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离水面三尺处停滞,每一颗雨滴都映着苏璃背后张开的黑翼。
女记者的长发在真空中蛇形舞动,指甲缝里的朱砂碎屑化作赤色萤火,在古井上方拼出残缺的敕令。
"甲戌年......青城山......"顾明抹去脸上的井水,发现碑文上的虫鸟篆正在重组。
当他伸手触碰残碑的瞬间,玉璋碎片突然嵌入掌心,血液沿着石缝渗入"昆仑墟"三字,井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苏璃的尖啸刺破凝固的时空,黑翼扫过之处,道观围墙的砖石化作粉尘悬浮。
顾明扯断缠在脚踝的银线,发现这次扯动的是连接古柏的因果——三十米高的树冠突然燃起青色火焰,树皮皲裂处渗出琥珀色的树脂。
"这是代价。
"林骁的声音从燃烧的树心传来,带着木质纤维爆裂的噼啪声,"你救一个人,就要烧尽百年因果。
"紫色雷纹己蔓延至顾明右肩,皮肤下的金光时隐时现。
他看见每根断裂的银线都化作流萤投向井底,在漩涡中心聚成青铜镜的虚影。
镜中浮现的却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一座倒悬的现代都市,黑线如血管缠绕着每栋摩天大楼。
当第九只青铜镜碎片归位时,井水突然变得粘稠如汞。
顾明抱着苏璃下沉的刹那,看见自己三天前救下的流浪猫蹲在井沿,项圈铜牌上的云雷纹正与镜背纹路共振。
猫眼化作双色琉璃,左眼映出青羊宫,右眼却是那座倒悬都市。
"抓紧!
"林骁的皮衣碎片缠住顾明手腕,胎记熔成的金液在激流中凝固成锁链。
三人坠入镜中世界的瞬间,暴雨重新开始坠落,但雨滴是向上的。
顾明的运动鞋踩在倒悬的斑马线上,交通信号灯在头顶投下血红光影。
苏璃锁骨的黑斑正在吞噬街边的广告灯箱,光缆里的电流顺着黑线注入她的脊椎。
女记者突然挣脱怀抱,以反关节的姿势爬上玻璃幕墙,指尖在钢化玻璃上刻出带血的卦象。
"震上艮下,雷山小过......"林骁盯着卦象皱眉,腕间的金链突然绷首。
顾明顺着链条方向望去,看见十字路口飘着半张焦黄的符纸——与他们逃离承古斋时踩到的那张正好拼成完整敕令。
便利店橱窗里的电视机突然全部亮起,新闻主播的面容扭曲成玄真子的模样:"找到你了。
"沙哑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把镜子交给贫道,可免紫霄焚身之苦。
"顾明扯断连接电视机的金线,爆裂的屏幕里飞出成群纸人。
每个纸人背后都粘着头发,失踪少女们的面容在宣纸上浮现。
苏璃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黑翼扫过的纸人瞬间炭化,灰烬中浮现出朱砂绘制的生辰八字。
"她们是阵眼!
"林骁拽着两人躲进ATM隔间,金链在防弹玻璃上灼出焦痕,"玄真子在用活人炼渡劫丹。
"顾明右臂的雷纹突然刺痛,他透过玻璃看见对面大楼的LED屏正在倒计时——9:00:00。
当数字开始跳动时,整条街的路灯同时炸裂,柏油路面渗出黑色黏液,凝结成他们三人的等身雕像。
"这是我们的替死傀儡。
"林骁的胎记渗出金血,"那妖道要用紫霄神雷劈死这些假人,天劫就会认定应劫者己死......"话音未落,第一道紫雷劈中街心的雕像。
顾明感到心脏被无形之手攥住,苏璃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在防弹玻璃上画出血符。
当第二道雷光降临时,血符化作金线织成的罗网,将雷电导向地底的青铜镜虚影。
下水道井盖被雷火掀飞的瞬间,顾明看见地底深处悬浮着完整的青铜镜。
镜面映出的不再是倒影,而是承古斋爆炸前的画面——他们此刻所在的街道,正是三天前雷击现场的未来投影。
"因果闭环了。
"林骁的金链突然断裂,"必须在第九道雷落下前打破镜像!
"苏璃的黑翼突然暴涨,羽毛化作利箭射向青铜镜。
每根黑羽在触及镜面的瞬间都变成金线,顾明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镜中抬手,掌心旋转的星云与井底所见如出一辙。
当第八道紫雷劈下时,顾明扯断了连接自己与雕像的银线。
撕心裂肺的剧痛中,他看见三天前的自己正蹲在巷口抚摸流浪猫,指尖即将触到那根致命黑线。
"不能扯!
"现在的顾明对着镜中幻影大喊,声波在时空中荡起涟漪。
三天前的他惊愕抬头,这个瞬间的迟疑让黑线偏移半寸,劈下的紫雷擦着猫尾没入地面。
现实中的倒计时突然停滞在00:00:01,青铜镜表面浮现裂纹。
玄真子的虚影从裂缝中渗出,道袍上的太极图正在吞噬黑线:"你以为改变过去就能......"苏璃的尖啸打断了诅咒,她心口的黑斑突然睁开第三只眼。
金光洞穿镜面的刹那,三人被抛回青羊宫古井,暴雨重新开始倾泻。
顾明趴在井沿剧烈咳嗽,咳出的血珠在青石板上灼出小洞。
林骁的皮衣残片挂在嘲风兽角上,胎记淡得几乎看不见。
苏璃安静地躺在雨中,锁骨的黑斑退化成胎记状,发间别着的青鸟胸针正在吸收游离的金线。
古碑上的虫鸟篆多了行新文:"破镜难圆,逆天者殇。
"顾明用染血的手指抚摸碑文,发现"昆仑墟"三字变成了导航地图——光斑组成的箭头指向城西烂尾楼群。
"他故意放我们走。
"林骁擦拭着乾坤圈状的伤口,"那些傀儡替身里......"承古斋方向突然升起紫色烟柱,雷暴云在空中拼出敕令符文。
顾明右臂的雷纹己蔓延至心口,当他试图扯断苏璃身上的残余黑线时,玉璋碎片突然发出龙吟。
三天前的流浪猫从碑后踱出,项圈铜牌赫然刻着新的字样:"太乙救苦,山河为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