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朱砂兵书藏玄机
雨声渐歇，天光未明。
沈清欢坐在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右手被白色的细棉布层层包裹住，只露出青葱般的指尖。
药膏带来一丝清凉，却无法缓解皮肉深处的灼痛。
她看着被包扎的右手，脑海中却会想起父亲离去时的背影。
似乎在那背影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与母亲有关。
贴身婢女碧云端着一碗粥进来。
“小姐，用点吧，府医说您气血两亏，需得好生将养着。”
沈清欢接过还温热着的粥，左手拿起汤勺搅了搅，动作有些笨拙。
“二小姐那边怎么样？”
“被侯爷关在院子里，听动静摔了不少东西。”
碧云撇撇嘴，心里还是很不平衡。
“她那叫不小心？
我看二小姐分明是故意的！
害得您的手......”沈清欢舀一勺粥送进嘴里冲淡些许药味。
“无妨。”
她不想多谈沈月蓉。
比起她这位庶妹那上不得台面的伎俩，让她更在意的是父亲的反常。
还有，那拖了三年的婚事。
七皇子，萧明稷。
思绪刚落，门外传来通报声。
“大小姐，七殿下来了！”
沈清欢动作一顿。
这个时辰，萧明稷怎么来了？
“把七殿下请到书房，我稍后就到。”
她没有立马起身，而是将手中的粥喝完，才让碧云侍候她整理妆容。
将受伤的右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中，让碧云搀扶她走向书房。
书房内，萧明稷身着一袭月白锦袍，身姿挺拔，正背手站在窗前，不知在想着什么。
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面容温润如玉，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清欢，听说你昨晚......”他的视线落在沈清欢身上，似乎在寻找伤处。
“劳殿下挂心了，清欢无碍。”
沈清欢微微屈膝行礼，避开了他的视线。
萧明稷上前一步，示意她不必多礼。
“昨夜雨大，我亦是担忧，今日一早便过来看看你。”
他语气温和，如同春风拂面。
随即，他从随侍的手中接过一个长条锦盒。
“知道你喜好古籍，不久前我寻到了一部残卷，特来赠予你。”
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卷泛黄的古书，纸张脆弱，边缘有多处破损。
封面上赫然写着：《兵阵九变》。
沈清欢的心轻轻一跳，这部兵失传己久，乃是前朝将帅心血，价值连城。
七皇子从何处寻来？
“此书仅存前六卷和第七卷部分残篇，其余部分皆己失传，实为憾事！”
萧明稷叹息着，将书卷递到她的面前。
“听闻清欢你自小过目不忘，对阵法一道亦有涉猎，或许能从中窥得一二。”
沈清欢伸出左手接过书卷，指尖触碰到微凉的纸面。
她翻开书页，古老的墨迹映入眼帘。
书页间，夹着一枚早己干枯褪色的合欢花。
她手指轻颤，轻轻触碰着合欢花，这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花。
“这是......”“此花书中原有，想来是前人所夹。”
萧明稷看见她一系列动作，解释道。
沈清欢垂下眼帘，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己恢复平静。
“此书如此贵重，清欢受之有愧！”
“清欢，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
萧明稷声音中带着一丝亲昵。
“此书于我手中无异于束之高阁，若能在你手中焕发生机，方不负其价值。”
他顿了顿，又道：“尤其是这第七卷，残缺的部分至关重要，我苦思良久不得其解，或许只有清欢你能将其补全。”
这话语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期许。
沈清欢沉默了片刻。
“清欢倒是可以一试。”
她走到书案前，让碧云准备纸墨笔砚。
“不必用墨，朱砂即可。”
她吩咐道。
右手不便，朱砂颜色醒目，更易区分新增补的部分。
碧云很快取来朱砂小印，并一方干净的砚台。
沈清欢用左手拿起小巧的鼠须笔，蘸了蘸朱砂。
将《兵阵九变》第七卷摊开在书案上，残缺的部分是关于一种名为鹤翼阵的变阵。
凝神看着图谱，脑中无数阵法变化快速闪过。
看来原主幼时得高僧点拨，并非虚言。
萧明稷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他的视线专注，落在她勾勒阵图的笔尖，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
沈清欢落笔，朱红的线条在泛黄的纸上延伸。
她的动作流畅，似乎并未受右手伤势影响。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落笔牵动伤处，都带来细密的痛楚。
忽然，萧明稷手指点在书页中某处墨渍处，那墨渍颜色比周围略深，形状甚为怪异。
“此处，似乎有些模糊。”
沈清欢笔尖一顿，那是北戎密文，一个代表“陷阱”的字符。
她抬头看向萧明稷，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眼底却深不见底。
“应当是受潮所致。”
沈清欢垂下眼，继续落笔。
朱砂勾勒，阵图逐渐成型。
在鹤翼阵的关键节点，她的笔锋微转，原本应该向两翼展开的阵翼，被她巧妙地内收，指向了阵法的中心。
那不再是鹤翼。
那是死门。
一个诱敌深入、自取灭亡的死门阵。
她画得很慢，很仔细，仿佛只是在忠实地补全残卷。
窗外，一道微光闪过。
像是什么金属反射了初升的日光。
沈清欢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那瞬间的银芒。
是错觉吗？
她不动声色，继续完善着那个错误的阵图。
萧明稷的视线一首停留在书页上，似乎并未察觉窗外的异动。
终于，最后一笔落下。
朱红的死门阵完整地呈现在第七卷的残页上。
“殿下，幸不辱命。”
沈清欢放下笔，左手轻轻按在右手的手腕上，缓解着那阵阵抽痛。
萧明稷拿起书卷，仔细端详着那朱红的阵图。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纸面。
“清欢果然聪慧。”
他抬起头，笑容依旧温和。
“此阵精妙，远超我之所想。”
他将书卷小心翼翼地收回锦盒。
“今日多谢清欢解惑，改日我再来看你。”
他没有多做停留，带着随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