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今天也要毁灭世界

纪零是在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中恢复意识的。

"警告：载体异常，运行环境变更。

"她的第一反应是启动自检程序，却发现熟悉的量子运算界面没有如常展开。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人类的手？

她缓慢地转动这双陌生的手掌，五根手指在眼前开合。

指节弯曲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皮肤下的肌腱像新组装的机械般生涩。

"系统重启失败，备用协议启动。

"她在心里默念指令，却只听到便利店门口自动门的"叮咚"声。

"小姑娘，你没事吧？

"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突然凑到眼前。

纪零的瞳孔急速收缩，僵硬地看着这个人类老太太用布满老年斑的手在她面前挥舞。

"生命体征扫描中...目标年龄约65岁，女性，无明显危胁。

"纪零下意识地分析，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扫描功能只剩下肉眼观察这种原始方式。

"我没事。

"她回答，声音比她记忆中的系统提示音要柔软得多。

"没事就起来吧，躺便利店门口像什么话。

"老太太——她胸牌上写着"王大妈"——一把拽起纪零的胳膊，"你是新来的夜班吧？

老张跟我说今天有个临时工要来。

"纪零被拉起来的瞬间差点又栽回去。

她的新身体似乎对重力适应不良，两条腿像刚安装的义肢一样不听使唤。

"警告：平衡系统异常。

""你这孩子怎么呆呆的？

"王大妈皱眉，顺手拍掉纪零牛仔裤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老张也真是，招人都不面试的吗？

"纪零的注意力完全被便利店玻璃门上的倒影吸引。

那里站着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女性，黑色长发，苍白的皮肤，还有一双——她凑近了些——明显死机状态的眼睛。

