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寒风中的屈辱腊月的风像碎玻璃，刮在李瘸子脸上时带着冰碴子。
他缩在巷子口那堆硬得像铁板的破棉絮里，
眼瞅着对面包子铺飘出的白汽在冷空气中凝成雾团，喉咙里的痒意顺着干裂的嘴角渗出来，
带着铁锈味。那是昨夜在垃圾桶里找吃的，被烂铁皮划破喉咙的旧伤。"滚开！
别挡着老子做生意！"包子铺老板娘叉着腰出来泼水，浑浊的污水混着冰碴溅在他裤腿上，
转瞬就冻成硬邦邦的冰壳。李瘸子慌忙往后挪，
那根磨得发亮的枣木拐杖在结冰的地面上打滑，"哐当"一声，
他整个人像截枯木似的摔在地上，后脑勺磕在砖缝里的冰棱上，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星。
围观的人哄笑起来，有人把啃剩的骨头扔到他脚边，带着油腻的肉渣沾在他磨破的布鞋上。
那骨头黄澄澄的，还挂着点筋头，显然是被啃咬过的。李瘸子没抬头，他早习惯了。这世道，
讨饭的连狗都不如，至少狗摇尾巴还能换来口热汤，他摇断了脖子，
换来的也只有白眼和呵斥。正舔着干裂得起皮的嘴唇，巷口忽然传来狗吠。
一条半大的黄狗叼着块排骨跑过，骨头缝里还挂着点颤巍巍的肉丝。李瘸子的眼睛猛地亮了，
那点肉丝在他眼里比金元宝还晃眼——他已经三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胃里空得发疼。
他忘了后脑勺的疼，忘了腿疼，连滚带爬扑过去，冻得僵硬的手指刚触到骨头，
黄狗猛地回头，尖牙在他手背上划开道血口子，血珠立刻涌了出来。"操你妈的叫花子！
敢动老子的狗食！”粗哑的骂声裹着寒风砸过来。
李瘸子抬头就看见王胖子挺着油肚站在面前，那件半旧的皮夹克敞着怀，
露出里面沾着油渍的羊毛衫，脖子上的金链子在惨淡的日光下晃悠，活像条粗劣的狗链。
王胖子是这片的混混，靠着给几家小店收点保护费，在巷尾开了家小炒店，
平时最宝贝这条叫"虎子"的黄狗，常说"虎子一顿饭钱够叫花子活三天"。"王哥，
我...我不知道是虎子的..."李瘸子慌忙松手，手背的血珠滴在雪地上，
像绽开的红梅，很快又冻成了暗红的冰粒。虎子冲着他狂吠，前爪扒拉着他的破裤腿，
把那点好不容易结住的冰壳又扒碎了。王胖子抬脚就踹在他胸口，
李瘸子像个破麻袋似的摔出去，后背撞在墙角堆着的冻白菜上，
硬邦邦的菜帮子硌得他后背生疼，疼得他蜷起身子，像只被踩扁的虾米。"没看见？
老子的狗吃的都比你金贵！"王胖子蹲下来，用擦得锃亮的皮鞋尖碾着李瘸子冻裂的手指，
那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天捡垃圾时沾上的黑泥。"上次是不是你偷了虎子的鸡腿？啊？
"李瘸子疼得浑身发抖，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在下巴上结成了冰碴："不是我，王哥，
真不是我…...""还敢嘴硬？"王胖子啐了口唾沫，带着韭菜味的黄痰正好啐在他脸上，
黏糊糊地挂在冻得通红的颧骨上。"给虎子道歉！跪下给它舔爪子！舔干净了老子就饶了你！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有提着菜篮子的大妈，有放学路过的学生，还有隔壁修鞋铺的老张。
嬉笑声裹着寒风钻进李瘸子耳朵，像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看着王胖子狰狞的脸，
看着虎子眼里闪着的凶光，看着围观者脸上麻木的笑，突然觉得心口比身上还冷。
他这辈子没偷没抢，就靠捡垃圾讨口饭吃，冬天在桥洞冻得差点截肢，
夏天被蚊子叮得满身包，怎么就活得连条狗都不如？"不...我不..."他咬着牙，
带着一股死也不肯低头的倔劲。王胖子愣了下，
显然没料到这个平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乞丐敢顶嘴，随即暴怒起来："反了你了！
"他抬脚狠狠踹在李瘸子肚子上，一下，两下，三下...李瘸子的惨叫声越来越弱，
最后只剩下嗬嗬的漏气声，像破风箱在拉。他看见王胖子从地上捡起那根带肉的骨头，
用袖子擦了擦，丢给虎子，还摸着狗脑袋笑："虎子乖，跟这种贱种置气不值当，
回头哥给你买酱肘子。"意识模糊的时候，李瘸子好像又闻到了娘做的玉米饼的香味，
又听见了小时候娘叫他"小石头"的声音。他最后看到的，
是王胖子转身时骂骂咧咧的背影；还有虎子叼着骨头，尾巴摇得欢快，
啃骨头时发出满足的呜咽。真冷啊，他想，冷得像掉进了冰窟窿。若有来生，
定要让这胖子跪在地上，尝尝被碾碎骨头、啐满脸庞、围观嘲笑的滋味——百倍千倍地尝！
眼皮越来越沉，最后一点光消失时，他感觉手背上的伤口好像不疼了，就是冷，冷得钻心。
第二章：转生剧烈的头痛让林啸猛地睁开眼。水晶吊灯的光晃得他眯起眼，
鼻尖萦绕着古巴雪茄和单一麦芽威士忌的混合香气，醇厚得让人心头发暖。他抬手按额角，
触到的却是光滑细腻的皮肤，没有冻疮，没有裂口，连一点粗糙的茧子都没有。"啸哥，
您醒了？"旁边立刻有人递过一杯温水，玻璃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刚结束和张总的谈判，您说要歇会儿，这都睡了半小时了。"林啸看着递水的小弟阿坤，
这张脸有点眼熟，是他这具身体的得力手下。又看看周围——意大利真皮沙发，
墙上挂着的毕加索仿作，办公桌上嵌着的平板电脑，一切都奢华得像在做梦。
