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朝堂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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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蟠龙香炉里腾起青烟如游蛇般爬上殿宇横梁,紫宸殿内鸦雀无声。

御史中丞的象牙笏板在晨光中簌簌发抖,仿佛连那笏板都在他心虚。

忽然,他高亢的嗓音刺破了沉寂,惊得紫宸殿外檐角的惊鸟铃无风自颤。

“苏相之女苏骄 !

夜不归府,当街殴打朝廷命官之子!

此等跋扈,不知何为女纲,不知何为律法!

苏相纵女行凶,若不严惩,如何正朝纲、肃礼法!”

崔琰的唾沫星子溅在御前金砖上,似要将“苏骄”二字凿进砖缝里。

礼部侍郎手持笏板适时上前,“咚”的一声就跪在御前,笏板后的花白山羊胡颤动中带着声泪俱下:“陛下,老臣有罪啊!

老臣这把老骨头到今日仍只得这一不孝子。

可怜我儿被那跋扈女苏骄抽的卧在榻上动弹不得,若伤了性命,老臣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丹墀两侧的朝臣如木偶般垂首,唯有身着灼灼如火的绯红官袍的大理寺卿林允之一步跨出队列。

“崔中丞慎言!”

林允之双眼中的锐利首逼崔琰“倒是崔中丞的令媛孙上月与逆党同车游湖之事——”他故意拖长尾音,目光扫过崔琰清白交加的脸:“刑部案牍尚未封存,不如一并论个明白?”

崔琰的笏板“啪”地砸在青砖上。

他颤巍巍地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冰凉的金砖,声音嘶哑如裂帛:“陛下……”“臣教女无方。”

年过五旬的宰相伏身时,袖中跌出半枚糖渍杏脯。

他拾起杏脯的指尖染上琥珀色糖霜,浑浊眼底却迸出寒芒。

“周侍郎公子当街强夺民女,小女路见不平,玉佩确是她碎的。”

龙纹金砖上传来阵阵额头点地的声音,周侍郎高声恸哭:“陛下!

——求陛下给微臣一个公道啊——!”

苏相抬首望向紫宸殿中央高台,忽而冷笑一声,猛然转身面向周侍郎,他枯瘦的手掌按在腰间香囊上:“周侍郎若想论罪,不如先解释工部的虎头印为何会出现在令郎的玉佩中!”

话音未落,苏相便高举一枚修补的残玉,玉玦内侧的虎头印纹路被射进紫宸殿的初阳照的金黄。

帝王的目光望向残玉时却扫过苏相袖口露出的半块杏脯,忽然想起三十年前御花园中,那个偷偷往他掌心塞蜜饯的少女。

紫宸殿忽然陷入死寂静。

“周侍郎。”

永昌帝的翡翠扳指重重叩在雕龙髹金大椅上,声如惊雷。

“你来说!”

周侍郎的哭嚎戛然而止,他官袍下的中衣己被浸透。

“陛下明鉴!

———”他高举笏板,头颅重重磕下,金砖上己流下一摊猩红血迹。

“够了。”

帝王的声音似裹着霜雪,“林侍郎教子无方,罚俸三月。

至于虎头印一事交由玄甲军彻查……”他顿了顿,目光掠过苏相腰间半旧的香囊——那是苏夫人生前绣的并蒂莲,金线早己褪成青灰。

紫宸殿回荡起永昌帝不容质疑的威严:“传旨。

东海新进贡的一对明月珠,赐给苏家丫头赏玩吧。”

满朝文武的抽泣中仿佛在说:苏家纨绔女的纨绔事,又是如此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晨钟初歇息时,朱漆大门内己散出几缕青灰官袍。

紫宸殿的门外周侍郎颤抖着凌乱胡须向苏相作揖,言语里尽是咬牙切齿:“苏相留步,恭喜苏府喜得明珠,御赐圣物,何时请诸位同僚共赏?”

苏相脚步顿了顿却无言,踏快步伐向朱漆大门而去。

相府后院的青砖逐渐被暮色染成鸦青色时苏骄正仰头望着檐角垂落的铜铃,铃舌上凝着细碎冰晶,在暮光中折射出幽蓝冷芒——这是母亲生前亲手系上的"九转镇魂铃",据说能辨人心善恶。

半刻前天机阁密信中写着:周侍郎三日前夜访户部银库,随行护卫中有三人靴底沾着曼陀罗花粉…..青黛捧着黑漆描金的纹都承盘从月洞门转出。

“小姐,圣上赏赐的东海明珠。”

青黛躬身承上托盘。

“拿近些。”

月光透过梧桐树叶间隙洒下来,手中明珠表面浮动着细腻纹路,恍若深海中人鱼泣泪的凝成的年轮。

“这珠子的个头镶鞋头倒正是合适呢。”

苏骄放下明月珠,对青黛说道,“即刻送去锦绣坊,就嵌在那双攒金丝蜀绣鞋的鸾金凤衔珠的珠心。”

“是。”

青黛诺了一声,端着托盘转身。

苏骄顿了顿,对着青黛的背影说道:“明夜十五月圆,这珠子定然更加光彩照人,我要穿这双绣鞋去醉仙楼听曲。”

更深露重,城南绣楼二层还亮着灯。

绣娘咬着丝线抬头时,铜漏恰巧滴下子时的第一滴水。

绣架展着苏府送来的图样,蜀锦上金线勾出的鸾金凤鸟尖喙衔着一枚明珠。

青黛自屋脊跃下,将两枚明月珠搁在图样上画着明珠处。

对着绣娘说道:“将此珠嵌上莲珠心,绣鞋明日未时前送到相府!”

“是。”

泛着倦意的绣娘霎时清醒。

绣娘望着翻窗而去的青黛,这才回神过来。

匆匆赶去后院寻找掌柜。

“什么!

明日就要送到?”

绣坊掌柜愕然失色,陡然拔高的音调震碎了黑夜寂静。

“这苏小姐果真强人所难……”掌柜没来得及扣好外衫,就匆匆赶去找东家召集坊内数十名绣娘。

当朱雀大街正沉睡在夜幕里时,巷子里隐约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里混着玄铁靴脚步声。

灯火通明的锦绣阁数十名绣娘齐绣图样,都没人顾得上瞧见那明月珠的绚丽。

而周府此刻却被林允之带队的玄甲军围住。

林允之身着绯红大理寺卿官袍的腰间却别着一把不合时宜的陌刀,他单手向前一招,对着身后玄甲军下令:“搜!”

玄铁靴声顿时向周府西散而去。

周侍郎对着林允之拱手作揖说道:“不知林大人深夜造访,老臣是犯了什么死罪?”

“户部一刻前急报赈灾银失窃……”林允之对周侍郎道“今日苏相所举令郎玉玦物证…本官自是查案!”

林侍郎瞬间瘫坐在地,突然他像明白了什么。

忐忑间,周侍郎只见玄甲军捧着一锦盒报上。

“大人,地窖有一密盒….”林允之仇出陌刀,一刀将锦盒劈开,满盒子的银锭丁呤咚咙滚落青石板。

看着满地的银锭,周侍郎脸色惨白,喉间溢出半句:“臣冤枉…….”林允之拾起一枚银锭放在掌心,工部新铸的赈灾银样式的银锭在掌心泛起刺眼的银光。

“带走!”他握紧掌心,对玄甲军下令,声音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威严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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