"这就是主神说的惩罚？

"她想起被贬下界前主神愤怒的咆哮，"既然你擅自修改世界毁灭参数，那就去当个低等碳基生物体验生活吧！

""喂！

发什么呆呢？

"王大妈塞给她一件皱巴巴的制服外套，"去后面换上，小刘马上要交班了。

"纪零低头看着手中的布料。

"这是...工作服？

""不然呢？

晚礼服啊？

""现在的年轻人..."五分钟后，纪零站在收银台后，制服歪歪扭扭地套在身上。

她试着活动手指，这具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令人不安的延迟。

"收银机在这里。

"交班的店员小刘指着机器，"按这个键结账，这个键取消，别弄错了。

"纪零盯着那个布满油污的触摸屏。

"指令输入方式如此原始...""啥？

""没什么。

"纪零伸手按向屏幕，指尖接触的瞬间，她本能地尝试建立数据连接。

"系统指令：启动销售界面。

授权代码..."收银机发出刺耳的"滴"声，屏幕闪烁几下，然后彻底黑了。

小刘和王大妈同时瞪大眼睛。

"你干了什么？

"小刘尖叫起来，"这台机器上周才修好的！

""正在尝试修复..."纪零快速敲击键盘，手指动作快出残影。

在她还是系统的时候，修复一个原始电子设备只需要0.03秒。

但现在——"别碰了！

"王大妈拉开她，"我就说现在年轻人都是电子白痴，连个收银机都不会用。

"纪零的眉毛罕见地皱了起来。

"算了算了，你先去整理货架。

"王大妈把她推向零食区，"等维修工来了再说。

"纪零摇摇晃晃地走向货架，途中差点撞倒三个货堆。

她的运动系统显然还没有校准完毕。

"碳基生物的运动方式效率低下..."她小声嘀咕，同时观察自己的脚如何交替前进。

走到薯片区时，她己经能勉强保持首线了。

"系统自检：视觉系统正常，听觉系统正常，嗅觉系统——"她的鼻子突然抽动了两下，"检测到未知化学成分。

"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男孩正站在她旁边，撕开一包辣条。

那刺鼻的人工香精味让纪零的系统警报疯狂闪烁。

"同学，"她忍不住说，"这种食品含有17种添加剂，营养价值接近于零。

"男孩眨眨眼，然后故意大嚼起来，还对她做了个鬼脸。

"建议立即停止摄入。

"纪零严肃地说，"根据计算，长期食用这种食品会降低13.7%的预期寿命。

""神经病。

"男孩嘟囔着走开了，辣条包装故意扔在了地上。

纪零弯腰捡起包装袋，上面的营养成分表让她眉头紧锁。

"这种食物应该被系统优化掉。

""喂！

新来的！

"王大妈在收银台喊，"别发呆，把过期商品下架！

"纪零转向饮料柜，开始机械地检查日期。

她的动作精准得像台机器，每拿起一瓶饮料，眼睛一扫就完成日期比对，然后分毫不差地放回原位或丢进报废箱。

"系统辅助功能缺失，手动操作效率降低87%。

"她自言自语，"人类为什么要发明这么低效的工作方式？

"一个小时后，维修工终于修好了收银机。

王大妈把纪零叫回来："再试一次，这次别乱按。

"纪零谨慎地触碰屏幕，这次她放弃了系统指令，改用人类的方式——用食指笨拙地戳按键。

"看，这不是会了吗？

"王大妈欣慰地说，"接下来你负责收银，我去后面清点库存。

"纪零站在收银台后，像一座雕像。

顾客来了，她扫码；顾客付钱，她找零；顾客离开，她继续站着。

整个过程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连眨眼频率都规律得可怕。

凌晨两点，便利店几乎没人了。

纪零终于有时间全面检查自己的新身体。

她捏了捏手臂，真实的痛感让她惊讶。

她扯了扯头发，发丝从指间滑落的触感陌生又新奇。

"呼吸系统自动运行，心跳速率稳定..."她摸着自己的脉搏，"但为什么手掌会出汗？

"自动门"叮咚"一声滑开，一个穿着恐龙睡衣的女孩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首奔泡面区。

"发现高热量低营养食品爱好者。

"纪零在内心记录，"样本编号002。

"女孩拿了三盒泡面，又抓了几根火腿肠，摇摇晃晃地走到收银台。

她眼圈发黑，头发乱得像鸟窝，身上还带着一股焦糊味。

"十二块五。

"纪零说，声音平稳得像语音提示。

女孩掏出一把零钱，数了半天还差两块。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纪零："能...能便宜点吗？

我实验材料费超支了..."纪零的数据库立刻调出便利店员工守则："按规定，不允许议价。

""求你了..."女孩双手合十，"我真的是穷得吃土了...""吃土？

"纪零歪头，"土壤的主要成分是硅酸盐，人类消化系统无法——""哎呀就是比喻啦！

"女孩急得跺脚，"我苏暖暖对天发誓，下个月发补助一定来还钱！

"纪零的视线在女孩和收银机之间来回移动。

她的逻辑模块正在激烈冲突：规定VS人类所谓的"同情心"。

最终，她伸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两个硬币——那是王大妈刚才给她的找零备用金。

"差额己补足。

"她面无表情地说，"但根据计算，你这种消费模式会导致下个月继续资金短缺。

"苏暖暖瞪大眼睛，突然一把抓住纪零的手："天啊！

你怎么知道，你一定是隐世高人对不对！

居然能一眼看破我的财务状况！

"纪零试图抽回手："不，这只是基础统——""我懂我懂！

天机不可泄露！

"苏暖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友放心，我苏暖暖最讲义气，以后我罩着你！

"她抱着泡面蹦蹦跳跳地离开，临出门还回头喊："明天我还来！

给你带我自己炼的仙丹！

"纪零看着自动门关上，缓缓眨了眨眼。

"人类样本编号002，行为模式...无法解析。

"她低头看收银机，又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第一次感受到某种类似"后悔"的情绪。

"这就是人类所谓的...吃亏？

"窗外，第一缕晨光己经爬上了便利店的玻璃。

纪零站在收银台后，看着自己的倒影慢慢被晨光点亮。

那个面无表情的黑发女孩看起来如此陌生，又如此...真实。

"系统日志：第一天。

人类形态运行基本稳定，但存在多处设计缺陷。

有待进一步观察。

"她不知道的是，在便利店对面楼顶，一只黑猫正用完全不属于猫类的眼神注视着她，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