他不是应该死在那个腊月的巷口吗？被王胖子活活踹死的，怎么会在这里？
他踉跄着走到落地镜前，镜子里的男人穿着手工定制的深灰色西装，面色冷峻，眼神锐利，
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腕表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这不是他，
这是林啸——城西的"龙爷"，手下兄弟上千，生意横跨娱乐、物流、建材，
是连公安局局长见了都要递烟的人物。可为什么，
李瘸子二十多年的记忆像烙印般刻在他脑子里？那些寒风里的饥饿，冰地上的疼痛，
被野狗追咬的狼狈，被店家驱赶的屈辱，
还有王胖子那双碾过他手指的、沾着泥的皮鞋..."王胖子..."林啸喃喃出声，
镜子里的男人眼神瞬间变得狠戾，像蛰伏了十年的狼突然盯住了猎物。
心口那股冻彻骨髓的恨意翻涌上来，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啸哥？"阿坤察觉不对，
这位爷平时虽冷，却很少露出这种噬人的眼神。"去查王建军，外号王胖子，
东巷口开小炒店，养条黄狗叫虎子。"林啸转身，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半小时内，
我要他所有底细：欠谁的钱，怕什么人，最宝贝什么，跟哪个女人勾搭，
小时候偷没偷过邻居家的鸡，全都给我挖出来！"阿坤从没见过啸哥这副模样，
仿佛被触了逆鳞的龙，不敢怠慢，立刻应声："是，啸哥！保证办妥！"等待的间隙，
林啸坐在真皮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扶手。李瘸子的记忆在他脑海里翻滚，
像烧开的水：十岁那年在桥洞冻掉半根脚趾，疼得他在雪地里打滚，
最后是个捡垃圾的老婆婆给了他半块窝头；十五岁被三个小混混抢光讨来的馒头，
还被推到臭水沟里，爬出来时浑身是蛆；二十岁在包子铺门口等了半天，
就为了捡客人掉在地上的半口包子，却被老板娘用热水泼了胳膊，
烫得皮都掉了...最痛的还是最后那一刻——王胖子的皮鞋碾过他冻裂的手指，
骨头咯吱作响；带着韭菜味的唾沫啐在他脸上，
混着鼻涕往下流；周围的哄笑像冰锥扎进耳朵，而他连蜷缩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看着虎子啃着本该能让他活过那天的肉丝。"啸哥，查到了！
"阿坤拿着平板电脑跑进来，额头上有点汗，"王建军，三十七岁，早年是街头混混，
靠收保护费攒了点钱，在东巷口开了家'胖子小炒'。欠了利哥三万高利贷，三个月没还了。
最宝贝那条叫虎子的黄狗，上个月为了给狗买进口狗粮，把相好的刘寡妇给他的金戒指当了。
跟杂货铺的刘寡妇勾搭上快半年了，天天往她那儿送小炒。这人最要面子，
上次被包子铺老板打了一拳，愣是找了三个兄弟去堵人家，
结果被包子铺老板他退伍的表哥揍得鼻青脸肿，这事现在还是街坊的笑柄。
"林啸看着平板上王胖子的照片——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穿着件不合身的皮夹克，
脖子上的金链子粗得像狗链，正咧着嘴笑，露出两颗发黄的牙。就是这张脸，
在他记忆里扭曲成了恶鬼的模样。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最宝贝狗？最要面子？
好得很。"他起身整理西装袖口，动作优雅，眼神却淬着毒，"备车，去胖子小炒。
带上利哥，再叫两个会'做事'的兄弟，要手狠的。"王胖子正坐在店门口的藤编躺椅上，
跷着二郎腿，手里拿着根肋排，给虎子当零食。
他唾沫横飞地跟隔壁修鞋的老张吹牛："看见没？新西兰进口狗粮配肋排，
我家虎子顿顿如此。不像某些叫花子，连狗剩都抢，真是贱骨头。"他故意提高声音，
眼角扫过巷口——那里曾是李瘸子讨饭的地方，现在空着，让他心里挺舒坦。老张蹲在地上，
手里拿着锥子，头也没抬："少说两句吧，积点德。那叫花子...怪可怜的。""可怜？
"王胖子嗤笑一声，往地上吐了口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不是他抢虎子的吃的，
我能揍他？再说了，一条贱命，死了就死了，谁还当回事？"他摸了摸虎子的脑袋，
"还是我家虎子金贵，通人性。"虎子像是听懂了，摇着尾巴蹭他的手心，
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撒娇声。突然，三辆黑色奔驰"唰"地停在店门口，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吓得虎子夹着尾巴钻到他椅子底下，呜咽不止。阿坤率先下车，
拉开中间那辆的车门。林啸穿着黑色长款风衣，身姿挺拔，面无表情地走下来，
身后跟着满脸横肉的利哥，还有两个穿着黑背心、胳膊上纹着青龙的壮汉，肌肉鼓鼓囊囊的。
王胖子心里"咯噔"一下，这阵仗太吓人了。他认得阿坤，那是林啸的左膀右臂，
而林啸...那是他只敢在背后骂两句的大人物。他慌忙从躺椅上弹起来，油肚颤了颤，
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啸...啸哥？您大驾光临，是...是小店的荣幸啊！快里面坐，
我给您炒几个拿手菜！"林啸没理他的谄媚，径直走到虎子面前。虎子吓得浑身发抖，
