香火味?”
他军大衣领子里簌簌掉出把黄纸钱,在月光下泛着青惨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