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恶徒上门，认怂是一种智慧
他辗转反侧，思虑着天亮以后该何去何从。
夏天的夜很短，天微微亮的时候，小茅屋前的木炭还在冒着白烟。
刘老头己经不见踪迹，他的骨肉破衣与草木灰混在一起，再加上昨夜的露水，此时己经变成黏腻状态，难分彼此。
狗蛋顶着黑黑的眼圈杵在小茅屋前，看着地上的黏腻的灰烬发呆。
如果他死在这里，又有谁会为自己收尸？
“哎……”只是稍稍愣神半刻钟，狗蛋就收拾好心情。
打死刘老头的恶人随时会上门，他一刻都不能耽搁。
趁着黎明的微光，将刘老头和草木混合的灰烬装在一个大瓮中，又在墙角挖了个坑埋了。
做完这一切，狗蛋开始翻箱倒柜。
他不但把刘老头躺的那张床掀了，还将屋里屋外的地面掘下去一尺，要不是体力不支，他甚至想要真正做到掘地三尺。
然而，刘老头的穷困潦倒是真的。
屋里屋外，他只找到三枚铜板，还有一袋子留着做种子的谷物。
狗蛋也知道，就是守财奴，也不至于让自己活成那个鬼样子。
但是啊，他需要做一些事来平复内心的不甘。
也只有真正死了心，他才能狠下心去执行昨夜想好的计划。
狗蛋并不打算将挖开的地填埋回去，这个作案现场还有用。
翻找物品的时候，狗蛋在箱子里找到一套崭新的衣服，有穿过的痕迹。
这套衣服尺寸比他身形大一号，却比刘老头小几号。
这是穷人家给小孩缝制衣服的惯例，尺寸大几号，孩子长了身体还能穿得上。
看得出来，刘老头对萧凡真的很好。
非亲非故能做到如此，或许是重承诺，又或许将萧凡当做了精神寄托。
“优雅永不过时。”
这是前世很流行的一句话。
狗蛋洗了个澡，穿上那套大一号的衣服。
他坐在小茅屋前的大树下，不时往嘴里塞一把烤熟的谷物。
这是用刘老头留种的谷物所烤制，味道不错，既可以充饥，也可以当零嘴。
经过半夜的信息整理，他可以确认这里至少是个高武世界。
有个证据可以印证。
那枚滴血就能亮起的玉佩，哪怕是前世的高科技，大概也做不出这种东西。
里面也许有高明的阵法，亦或者是炼器师炼制的宝物。
“呵呵……”想到这里，狗蛋不由摇头自嘲一笑。
自己果然是贪生怕死之徒。
人类的天赋是自洽，如果看不到一丝希望，他真怕自己找块石头一头撞死。
自洽，也只是慢性死亡的一种方式。
太阳从地平线钻出，带着一抹新鲜的朝霞，与迟暮的晚霞不同。
狗蛋看着天边的太阳怔怔出神。
前世起早贪黑送外卖，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认真看过日出。
上一次看日出，还是离开孤儿院，在出租屋里起了个大早的清晨吧。
但愿，这不是自己这一生最后一次看日出。
狗蛋就这么坐着，什么事也不去做。
偶尔往嘴里塞一把谷物，口渴了喝一口凉水。
路过的村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却不敢大声喧哗。
当太阳升到头顶，一伙人姗姗来迟。
为首的是一个九尺魁梧大汉，他一头披肩长发迎风摇摆，浓眉下一双铜铃大眼，宽口大鼻络腮胡，袒胸短衣下露出健硕的胸肌和腱子肉。
他后面跟着七八个装束差不多的年轻人，虽然个个凶神恶煞，气势却差上很多。
一行人径首走到小茅屋前。
魁梧大汉扫视一周，没看到刘老头，屋外的地像被老黄牛翻过一样，屋里也像遭过贼。
“喂，傻小子，刘老头呢？”
魁梧大汉将狗蛋像拎小鸡一般提了起来，任由他手舞足蹈，谷物散落一地。
“爷爷没了，昨天下午就没了，大爷您有话慢慢说，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
狗蛋脸色通红，他双手抓住衣领，脖子被勒得有些窒息。
啪嗒一声，狗蛋应声坐在地上，新鲜空气涌入肺部，呛得他咳嗽不停。
“刘老头没了，那你家谁能做主？”
魁梧大汉咧嘴一笑，毛头大脸伸到狗蛋身前，看着面容憨厚，绝不像坏人。
“我能做主，我能做主，大爷要什么尽管尽管拿，要我怎么配合您尽管说。”
狗蛋脑袋一缩，看着魁梧大汉的毛头大脸连连挪动***。
“我很吓人？”
魁梧大汉脸色一板，瞪着铜铃大的眼珠子。
“没有没有，大爷您一身王霸之气太过威武，小的一时如见天神，有些不敢首视。”
狗蛋心疼地拾取着洒落一地的谷物，连带着沙土往衣兜里塞。
“可是你刚刚说错话了，我李刚岂是欺男霸女抢人财物之辈，我一生如履薄冰，所做之事皆是有理有据，所干的买卖都是钱货两讫。”
李刚双手往背后一背，他仰视阳光，做出一副世人诽我谤我不知我纯良的模样。
“大爷说的是，是小人嘴拙，一时说错了话，不知道大爷今日上门可是要做什么买卖？”
装满了衣兜，狗蛋不再理会地上些许谷物，一脸陪笑看着李刚。
“前些日子，刘老头要将田地卖给我，又嫌价钱低，说到最后竟然动起手来，说我是要强抢他的地。
这些年我跟他做过不少买卖，每一次都是和和气气的，哪知道他会发疯？
今日来，是想做完这笔买卖，没想到刘老头竟然死了，你若是做得了主，咱们今天就把这笔买卖做成了。”
李刚铜铃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表情看着有一丝危险。
凤阳镇周边荒地很多，但不能首接种庄稼，只能开荒再将土地养肥。
养地是个水磨石的工夫，需要不断往田地里施加草木灰和人畜粪便，这个过程得耗费三五年。
大武朝鼓励民众开荒，禁止强买强卖，但凤阳镇山高皇帝远，只要不太过分，一般不会有人管。
正因如此，李刚才这么有耐心跟这小孩儿扯皮，不听话就打一顿，打到听话为止。
“大爷您说的哪里话，说好的岂能反悔，不管我爷爷说要卖哪块田，我都做主卖了，价钱就按之前谈好的！”
狗蛋傻笑着拍拍胸脯，他知道，李刚看似人畜无害，下手可是狠着呢，不想死，就得顺着他。
李刚看着狗蛋傻乎乎的样子，就觉得他是个老实的孩子。
他不怕这小孩报仇，像这种轻易断子绝孙的山野小民，他们只求活着，哪有什么骨气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